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跟我回去
容呈渾身發冷,他猛地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關鴻風,突然衝了過去。
關鴻風正在菜攤上閒逛,餘光瞥見一個人影朝他跑來,疑惑回頭之際,臉上便重重捱了一拳頭,劇痛的同時整個人摔在了菜攤上,青菜橫飛。
他難以置信擡頭,腦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雙眼血紅的容呈。
關鴻風眉心驟跳,嘴角傳來的疼意令他忍不住怒吼,“你瘋了?”
容呈對周圍的指指點點視而不見,用力抓着關鴻風的領子,咬牙道:“予安是不是被你弟弟帶走了!”
提到予安,關鴻風看了一眼不遠處破敗的醫館,眼神有幾分閃爍,沒有答話。
容呈跟了他這麼多年,再瞭解不過關鴻風這個反應,他痛心道:“果真是紹南王?”
關鴻風也顧不上再計較容呈動手打他的事,平靜道:“這不是遲早的事?”
容呈緊緊攥着關鴻風的衣襟,恨不得將他殺了。
經歷了土匪那事以後,容呈以爲關鴻風變了,不成想只是放長線釣大魚,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將他們引進去。
關鴻風擡頭,對上容呈血紅的雙眼,“如今你若想救那狗奴才,只有跟我回去這一個法子。”
容呈喉結滾動,扔下一句你休想,鬆開手離開。
關鴻風站起身,從後面一把抓住容呈手腕,眼神微沉,“你不理會那啞巴的生死了?”
容呈腳步微頓,甩開關鴻風的手,大步離開,
一路上關鴻風跟在他的身後,望着容呈單薄的背影,彷彿來陣風都能將他吹倒。
看起來任人揉捏的人,骨子裏卻比誰都犟。
到了這番田地,還不願意服個軟求他。
容呈回到山上,看着院子裏生機勃勃的菜地,還有活蹦亂跳的母雞,心裏一陣悲涼。
他和予安花了這麼大的功夫才找到容身之所,將這裏置辦得像家一樣。
可如今予安卻被帶回了那個煉獄。
若是沒有予安,這平靜的生活又有何意義?
容呈推開門,走進屋子,門關上那一刻,他終於忍受不住,虛脫似的跪倒在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以他如今的手段,又怎麼能從王府裏救出予安。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回去只有白白送死,關鴻風更不可能會幫他。
但他不能視而不見,自己在這過着好日子,讓予安在王府承受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
容呈忽然想到了孫亭。
如今能幫自己的只有他了。
孫亭彷彿黑夜裏一盞明燈,容呈心裏升起希望,顧不上再等,轉身出了門。
從揚郡回去路途漫長,若是能攔住紹南王一夥人,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關鴻風沒走遠,就在屋子外頭等着,知道容呈這性子絕不會去死,但心裏總是控制不住害怕。
人若過上了好日子,再讓其過回,好比殺人誅心,痛苦自然翻上好幾番,說不準萬念俱灰之下便不想活了。
出神間,關鴻風聽到開門聲,擡頭便瞧見容呈從屋裏走了出來。
他大步上前,攔在容呈前頭:“你去哪?”
容呈冷冷道:“與你無關。”
關鴻風最不喜聽到容呈說這句話,依舊攔在前頭不讓他走,下一刻,容呈忽然一耳光扇在關鴻風臉上。
“啪”一聲脆響,關鴻風愣住了,臉頰火辣辣地疼。
容呈紅着眼圈,聲音沙啞地說:“若是予安回不來了,我恨你一輩子。”
關鴻風怔怔站在原地,不知爲何,這句話彷彿衝破了身體,如利刃插入他的胸腔,深可見骨。
容呈回到鎮子上,付了銀子,僱了輛馬車,讓馬伕送他去了長唐城。
夜色朦朧,小雨淅瀝,馬車掩在雨幕裏,輪子在泥地裏拖出了長長的轍。
容呈背靠車壁,眼裏滿是失神,聽着砸在頭頂的雨聲。
外頭忽然傳來馬伕的聲音,“公子,後頭有輛馬車跟着我們。”
容呈猜到是關鴻風,他啞聲道:“不用理會。”
後頭的馬車裏,關鴻風掀着簾子,不停張望前頭,催促馬伕,“跟緊一些。”
關鴻風本以爲容呈終於想開要同他回皇宮,可跟上了才發現這條路根本不是離開揚郡,而是奔着長唐城去的。
他何等敏銳,頓椒淌湍兌堵嘉證麗時猜到容呈要去找幫手,至於那個人是誰,心裏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進了城,果然瞧着前頭的馬車直奔一處地方去,待馬車停在皇子府門外時,關鴻風臉色頓時陰沉。
容呈果然來找那日的男子幫忙。
門口的守衛進去報了以後,不多時,便請容呈進去。
關鴻風坐在馬車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進了皇子府,氣得狠狠捶了下車壁,把外頭的馬伕嚇得不清。
孫亭聽下人來報,到了前廳,正要開口,走近了瞧見容呈臉色蒼白,彷彿經受了什麼事。
孫亭直覺出了事,“怎麼了?”原以爲容呈是來找他敘舊,如今看來有事發生。
容呈輕吸一口氣,低聲說:“予安被帶走了。”
孫亭臉色一變,“什麼?”
容呈看着他,“二皇子,你能幫我嗎?”
在孫亭沒開口前,容呈拿出了一個鐵盒,裏頭裝着的正是孫亭那時給他的報酬。
容呈將鐵盒放在桌上,“只要你能幫我救回予安,這些都給你。”
孫亭嘆了口氣,推了回去,“容呈,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何必如此客氣,你放心,本宮現在就派人去找。”
容呈懸着的心終於稍稍落下,他說了謝謝,目光隨着孫亭的身影離開前廳。
孫亭是真心幫忙,吩咐了人連夜去追紹南王一夥人,又派人去張貼予安的畫像,若是找到上面的人來報,重重有賞。
孫亭折回前廳時,容呈失魂落魄靠着桌坐着,手邊的茶已經涼了,一口沒喝。
他安撫道:“你別擔心,只要人沒走遠,應該還能追上。”
容呈擠出勉強的笑。
孫亭本想和容呈談談近日發生的事,見他如此,便吩咐下人安排了廂房,說道:“今日便歇在府上吧。”
見容呈要拒絕,孫亭說:“若是予安有什麼消息,一來一去便耽擱了。”
容呈聞言鬆動,“那就叨擾二皇子了。”
孫亭無奈笑道:“我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容呈沒心思去探究這句話裏的深意,跟着下人去了廂房。
關鴻風在皇子府外頭等了好幾個時辰,已經入夜了,容呈卻遲遲沒有出來。
他猛地回過神來,容呈該不會要在皇子府裏過夜吧?
一想到上回容呈讓孫亭留宿,好歹有予安在,這回可是在皇子府,若是容呈爲了救予安獻身給這位二皇子,也確是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想到這裏,關鴻風氣得要殺人。
皇子府廂房。
容呈躺在牀上,卻睡不着,失神地望着房梁。
都是他的錯,若是當初他謹慎一些,就不會將予安送入虎口。
可他知道,這次他們沒上鉤,還會有下次,紹南王絕對不會放過予安。
容呈頭疼欲裂,拿後腦勺撞着軟枕,外頭突然傳來細微的動靜。
他猛地睜開眼,房門同時從外頭打開,一個裹着雨氣的身影走了進來。
關鴻風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孫亭的身影,心裏的石頭這才落地。
容呈臉色變得難看,沒想到皇子府他都敢闖,低聲道:“滾出去,你好歹是個皇帝,似個登徒浪子翻牆還要不要臉面?”
關鴻風提到這事便不痛快,若不是爲着容呈,他九五之尊何至於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關鴻風沉聲道:“就算你找他,也找不回那狗奴才,他們已經離開揚郡了。”
容呈呼吸微微急促,如今他不想聽到關鴻風的聲音,不耐道:“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關鴻風被容呈這不知好歹的樣子激怒了,正要大步過去給他點教訓,容呈突然喊道:“有刺客!”
關鴻風想捂住容呈的嘴已來不及,外頭頓時響起不小的動靜,他氣得咬牙切齒,飛快離開了廂房。
後頭的事容呈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想去管,關鴻風就算被殺了,也是活該。
這一夜,容呈沒睡,睜着眼到了天亮。
沒過多久,孫亭來問昨夜遭刺客的事:“我聽說昨夜是你喊的人。”
容呈點點頭。
孫亭有些遲疑,“昨夜我看見了那名刺客,長得很像是那日待在你家外頭的那名男子。”
容呈不語,孫亭盯着他的臉,瞭然了什麼,沒有再問下去,離開了廂房。
一連幾日,都沒有予安的消息。
容呈有些坐不住了,正要去找孫亭,走到門口便碰上了他。
孫亭面色有些凝重。
容呈的心沉到谷底,“沒找到,是嗎?”
孫亭嘆了口氣,“也許他們早就離開揚郡了。”
容呈想到那夜關鴻風說的話,跌坐在凳子上,低下頭,眼前漸漸模糊。
中午時分,容呈離開了皇子府,明明出了太陽,他卻覺得渾身發寒。
剛走出沒幾步,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關鴻風盯着容呈蒼白的臉,沉聲道:“你若是跟朕回去,朕幫你救他。”
容呈冷淡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冷笑道:“我憑什麼信你?”
關鴻風眯起眼,“憑只有朕纔有這本事從紹南王手裏拿到人。”
容呈聽着這篤定的語氣,擡頭看向關鴻風,彷彿一隻走進死路的困獸,兜兜轉轉回到陷阱纔有活命的機會。
良久,他沙啞地開口道:“好,我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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