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起白头
纵然下起了雪,五号公馆门口仍是人来人往。
确保林宴真的沒有其他打算后,霍远把手塞进了大衣口袋中,连同他牵着的那只冰手一起。
“今天沐沐想拉我手又缩回去了。”垂着头的少年似是打趣,又像诉苦,“可能是手太冰了,吓到小姑娘了。”
话音落下时,林宴明显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大手又用了些力。
“可能小姑娘都比较怕冷。”
“我不怕,以后都给我牵。”
脚下的雪逐渐厚了起来,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对了。”霍远突然停下了脚步,“你這小鬼以后上厕所能不能带上手机。”
“啊?”正低头看自己脚印的林宴有些莫名其妙。
“已经两次被其他女孩接了你男朋友的电话了,這样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沐沐今天接了是一次,還有哪次啊?”
“之前那個烧烤店的女孩一次。”
当下的情况林宴有点想笑,但自己男朋友似乎是很严肃地在和自己說這個問題,他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男朋友提起楚耳时总喜歡用烧烤店的女孩代替,久而久之他都差点被带偏。
可能楚耳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這对小情侣的谈话中,是沒有名字的,有的只是烧烤店的女孩。
他不答话,霍远就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像是非要等到一個保证才肯罢休似的。
于是他也停下了,转身为霍远拂去了肩上落着的雪,然后极为认真的开口。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纷飞的雪落在少年细软的发上,即使是转瞬即逝的停留也为他平添了几份柔软。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走回去嗎?”
“为什么?”
“听說一起走過初雪就能一起白头。”在說這句话时林宴并未转头看霍远,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所以是想和我一起白头嗎?”
随着這句话一同到来的是长久的静默,只有时不时的鸣笛声响起。
這沉默让霍远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明明都還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却要反复去试探别人的内心。
眼看着就要快要到住的公寓了,霍远脑中高速运转着该說些什么来打破沉默。
“你什么时候……”
“嗯,我想。”
“什么?”
“想和你一起白头啊。”
少年的发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雪花,远处看倒真像白了头似的。
這個什么依据也沒有的传闻林宴很小就听過,那时孤儿院很盛行這种东西,但唯独這一句他记得十分清楚。
冬日的孤儿院供暖措施做的并不到位,所以大多数小孩整日手脚都冻得像冰块一样,纷纷养成怕冬天怕冷的习惯,這其中也包括林宴。
他很怕冷,却又总是矛盾地期待初雪,是因为他想要一個陪着他白头不会离开的人。
现在长大了,愿望也跟着长大了,他不仅希望有還希望這個人能是霍远。
在少年倒映着飘飞雪花的眸子中,霍远同时看得到自己面上的无措与呆滞。
“我也想”這三個字在他嘴边缠绵了许久,最终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這個回应只有他的心知晓。
等到霍远洗完澡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
霍远熟练地从林宴手裡抽走手机的充上电,然后在被子裡暖了一会才把人捞进怀裡,下颌抵在少年发顶不知神游去了何处。
“你今天来是不是专程来五号公馆找我的,要抓奸?”
“沒睡着啊?”霍远有些错愕,紧接着收紧手臂,不再顾忌会吵醒怀中人。
“其实我今天很不开心,上班不开心,吃饭也不开心,直到我撞见你。”
“发生什么事了?”
“谢谢你让我重新喜歡初雪。”
少年在說话时双眼也未曾睁开過,霍远试探性的问了几句得到的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便闭嘴只是听着。
或许是在說梦话吧,清醒的话自己的律师小男友是绝不会允许他說话這么沒有條理的。
“要是能天天吃草莓就好了,可是巧克力好贵。”
“不贵,想吃就买。”霍远轻声接话。
“手机进水了修不好了怎么办,要是圣诞节在周末多好。”
“今年就在周末,修不好买新的。”
“……”
距除夕夜還有十来天时,聚江的新年氛围就已经浓厚到员工无心工作了。
颇有仪式感的张子锡在新年来临之际,把自己喝水的水杯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一早上端着自己自己的杯子在工位和茶水间来来回回,规规矩矩的两点一线。
但沒几趟后就又多了一点,于是乎在厕所,工位和茶水间反复无休。
“到底是谁占了半個小时厕所了,我都快憋炸了。”张子锡头埋在桌上的臂弯之中,透過棉服传出来的话语中带着愤怒与忍耐。
這几日林宴早就对自己同事這样每日几遍的抱怨习以为常了,但他沒想到抬眼时张子锡還在灌水。
“那你還喝水?”
“喝水缓解紧张啊。”
“噢。”林宴低着头理了理自己的围巾,想尽快做完這点工作然后去吃午饭。
又一次去厕所无功而返的张子锡也不敢坐了,躬着身子看椅子看桌子又看电脑,妄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你你!我想起来了!”
“你又想起来什么了?”被同事拽住围巾的林宴被迫停工,不耐烦地望着张子锡。
他一直很想不通张子锡的心血来潮式记忆力,這人总是莫名想起一段记忆,不分时刻不分地点,用王律师的话来說就是现场发挥能力较强。
“我之前问過你喜不喜歡蓝色围巾,你說不喜歡!!那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
“……”今早出门时被自家男朋友按着非把围巾套上才放人的林宴一时哑口无言。
他說過不喜歡嗎?反正他不记得了。
而且這可不是一般的蓝色围巾啊,這是他男朋友送给他的带着海绵宝宝的蓝色围巾。
“果然,看来你是不喜歡我才对吧!”气到深处的张子锡甚至直接直起了身子,一脸痛心疾首。
“這不是挺合理的嗎?”
被指着的林宴设想了一下如果他喜歡张子锡這個死直男又被他知道的话,大概恨不得天天绕着他走。
“原来我們之间的同事情谊如此脆弱,终究是我……”
“你们两個在聊什么呢?不去吃午饭嗎?”从厕所出来的王律师甩了甩手裡的水,脚下的步子似乎有点不稳当。
快憋出病来的张子锡见状,话沒說完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小张怎么了?看着表情好像有点扭曲。”王律师靠在轻轻锤着自己的大腿。
“不知道,可能這几天沒休息好吧。”手下敲字动作不停的林宴選擇撒了個善意的谎言,他总不能告诉他们亲爱的带教律师,因为你一直占着厕所才憋到了小张吧。
靠在椅子上缓了许久,王律师才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体。
“看来是工作有点重啊,沒事,過两天我們去乡下做法律援助,可能会轻松一点。”
“做法律援助?”敲完字的林宴合上电脑,诧异地望着王律师发问。
王律师沒在第一時間就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他办公室端了一杯茶出来,顺手带了一沓资料递给林宴。
“聚江习惯做法律援助来给一年的工作收尾,是個很有意义的活动,這是以往的案例,你和小张一块看看。”
“我們去几天?”林宴大致翻了翻手裡的资料,处理這么多纠纷的话,至少也要四五天的样子。
“四天,要赶在除夕夜回来吃年夜饭的啊。”
对于林宴要去乡下做法律援助這件事,霍远听到后忧心忡忡好几天。
简直和林恕当时得知他要出国去读研是同一個反应,這让林宴一時間十分无措。
“我就去四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那你晚上住哪?”霍远低头给行李箱裡塞了几盒洗好的草莓,同时闷闷地开口。
“不知道,律所让我們住哪就住哪呗。”
“……”
“你别這個表情,虽然是农村住宿條件也不会很差的啊。”
“要不我给你订個民宿。”霍远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忧心,同时又给行李箱裡塞了许多甜食。
“不用啦,停!”
林宴及时蹲下身拽着行李箱边缘用武力夺過行李箱,把自家男朋友刚塞进去的东西当着他的面又一一拿出来,
“你以为我是去春游嗎?這是工作该带的东西嗎?”
“工作也不能不吃饭啊。”霍远执着地把草莓又塞了回去。
“那也应该带点泡面什么的,带這個别人還以为我是去春游呢。”
那盒草莓在行李箱裡待了不久,又被行李箱的主人无情地拿出来放在一旁。
被遗弃的草莓和把草莓带回家的霍远看起来都像蒙了一层灰似的,后者不再說话,闷闷不乐地坐到了沙发上。
蹲在原地的林宴踌躇了几秒后,還是沒把草莓放进行李箱。
而是捡起来那盒孤零零被遗落在地上的草莓,踢掉了拖鞋钻进霍远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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