第47章 一串糖葫芦
连续的行动,他已经是精疲力尽。
明明困得厉害,可怎么也睡不着。
本来,他打算拿着黄氏的供书,将黄安良的防线击溃,早日打开锦衣卫這边的突破口。
可是,厂公大人已经答应黄安良,给他三天的考虑時間。
“這個老狐狸,分明就是想拖延時間。厂公大人還真给他三天時間,是等着他理清思绪,和我們对峙嗎?”抬起拳头,在床上狠狠的击打了一下。
昨日,去往老李家抓捕蓝千户的时候,家裡虽然寒酸,可老人身上那一件崭新的棉衣,却是让他心中一暖。
看着老李那孝顺的样子,肖尘不免有点莫名的难過。
他可以孝顺自己的老娘,而自己,就是想尽孝,却不知道给何人尽孝。
這何其不是一种天大的悲哀。
想到此处,肖尘沒有了半点的睡意。
起身站了起来,肖尘走到门后的那张方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拧开盖子,扬起脑袋猛灌几口。又提着酒壶,坐在了火炉前。
這個酒壶,跟随着自己,也有十几年了,每逢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拿起来喝上一口。
捏起一块脚边的木炭,扔进炉子裡,肖尘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也不知道,那個老家伙是死是活,過的好不好。”
看着炉子裡烧的火红的木炭,肖尘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十几年前,入宫一年后的王三,也将陪伴自己的小李子,鼓动的净了身,进宫去了。
整個萧瑟的村子裡,剩下了肖尘一個人,野狗般的四处游荡。
捡起路边不知道哪個村民遗落的萝卜叶子,往嘴裡一塞,忍受着那叶子表面的毛刺所带来的不适感,咀嚼了几口,肖尘生生将它咽了下去。
這條道,是通往镇上的唯一官道。
說是官道吧,也就五尺来宽,勉强一辆马车可以畅行。
若是遇见相向而来的马车,只有找個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一辆马车的木轮子压到官道外面,另一辆马车才能通過。
而肖尘捡拾菜叶的地方,就是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
也只有這种地方,才会有掉下来的东西。
来回找了好几遍,除了那一片萝卜叶子,再也沒有任何的收获。肖尘只能继续向前,寻找宽敞的地方,捡拾菜叶。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官道的尽头。
這是一個小镇,虽不繁华,可也有着几家开门营业的商铺,和路边零零散散的摊点。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一名老者,扛着一架密密麻麻的糖葫芦,沿街吆喝着。
大红的山楂,上面涂抹了一层暗黄色的冰糖,在太阳下发着诱人的亮光。
肖尘站在原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盯着那一串串的糖葫芦,目光随着老者的行走而移动。
听见叫卖声,一名妇人,从街边的一间屋子走了出来,手中還拉着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
一件小碎花衣衫,头顶扎了两個小辫子,看起来煞是可爱。
仰起头,眼巴巴的盯着那一串串诱人的糖葫芦。
“這糖葫芦怎么卖?”妇人问道。
“两個铜板一串,三個铜板两串。”老者急忙回头,将扛着的架子,杵到了地上,脸上堆满了笑容。
妇人在腰间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一個铜板。
有些尴尬的道:“我這只有一個铜板,您能不能卖我一個小点的。”
老者面露为难,看着那小女孩眼巴巴的盯着糖葫芦,沉默了一下,一狠心,从架子上拔下来一個看起来稍微小点的。
往妇人手裡一递:“卖你吧。”
妇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将铜板交给老者的同时,糖葫芦就塞进了孩子的手中。
小女孩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真甜。”
肖尘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那舔糖葫芦的是自己。
妇人满脸的笑容,抱起孩子:“真的甜啊?那還不亲娘一個?”
“啵。”孩子撅着小嘴,在妇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娘,那個大哥哥老盯着我的糖葫芦看,他是不是想吃我的糖葫芦?”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肖尘,妇人道:“那就是個野孩子,沒有人给他买糖葫芦的,我們快回去。”
說着,抱着孩子走了进去,随手将大门关起。
“呸。”肖尘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谁說我沒有娘?我這就找我娘去。”
转過身去,眼睛已经噙满了泪花。
自记事起,村裡有人說自己沒娘,有人說自己的娘早死了。自己到底有沒有娘,要是有的话,她在哪裡?她为什么不来看自己?
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仿佛脚边的那颗石子,都咧着嘴,嘲笑自己是個野孩子。
肖尘抬起脚,一脚将那颗石子踢了出去。
“咣当”,正好砸在了街边一间门面,那半掩的大门上。
听见响动,裡面走出一個汉子,看看了并沒有什么动静,准备回去,一抬头,看见了街道对面的肖尘。
“小叫花子,你的那位同伴呢?是不是偷东西,被人打死了?”汉子讥讽道。
“你才偷东西,你才被人打死了。老狗。”本来就悲伤的肖尘,看对方這么說小李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骂。
“你個狗东西叫花子,敢骂老子。”拿起门后的挺门杠,汉子就冲了過来。
见此情景,肖尘撒腿就跑。
虽然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悲伤,可面对一名手持木杠子的成年汉子,肖尘還是選擇了走为上。
身后传来汉子大声的叫骂,肖尘却是丝毫不敢回头。一溜烟,冲出了街道。
那汉子却是不依不饶,一直在后面追赶,沒有任何放弃的意思。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叫骂声,,肖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见一处巷子,一头就扎了进去。
“砰”,一股巨大的反弹力,将自己弹了回来。
抬头一看,一名胖乎乎的老者,惊讶的盯着自己。
而自己,也是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上,被弹了回来。
這一瞬间的功夫,后面的汉子已经追了上来。
口中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的拖着木杠子,一把揪住了肖尘那破烂的衣领:“你個小野狗,跑啊,给老子跑啊。”
“你才是野狗,你就是個老野狗。”
被对方抓在了手裡,肖尘反而不再恐惧,虽然无力反抗,可那怒睁的双目毫不屈服。
“狗东西,老子打死你。”說着,汉子抡起了手中的木杠子,向着肖尘的脑袋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