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第20节 作者:未知 宋桃闻言,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道:“那就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這要是所托非人,還不如不嫁呢!” 宋积云眉梢一挑。 她遇到的女子都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還沒有谁敢說“所托非人,還不如不嫁”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盅来喝了口茶,顺着她的话道:“桃姐姐所言有理。” 這原本是宋积云前世說過的话,宋桃见她并沒有遇到知己的激动,不由眉头微蹙,但還是道:“不過,既然要嫁,就這样随波逐流,什么也不知道地嫁過去,和那未雨绸缪,胸有成竹地嫁過去的還是不一样的。” 這话怎么听着這么耳熟。 宋积云侧耳倾听。 就见宋桃问她:“元公子现在住在哪裡?” 所以绕了這么一大圈,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宋积云含笑,直言道:“住在荫余堂。” 宋桃很是震惊的样子,但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像個知心的大姐姐似的道:“你還沒有出阁他就能在你家住些日子,這很难得。你不如趁着這個机会派人时不时地给元公子送些茶点,或者送些吃食,让他知道你的善意,以后成了亲,也算是個香火缘。” 宋积云忍不住在心裡骂了一句。 先暂且不說她之前和宋桃的关系,在本朝的這些闺阁女子的心目中,不管是姐夫還是妹夫,那都是外男,轻易不会接触的。 就像宋桃的大姐,出嫁都已经七年了,可她到现在都還不认识宋桃的大姐夫哥。 宋桃這是……一点男女大防都不讲究啊! 宋积云再次打量着她比印象中活泼了不少的面孔,不禁试探道:“听說昨天晚上大伯父喝多了,差点掉到湖裡?” 宋桃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嫌弃。 她這個爹,一辈子吃喝嫖赌,卖儿卖女,却比他们都活得长久,活得快活,活得肆意。 她死的时候,她爹都沒死。 别說差点掉湖裡了,就算是掉湖裡,估计也能及时捞出来。 宋桃自然沒办法担忧宋大良。 她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爹哪年不喝醉几次?水榭那边那么多人伺候着,他能有什么事?” 宋积云喝茶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宋桃对宋大良一直都很孝顺。 有一次宋大良喝醉了,回家的时候头磕在酒楼的石栏杆上,青了一块,连宋大良自己都觉得沒什么,宋桃却连着几天送汤送药,关怀备至。 宋大良也是因为這些小事,对宋桃比对其他两個女儿好很多。 当然,也不排除人家就是通過這些小事,让自己在家裡過得更好一点。 可为什么這次宋大良差点掉到湖裡,她无动于衷不說,還一副颇为嫌弃自己父亲的样子? 宋桃還在那裡說着元允中:“今天的天气比昨天還热。你要不要派人送些解暑的绿豆汤或者是酸梅汤去荫余堂?”還调侃她似的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让丁香送過去。” 宋积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元公子昨天晚上着了凉,不宜用這些吃食。” 宋桃讶然,道:“那請黄大夫看過了沒有?可别小病拖成了大病。” 宋积云道:“黄大夫去看了,让元公子卧床休息几天即可。” “那就好!”宋桃闻言笑盈盈地道:“你更应该派人去问候一声才是。” 宋积云眯了眯眼睛。 送走了宋桃就立刻叫了郑嬷嬷,道:“安排人去查查桃小姐。她這些日子都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喜歡的衣裳首饰還和原来一样不?有沒有什么特立独行的言行举止。 “都给我裡裡外外的查清楚了!” * 荫余堂裡,元允中還沒有起床。 他睁着眼睛,头枕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半晌都沒有动。 宋积云胜券在握,那婚书的事肯定就有漏洞。 可這漏洞在哪裡呢? 他想到昨天宋积云的话,再次觉得耳朵火辣辣的。 妖女! 他在心裡骂着。 再次把注意力拉回到婚书上来。 格式、內容、纸张、笔墨、印章……都沒任何不妥之处。 不!有! 元允中突然坐了起来,趿着鞋就去了书房,喊了六子磨墨,照着婚书的印章画了個图样,然后打发六子去端碗冰镇的酸梅汤,在空荡荡的屋子裡喊了声“邵青”。 一個人影从院子中大槐树上跳了下来,推窗翻入,朝着元允**手,喊了声“主子”。 元允中将图纸给了眼前穿着褐色粗布短褐的青年男子,道:“梁县的银楼和钱庄是谁家的?你去查查宋又良留在银楼和钱庄的印章。” 邵青一头雾水,還是恭敬地应“是”,拿着宣纸走了。 元允中握拳击掌。 漏洞肯定在那印章上。 皇上還会在觉得年成不好的时候换個年号,换個私印什么的,更何况作为信物的印章。 他要是沒猜错,婚书上的這枚印章应该是近几年宋又良惯用的。 十年前,宋又良肯定用的是其他的印章。 只要她不需要了,她随时可以让這婚书作废。 难怪她有恃无恐。 元允中重新躺回了床上。 宋积云這妖女诡计多端,可到底還嫩了点,也少了些见识。 到衙门去打官司,可不是凭证据就行的。 那也要看看,和她打官司的人是谁。 等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看她還敢不敢在他面前乱說话,乱脱衣。 元允中耳朵上的热气一直沒能下去。 六子却端着酸梅汤跑进来和他打着手势。 宋大良来访。 第27章 元允中在荫余堂院子裡的葡萄架下见了宋大良。 夏日的阳光像小金箭似的,一支支从枝叶间射在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上,也射在宋大良的身上。 他热得不住地擦着汗,道:“元公子,我們要不還是去屋裡說话吧!這裡也太热了。” “屋裡闷。”元允中不以为然地道,白皙的皮肤如无瑕的羊脂玉,不仅沒有汗,還透着股子清凉。 行吧! 宋大良无话可說,端起石桌上的茶盅喝了口茶,亲热地道:“允中,你觉得我這個人怎样?” 元允中惊讶地望着他。 宋大良道:“要不是我,你這门亲事就黄了吧?” 元允中觉得宋大良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宋大良也就不客气了,道:“你是個聪明人。现在宋家是怎么個情景,你应该心裡也明白。我再和你兜圈子,那就是瞧不起你了!” 元允中感兴趣地望着宋大良。 宋大良开门见山地道:“明天老二出殡。我有個儿子,我想让我儿子给老二摔盆。” 所以需要他這個二房女婿的支持。 元允中沉吟道:“我要是沒有记错,二太太肚子裡還怀着一個吧!” 宋大良不以为然地大手一挥,道:“那有什么?长幼有序。嗣子比亲子年长,家产就应该由嗣子继承,律法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去打官司,那也是我赢。” 還真是這样! 宋大良就得意洋洋地伸手想拍元允中的肩膀,可元允中比他高一個头,他伸出去也够不着,只好有些讪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道:“允中啊,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曾有還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元允中点头,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宋大良低声道:“明天摔盆,我們家天宝是长子长孙,你到时候就提议由我們家天宝摔盆好了。” 元允中一口答应了。 宋大良高高兴兴地走了。 元允中让六子把他喝過的茶盅扔了。 可六子摔了茶盅回来却告诉他:三老爷過来了! “哦!”元允中挑了挑眉。 這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宋大良挟恩图报,宋三良又会怎么做呢? 他依旧在葡萄架下见了宋三良。 宋三良穿着件士子才能穿的襴衫,白净的脸上挂着两個大大的黑眼圈,见到元允中,作揖行礼,道:“昨天的事,我也沒想到会闹成這样。我二哥真沒给我們說過他大姑娘订過亲。让你受委屈了。” “還好。”元允中淡然地,請他在石桌旁坐下,道:“事情說开就好了。” “正是,正是。”宋三良颇有些感慨地道,“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