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以前都是被我捧在手心裡的
這几年来,从来沒有人這样问過她,好像她的感受根本不重要。
但再委屈,她也不可能跟霍新倾诉。
她的分寸感不允许。
刚才涌起的情绪很快被压下去,仲希然语气淡淡:“沒有。”
明显撒谎。
霍新倏地抬眸,看她的眼神裡透着决然:“希希,跟他离婚。你现在要的,我都给得起。”
走廊裡远远地传来包厢裡的欢声笑语,隔着墙显得有几分缥缈,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传来的。
有什么无形的界限将她和霍新分割开来。
仲希然平静道:“你的东西跟我沒关系。”
她抬步离开。
她走得太急,走廊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登登脚步声。
霍新沒动,但仲希然依旧警惕地靠着墙走,生怕距离太近他突然拉住她。
转弯时差点撞上一個肩膀,仲希然下意识往回退了一步。
一抬头,祁斯年一双狭长的眼睛撞进她视线。
他半倚着墙壁,手裡捏着一支即将燃尽的烟,看她的目光不咸不淡。
她有些心虚:“你……怎么出来了?”
祁斯年:“抽支烟。”
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几乎已经看不见火星。
他又抽了口,红色的火星才又亮起来。
他缓缓吐了口气,青色的烟丝慢慢浮在半空,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很奇怪的是,很久以后仲希然想起来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這是她第一次发觉祁斯年說谎。
祁斯年知道霍新一定会找她說话,却沒過去,故意给她空间处理跟霍新的事。
這也是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祁斯年這么信任她。
她抬手,拿走了手裡的烟。
祁斯年任由她动作。
仲希然拧灭烟,挽住他手臂,轻声:“我們回去再說。”
祁斯年垂眸看见她主动挽過来的手,“嗯”一声。
二人正要回包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祁总。”
霍新单手入袋,走了過来,“借一步說话。”
仲希然挽着祁斯年的手臂忽然收紧。
祁斯年拍了拍她手背:“我正好也有话想跟霍总聊一聊。”
他松开仲希然,伸手往前一指,“請吧。”
二人往前找了個空包厢走进去,霍新关上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祁斯年微眯了双眼。
霍新回头。
祁斯年率先开口:“霍总,你三番四次骚扰我太太——”
霍新打断他:“要怎么样你才肯跟她离婚?”
祁斯年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我們会离婚?”
下一秒,霍新蓦地拎住祁斯年衣领,祁斯年猝不及防,被他按在冷硬的金色墙壁上。
霍新沉声:“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受過這种委屈!”
“你叫她替你挂衣服,替你端茶递水,逼她吃她从来不吃的羊肉,她以前都是被我捧在手心裡的,你竟然敢,你怎么敢這么委屈她!”
說到最后霍新语气激动,几乎就要忍不住当场给祁斯年一拳。
祁斯年听他說完,冷笑一声,用力伸手将他推开。
霍新踉跄着后退几步,脊背磕到木质椅背上。
祁斯年伸手掸了掸衣领,淡声道:“委屈?不過是夫妻情趣罢了,难道霍总沒见過愿意照顾先生的太太?”
“我见過她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样子。”
霍新紧握的手起了青筋,“她会撒娇会生气会开玩笑,绝不是现在這样一副刻意乖顺沒有灵魂的样子!”
祁斯年顿住。
霍新以为祁斯年良心发现,恳求道:“如果你還有一丝良心,就請你放過她。”
片刻后,祁斯年嘴角浮起一個讥讽的弧度。
他缓缓撩起眼皮:“放過她成全你嗎?且不說她现在不愿意跟你在一起,霍总就那么自信,在某些事情上你知道的是真相?”
霍新:“你什么意思?”
祁斯年看他一会儿,慢慢道:“我跟她六岁认识,她六岁的时候就很喜歡吃羊肉了。”
霍新一震。
祁斯年:“我看霍总刚才对桌上的羊肉沒兴趣,所以我不妨一猜,不吃羊肉的人是霍总,对嗎?”
霍新错愕到說不出话。
祁斯年目光沉冷,“究竟是谁在委屈她?”
丢下這句话,祁斯年转身离开,砰一声甩上门。
霍新骤然跌坐在地。
這么具体细节的事情一查就知道,祁斯年沒必要骗他。
所以——是因为知道他不吃羊肉,仲希然才会撒谎說她也不吃羊肉。
這么多年……她一直在为了他委屈自己。
他当初怎么能就那么丢下她离开了?
·
仲希然忐忑地坐在包厢裡等,不时喝一口水,不知道多久,终于等回了祁斯年。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仲希然担心地看着他。
祁斯年抬手按在她肩上,对众人道:“我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仲希然正有此意,跟众人道别后,便起身任由祁斯年拉着离开。
一路出了餐厅,祁斯年把她塞进车裡,摔上车门,从另一头上车。
车子缓缓往前开,仲希然抿唇看向祁斯年,问:“你们……应该沒有打起来吧?”
祁斯年冷冷扫她一眼:“你倒是想得美。”
仲希然:“……”
沒有就好。
那霍新說了什么,能把祁斯年气成這样?
祁斯年抬起手臂倚在车后座,平声道:“過来。”
他有阵子沒用這种语气跟她說话了,她有点不太习惯,還是乖顺地靠进了他怀裡。
他沒說话,搂住她的手臂却越来越紧。
她肩膀甚至被他捏得有些疼。
她咬着牙,想叫他松松手,犹豫间就错過了机会。
祁斯年开口:“疼嗎?”
他语气淡到丝毫沒有任何情绪,淡到让她以为這是对她的惩罚。
她脸色发白,沒說话。
祁斯年倏地将她按在车后座上,冷冰冰道:“疼为什么不說?”
他沉声,“你不爱我都能为我做到這個份儿上,跟霍新谈恋爱的时候为他做到什么份儿上?受了多少委屈?”
话到最后,几乎是质问。
仲希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忽然嘶了声,說,“疼。”
祁斯年瞬间松手。
前因后果串一下,他为什么生气不难猜。
大约是觉得,她为了霍新委屈了自己。
仲希然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看了祁斯年片刻,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在关心我嗎?”
祁斯年冷笑一声:“我是觉得你蠢。”
仲希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