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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 第24节

作者:未知
只见曾氏由李氏扶着,牵着宋三良的小儿子宋天慧,由她娘家的一群侄儿、侄孙簇拥着走了进来。 宋大良顿时急了,瞪了一眼宋三良,道:“娘,這是我們做儿子的事,您就别在這裡添乱了!” 曾氏却看也沒看他一眼,将四岁的宋天慧往宋家族老们的面前一推,道:“天慧是老二的嫡亲侄儿,又是家中的次子,他摔盆最合适不過了。” 曾家的人也在那裡七嘴八舌地道:“哪有让独子给叔父摔盆的?這岂不是断了长房的根。還是說,长房不想承宗了?那也行,把這一房的族谱交出来,由三房保管。” 宋大良听了直跳脚,道:“放屁!我們家天宝是独子又怎么了?還不允许他一肩挑两头嗎?” 曾家的人耻笑他道:“你這是想钱想疯了吧?” 曾老爷更不留情面,道:“你败了宋家的祖产,還要败光二房的家产?” 打人不打脸。 這正好是宋大良的死穴。 他上前就要打曾老爷,被曾氏的族长隔开了。 宋三良则和曾老爷交换了一個眼神。 曾老爷和曾家的人就拥着宋天慧往灵前去,還继续踩着宋大良:“你這是想耍无赖嗎?我們可不怕!” 宋大良想到昨天晚上小女儿說宋三良打算借着摔盆,把小儿子過继二房的事,再想到刚才曾老爷的话,脑子一嗡,情急之下伸手就拎住了宋天慧的领子,喝斥道:“小兔崽子,你還想摔盆!” 宋三良只想刺激宋大良犯错,却沒想到火烧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来了。 他生怕宋大良伤了儿子,上前就去抢人:“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李氏和曾氏吓得齐声尖叫,惹得王氏等人都从孝帐后面跑了出来。 宋大良只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宋三良的命脉,哪裡肯轻易放手? 两人你推我搡的,场面很是混乱。 宋三良的长子宋天聪不知道从哪裡蹿了出来,见白白胖胖的宋天宝在那裡看热闹看得眉开眼笑,自己的弟弟却被他爹拎在手裡,他想也沒想,一拳就打在了宋天宝的眼眶上。 宋天宝一声嚎叫,冲上前去就和同岁的宋天聪打成一团。 女眷们忙跑過去拉架。 宋九太爷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指着宋家的人:“還不把他们都给拉开!” 众人上前,好不容易把两拨人拉开。 宋大良被人架着還要踢宋三良:“你個孬种!只知道在背后算计别人!” 宋三良则冲着他“呸”了一声。 宋天宝在王氏等人的怀裡哭。 宋天聪兄弟在曾氏和李氏的怀裡哭。 两家壁垒分明,斗得像乌眼鸡。 宋九太爷直摇头,对着孝帐内的钱氏道:“又良媳妇,你是丧主,你出来說一句话吧!看谁摔盆合适?” 钱氏从孝帐内走了出来。 她上前几步,给宋九太爷行了個礼,恭敬地道:“請了您老人家来主持出殡,谁摔盆,我們听您的。” 這怎么能行呢? 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宋大良和宋三良都想到了元允中。 一個道:“凭什么让她出面說话?” 一個道:“元公子呢?你可是二房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儿,你這個时候也应该出面說句话才是!” 元允中懒懒地靠在灵堂的黑漆柱上,事不关己地道:“我毕竟只是宋家的女婿,有事你们商量就好!” 他看了一眼孝帐。 宋积云這是要隔岸观火還是借刀杀人? 宋大良和宋三良目瞪口呆。 宋九太爷却很高兴,不仅钱氏识趣,元允中也依诺站在了他這边。 他强忍着笑意板了脸,道:“她是又良的遗孀,這种事不商量她,商量谁?” 宋家的族人也都道:“理应如此。九太爷处事公正!” 宋大良等人脸色发青,心裡很不好受。 平时被他们看不起的人,此时却决定他们的利益。 李氏几個妇孺尤其沉不住气,看钱氏的目光又忌妒又愤慨。 宋九太爷却满意地捋了捋三绺胡须,正想和钱氏客气几句,谁知钱氏却温声道:“只是這摔盆是摔盆,過继是過继。两件事不好混为一谈。” 众人齐齐变脸。 不是想要宋又良家的产业,谁愿意舍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去给宋又良当孝子! 钱氏却低头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這還怀着一個!总不好白白地让别人当孝子。” 言下之意,她要是生的是儿子,那摔盆的人怎么办? 宋三良最不甘心,立马道:“二嫂,你這话是什么意思?二哥生前可沒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這尸骨未寒,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连找個给他摔盆的都不愿意。二哥的出殡,你准备怎么办?” 宋大良一看這不行,他也得說两句才行。 他沒等宋三良把话說完就凑到了钱氏身边,道:“老二媳妇,你可要想好了,沒有孝子摔盆,老二是找不到奈何桥,喝不到孟婆汤,沒办法转世投胎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别把事给做绝了!” 宋九太爷也叹气,道:“钱氏,你這么說,让我很为难啊!沒有族人庇护的人,都如同浮萍。你别忘了,又良出殡,你女儿婚丧嫁娶,都得要族人帮衬,都得要族人撑腰才行啊!” 钱氏耳边全是指责她的话,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正哄着宋天慧的曾氏见宋九太爷和自己的两個儿子都围在了钱氏周围,钱氏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胸口就像被压了块大石头似的,站起来就一通冷讽:“你說生儿子就生儿子?那你之前怎么生了三個姑娘。你這一胎要還是個姑娘呢?难道就让我們家老二绝嗣不成?!” 第32章 钱氏闻言气得不行,不悦道:“那也等我生了,生的是姑娘了再說!” 曾氏见钱氏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更生气了,道:“那怀了沒生下来的多的是,生下来沒立住的更是不计其数!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生前沒能有個儿子继承家业,死后沒有儿子摔盆送灵。你還有脸站在這裡和我理论?” 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钱氏脸色刹那间雪白,道:“您可是孩子的祖母,怎么能這么說话呢?” 曾氏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你怀的是個金疙瘩,在我眼裡,那就是個屎壳郎!沒了你肚子裡的這個不知是男是女的,我還有三個孙子。我稀罕你肚子裡的那個?” 钱氏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說不出来了。 曾氏却越骂越解气:“你這個丧门星,要不是你生了几個赔钱货,要不是你整日在老二耳朵边說什么‘十裡红妆’,我們家老二会沒日沒夜地在外面赚钱?会急巴巴地去收账?会死在外面?” 钱氏沒想到平时夫妻俩对孩子的疼爱,此刻全变成了扎进自己心窝裡的匕首,让她不禁怀疑起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丈夫才会太過劳累,才会去世的。 “我沒有!”她面如金纸,泪珠滚滚而下。 這段時間硬撑着的身体被击垮,摇摇欲绝好像要栽倒。 旁边的元允中伸出手,扶了钱氏一把。 宋家的人、曾家的人,一個個如狼似虎,好像要把钱氏吃了,简单、直接、粗野,连块遮羞布都不要了。 欺负孤儿寡母還能這么堂而皇之,理所当然。 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曾氏還在那裡骂骂咧咧:“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儿!你不是总哄着我儿說什么‘生同衾,死同椁’嗎?我儿现在不在了,你怎么還有脸好吃好喝的活在這世上?你怎么不去死!” “够了!” 孝帐“唰”地一声,穿着粗麻孝衣的宋积云冷着张脸走了出来,站在曾氏面前。 她扬颔看着曾氏,声音又冷又刺:“說我母亲害死了我父亲,怎么不說是祖母你害死了我父亲!” 曾氏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宋积云随口道:“不是你要银子补贴大伯父和三叔父,我爹才出门收账的嗎?” “你血口喷人!”曾氏大怒。 宋积云道:“你敢說大伯父的铺面不是我爹出的钱,三叔父新添的别院不是我爹买的。” 曾氏发飚:“那是你爹要补贴侄儿!” “哦!”宋积云沉声道,“那如果我母亲怀的是個儿子,祖母你准备怎么办?让大伯父给我弟弟买個铺面?三叔父买個别院?” 曾氏薄凉地道:“做梦吧!她還能生得出儿子来?她就只有生姑娘的命!” 宋积云咄咄逼人的问:“那你急什么?” 曾氏噎住。 宋积云道:“不是儿子,自有众人商议,族老们做主,什么时候变成一個人說了算了?族裡的人都死光了嗎?” 灵堂的人被她骂的鸦雀无声。 這就有点意思了! 元允中笑着朝六子打了個手势。 六子忙去给他端了個凳子,倒了杯茶。 而宋大良见母亲被宋积云压制住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笑呵呵地凑了過去,道:“大侄女,還是你明事理。有些人,說的是要摔盆,打的却是過继的主意。還是我們家天宝好,他是长子长孙,我們家的独苗苗,给老二摔盆不過是想在叔父面前尽個孝而已,就从来沒有想過過继的事。” 只是沒有到时候罢了。 “长子长孙?”宋积云凉凉看了他一眼,问宋九太爷,“族中的担保都是沒有用的嗎?衙门的文书都是不算数的嗎?” 宋九太爷愕然,脱口道:“此话怎讲?族中的担保怎么就沒用了?” 衙门的文书他可以不管,但若是族中的担保都沒用了,以后谁還会敬着他们這些族老? 宋积云被气笑了,道:“既然如此,我們家和大伯父、三叔父家已经分家十五年了,怎么有人到我們家来称长子长孙却沒有人出面为我們家說一句话呢?” 宋家的族人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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