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_34
她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偏头看了一下,洗手间沒有明窗,一扇小窗外对着隔壁楼栋的厚墙。一個小過道厅,对面是厨房,過道厅的窗帘是拉着的。
她又走到厨房,一個警察在对着洗碗池拍照。洗碗池边放着半塑料袋青菜,池子裡還用水泡着一些。地上有個垃圾桶,裡头是摘掉的菜叶。
台面案板上,放着根切了一半的莴苣,一小堆切好的莴苣丝,菜刀沒洗,也搁在边上。旁边還有一小碗切好的辣椒蒜末。
李轻鹞又打开冰箱看了看,裡头有鸡蛋、冻肉、牛奶、香肠,都很常见。
她回到客厅时,法医正在跟陈浦說话,李轻鹞走到他身侧。他還是半個眼神都欠奉。
“尸体表面沒有任何搏斗厮打后的伤痕,从割腕角度和伤口情况看,死者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杀。死亡時間在6点半至7点间。”
“割了几道?”陈浦问。
法医:“四道。”
陈浦用牙齿咬了咬下唇,又吐了口气,說:“四道就成功了。”
他转過头,正好对上身旁的李轻鹞,然后他的目光沒有任何波澜地越過她,走向了另一名刑警。
——
李轻鹞其实很早就听說過陈浦,那时候李谨诚在上大一,她還在上初二。
李谨诚其实是她堂哥,8岁那年,父母车祸身亡,就养在了她家。两家人本就是至亲,关系极好,李轻鹞的父母更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所以李谨诚跟她亲哥沒差别。
那是一個周末,李轻鹞给李谨诚打电话,听到那头的人声音不对劲,怎么总是“嘶……”一下。
李轻鹞很警醒,毕竟她哥第一次离家這么久,她也不放心。
“你怎么了?”李轻鹞问,“是不是受伤了?”
李谨诚笑着說:“嘘……别告诉你爸妈,沒大事,我們宿舍有個兄弟不太懂事,我教了教他做人。”
话音未落,李轻鹞就听见那头有個声音說:“草,李谨诚,貌似你脸上的伤比我重啊!”
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那人张扬鲜活的气焰。
李谨诚骂了句脏话,捂着话筒跟那人又斗了几句,這才松开话筒,讨好地說:“妹,别听他乱讲,我打赢了,千万别告状啊。”
后来,李轻鹞越来越多的听李谨诚提到那個名字——陈浦。
“靠,陈浦真厉害,搏击射击课全都是第一,连刑侦法医這些理论课都考第一。我tm成千年老二了。”
“今年暑假不回来,我和陈浦背包去敦煌旅行。不,不用你们给钱,我們一路打工過去。真沒钱跟陈浦借就是了。”
“這块火腿拿来炖汤,陈浦给的。多少钱?我不知道,管那么多,我和他什么关系,吃就是了。大不了开学带块肥腊肉给他。”
“我們在派出所实习……我靠今天真是太刺激了,我冲上去一把按住了一個贼,他還想掏刀呢,被陈浦一脚踢掉了。结果還挨所长批评了,說我們冲太快!”
“我和陈浦去看新上的电影。”
“我和陈浦吃饭去了。”
“陈浦分在西城分局,我分在东城分局。湘城警届两大新星龙争虎斗的局面即将开始。”
陈浦。
陈浦。
陈浦。
……
于李轻鹞而言,从她13岁开始,陈浦這個名字就和李谨诚绑在一起,形影不离。
然而她并沒有见過陈浦。一是警校本就管得严,二是她的学习也很忙。倒是有那么一次,她跟李谨诚视频,结果就有不穿上衣只穿條灰色内裤、沒露脸的年轻男孩,拿着刷牙缸子从镜头后晃過。当时她的目光就這么一飘,她哥的脸却黑了,大骂道:“陈浦我特么跟我妹视频呢!闪远点!”
那人好像還沒睡醒,瓮瓮的声音传来:“哦?沒注意,对不起。”
李轻鹞不知道的是,她沒见過陈浦,也有李谨诚的功劳在。随着她一岁岁长大,人渐渐长开。李谨诚也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妹妹越长越好看,可他的同学都是一群如饥似渴的单身老狗怎么办?
当然是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啦!
尤其是陈浦,這小子不像其他人,长得白白净净,還是個高帅富,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性格,连警校稀少的女孩子,都能招来一個连,只不過陈浦沒有看上的。李谨诚也怕妹妹被陈浦迷惑。
在李谨诚心裡,他的学霸妹妹将来肯定要考一流大学,找一個和她一样知书达理意气相投的男朋友。警校這些粗糙的老男孩?李谨诚想想都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李谨诚出事之前,在李轻鹞心中,陈浦大概就是個跟李谨诚差不多的,骄傲、张扬、正直的少年。也许,陈浦要更安静一些,更冷一些。但他的心中,一定跟李谨诚一样,燃着一团青春肆意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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