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所谓男人的尊严
就仿佛初初来到這個世界的时候,她一心想靠着自己的医术改善生活,然而這個世界虽然大部分药材都与她原来的世界相同,但還是有一些不相似的地方的。
那时候,她想方设法拿到這個世界的医书——从垃圾堆裡捡,跟别人要,甚至向别人借。
每得到一本医书,她都珍惜得不得了,沒日沒夜地看,常常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那时候,他们住在破庙裡,還沒有一個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她所谓的桌子,也不過是她用从垃圾堆裡捡回来的几块木板改造的。
她身边的伙伴每每看到她這個模样,都会又气又无奈,却也不忍叫醒她,只拿起一條毯子,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
這种事做得最多的,是恒景。
自打他发现她有這個毛病后,每天早上出门都会特意去看她一眼,不但会帮她披上毯子,還会很细心地把她的手也收进毯子裡。
也许是怕她這個小身板会被冻死吧。
毕竟那时候每年冻死的流浪儿,還是挺多的。
昨晚那個人给她的感觉,跟曾经的那些伙伴很像很像,也只有在那时候的伙伴面前,她才会毫无戒备心,安心地在他们面前熟睡。
她后半夜,甚至梦到了那时候的事情,明明她已经很多年沒有梦到過了。
可是,這個府裡称得上是她那时候的伙伴的,也只有恒景一個人,而恒景又怎么会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跑到她床前来呢?
而且,现在那個喜怒不定莫名其妙的男人,跟以前那個恒景又有哪一点相似了!
时颜不由得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再也沒有了一点忆往昔的心情。
老天啊,为什么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她有時間忆往昔,還不如想想怎么从昨天给自己挖的坑裡爬出来。
时颜唉声叹气地梳洗完,便到院子裡做了一些简单的运动,活动了一下身子。
這個苏妙音就是個闺阁小娘子,不但体力差,体能也差,走不了几步就要喘气。
时颜以前也算個练家子,不管是骑马舞剑還是射箭都是会一些的,還能耍一手好鞭法。
她做女帝时,朝堂大事基本是韩圻年在管,她天天闲得就只能吃喝玩乐,但她這废物的形象還是挺方便她做事的,不管她做什么,在别人看来她都是一时兴起,沒多少人会当一回事。
包括韩圻年。
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时颜往往每一样都不敢学得太深入,总是学了個五六成就以各种理由发脾气不学了。
要不就是教她的师父不合她心意,要不就是太累了,要不就是她厌倦了。
唯有這鞭法,她算是有点天赋,她又以用鞭子打人方便为由,把鞭法作为了她唯一坚持学了下去的东西,倒也沒有引来韩圻年的怀疑。
只是,她如今换了個身体,除了要把這個身体的体能提升起来,還得找個方法,给她会武這件事寻個正儿八经的理由才行。
喜儿傻呆呆地看着自家夫人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左右奔跑,沒一会儿就出了满身的汗,见夫人终于停下来了,连忙拿着早已备好的干净毛巾走上前去替夫人擦汗,一边擦汗還一边忍不住嘟囔:“夫人,你這天天一大早的把自己弄得满身汗图什么啊?每回出完汗還得沐浴,怪麻烦的。”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的世家贵女会做的事情啊!
时颜出了一身汗,只觉得神清气爽,心裡的烦闷也散去了一大半,微微笑着道:“你不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一副好的体魄……”
“才不会任人欺负,无力還手嘛,夫人,這话你都說了不下百遍了。”小丫头嘟了嘟嘴。
时颜忍不住气笑了,“那是谁听我說了不下百遍,還天天问我這個問題的?”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道:“奴婢只是心疼夫人嘛!夫人,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是要现在去沐浴嗎?”
一想到若是以后房娘和夏芜之流胆敢欺负夫人,夫人一巴掌過去就能把她们扇得眼冒金星,喜儿就忍不住暗爽,觉得夫人天天一大早起来倒腾出一身汗也沒那么难理解了。
时颜沒好气地看着她,只觉得這小丫头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放肆了,刚想点头說是,突然,只听门口的侍卫朗声道:“见過都督!”
不禁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正往她院子裡走的男人。
她的院子先前除了她被软禁的时候,是沒有侍卫把守的。
时颜今早起来发现院子门口多了两個侍卫,虽然有些惊讶,但想到昨晚的事情,又觉得预料之中。
沒想到恒景這家伙比想象中還要在意自己的名声呢。
這难道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尊严?
此时见到這男人一大早就来了她的院子,时颜不可思议之余,想到的是——這家伙不会放了两個侍卫在這裡還不放心,還要亲自来查岗吧?
看到径直走到她面前,一双漂亮凤眸幽深似海地看着她的男人,时颜下意识道:“都督這么早過来可是有事?虞郎君今天早上沒有来這裡。”
恒景微愣。
面前的女子因为刚刚操练完,白皙柔润的脸颊透出健康的淡粉色,在清晨干净的阳光下,仿佛一颗饱满诱人的水蜜桃。
额前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濡湿了,一丝一缕地贴在她白皙无暇的皮肤上,整個人显得生机勃勃,浑身上下都是让人飞蛾扑火的活力。
小巧的鼻尖上坠着一颗小小的汗珠,要落不落的,阳光透過它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无端地乱人心神。
恒景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十分艰难才按下了替她抹去鼻尖這一滴汗珠的欲望,看着她淡声道:“我知晓。”
他辗转反侧一整晚,虽然一大早便起来了,但因为担心扰她睡眠,忍耐到如今才来找她,为的,不是跟她讨论一個无关紧要的男人的。
恒景顿了顿,低声道:“你方才可是在晨练?”
时颜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状态,连忙轻咳一声,点了点头道:“是。”
随即,她十分义正词严地把方才跟喜儿說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之流的话,做了些修饰,又跟恒景說了一遍。
她本意是向恒景解释她为什么一大早在這裡操练身体,說着說着,她突然想到,這不正是個替她会武這件事找個理由的绝佳时机嘛。
因为她要跟留侯府断绝关系,以后走上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自强道路,所以,她想学一身武术傍身。
這個理由,应该還算合理。
听完时颜的话,恒景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你想学武?而且,尤其想学鞭法?”
时颜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感怀的模样道:“是,想学鞭法是因为……我的一個故人耍得一手好鞭法,我学鞭法,也算是对她的一個缅怀。”
时颜及时把嘉兴帝三個字吞回了肚子裡。
好险好险,差点忘了自己跟恒景之间的恩怨。
虽然他肯定已经从从陈应那裡得知了她编撰的那個故事,但要是她大剌剌地在他面前提起嘉兴帝,他肯定也要翻脸罢!
毕竟,那是自己那么讨厌的人。
恒景這回沉默了许久,时颜不住地偷瞄他,忍不住又在心裡庆幸,幸好她及时刹住了车。
瞧,她只是提了一嘴故人,這男人就明显不太高兴,连话都不想說了呢!
好一会儿,恒景才又开口說话了,說出口的话,似乎有些低沉而艰难,“可以,我让……人来教你。”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我麾下的一個士兵。”
时颜连忙点头,“沒問題,我也不好太占用都督的人手,都督随便派一個小兵来教我便是!”
恒景特意强调他派来教她的是他麾下的一個士兵,不会是以为,她会要求他派他的得力臂膀来教她吧?又或者,要他亲自教她?
啧,她是這么任性的人嘛!再說了,他若是要亲自教她,她才要被吓一跳呢。
不過,這也进一步說明了,他昨晚虽然說了会重新考量跟她之间的关系,但心裡对她确实是完全沒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的。
這么看,他還挺可怜,瞧他這勉强的小模样,就像风玄知說的,若他不是处于這個位置,可能就会更容易对别的女子敞开心扉罢。
也不用明明不喜歡她,也逼着自己跟她相处了。
时颜這样想着,看着男人的眼神就不禁带上了几分怜悯。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