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第39节 作者:未知 “我什么时候让你问祭白瓷的事了?”他恨得双目允红,却也只能自辩,不然宋积云肯定会把這次沒能烧出祭白瓷的锅甩到他的身上,“你一個管库房的,管得到窑上去嗎?” 宋积云也有点奇怪。 這不在他们的角本裡。 难道是汪大海听到些什么,自己加戏? 她深深的看了汪大海一眼,告诫他别說多了,反而露了马脚。 汪大海也不知道明白沒有,继续在那裡哭诉:“我說我不知道。三老爷很生气。我們之间发生了口角。他怕我把這件事說出去,就趁着那天我来大小姐家坐席喝多了,悄悄地把我绑了,关在了内院他书房的秘室裡。” 之前搜府的时候,宋三良内院的书房,的确有個用来收藏瓷器的秘室。 众人看宋三良的目光都很复杂。 相比一直和他做对的宋积云,汪大海的背叛和诬陷更让他愤恨。 他不声不响的,突然急步走到汪大海的身边,抬脚就朝汪大海的心窝踹去:“你個吃裡扒外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关過你?” 汪大海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 之前给他松绑架的几個年轻小伙子立刻架住了宋三良。 “大小姐救命啊!”汪大海就爬到了宋积云的脚下,苦苦地哀求道:“三老爷让我烧出库房,是为了对付大小姐,为了和大小姐争夺窑厂。我是因为沒有答应三老爷,三老爷才会要我死的。” “你還敢血口喷人!”宋三良恶狠狠地道。 汪大海沒有理会宋三良,只顾着求宋积云:“大小姐,就就原谅我這一次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收受贿赂了,一心一意为窑厂人做事,为我的過错恕罪……” 宋积云叹气,吩咐吴管事:“扶他起来吧!” 汪大海不肯起来:“大小姐不原谅我,我也沒脸起来!” 宋积云犹豫了良久,才沉吟道:“你十几岁就进了窑厂,一直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窑厂有今天,你也功不可沒有。看在你上有老下有小,沒有听三老爷的话,一條路走到黑,我就原谅你一次。”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汪大海连着给宋积云磕了好几個响头。 窑厂的人看着,都松了口气,觉得宋积云像宋又良,待人宽厚大度。 宋三良却不愿意放過汪大海,追着他打,還叫嚷道:“你敢冤枉,你敢嫁祸我!” 别人去拦他,他就不管不顾地见人就打。 厅堂裡顿时乱糟糟的。 宋积云看着直皱眉,吩咐吴管事:“去报官吧!” 在旁边装泥塑菩萨的宋九太爷和宋大良骇然,忙高声道:“报官!這怎么行?” 厅堂裡的人听了,也渐渐安静下来。 宋积云道:“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自然要报官了!” 她還催着吴管事:“快去快回,把這件事处理完了,我也要回去用午饭了。” 吴管事恭敬应“是”,厅堂外突然传来曾氏的声音:“暂且!” 第53章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李氏小心翼翼地扶着神色憔悴的曾氏走了进来。 宋三良忙跑過去扶曾氏一把:“娘,您怎么来了?” 曾氏沒有答他,而是拍了拍他的手,对在座的诸位道:“不能就這样去衙门。要去,也要商量好了再去。” 汪大海找到了,這個案子也就该结案了。可汪大海口口声声說宋三良要杀他,這样去了官府,宋三良不被判個斩立决,也会被判個三千裡流放。 曾氏可不能让她的宝贝儿子落得這样一個下场。 宋九太爷和宋大良此时也反应過来。 宋三良要是被关了进去,說不定他们两個人也会受牵连。 特别是宋九太爷,考虑得更多。 他是秀才,每年有岁考。要是牵扯到這样的案子裡去了,很可能会被主考官判定为末等,连续三年的末等,是可以取消秀才资格的。 他忙给曾氏帮腔:“对对对,先商量好了再去官府,免得把衙门的人得罪了。” 曾氏得到了宋九太爷的支持,心中轻快了不少。 她目光犀利地朝宋积云望去,可心裡却直打鼓。 她這個孙女,脾气暴躁,目无尊长,心毒手辣,怼起来半句也不让,整起来那更是不手软。 她已经连续几次见识過宋积云尥蹶子了,沒有把握宋积云会不会给她面子。 不過,也不要紧。 宋积云要是不给她面子,正好让大家看看宋积云是如何的不孝也行。 這么一想,曾氏多多少少有了点底气。 谁知道宋积云好像和她沒有半点罅隙似的,和风细雨地问他们:“那几位长辈是什么意思呢?” 曾氏原本想等宋九太爷先开口說话的,可李氏却急得不行,不停地摇着曾氏的衣袖,加上曾氏见儿子神色狼狈,也心痛不已,干脆就抢在了宋九太爷之前道:“汪大海原本就是宋家窑厂的伙计,老二不在了,老三让他办点事,一时沒說清楚也是有的。官衙那边,就說是场误会好了。” 宋九太爷听着,就把要說的话咽了下去。 曾氏要为宋三良出头,只要保住了宋三良,自然也就保住了他和宋大良。宋积云可不是個吃素的,他還是别搅和进去为好。 他捏着胡须,一副万事都由你们說了算的样子。 宋积云见了,竟然也置身事外地道:“祖母,您是长辈。既然您都发了话,我這個做晚辈的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断然不能让长辈们不高兴。只是我不是苦主,這法子行不行,還得您和汪大掌柜商量才好。” 曾氏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汪大海算個什么东西? 不過是一個在他们家讨饭吃的贱民罢了。 她想到宋又良在时汪大海巴结宋又良的样儿,连眼角都沒有扫他一下。 她只是沒想到宋积云竟然会這么好說话。 曾氏不由满面春风,道:“那這件事就這样定了!” 只是她的话音還沒有落,那汪大海居然用衣袖抹着眼泪道:“肯定是要去官府结案的。” 曾氏刹那间像被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有些下不了台。 她脸一沉,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道:“汪大海,你可别犯浑!” “老太太,我也不想啊!”汪大海哭起惨来,“三老爷非說我和大小姐勾结陷害他。這是多大的罪名啊!我背不起!今天不趁着這個机会說清楚了,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曾氏還沒有說什么,宋三良倒忍不住了,他瞪着汪大海就骂了起来:“你别得了便宜還卖乖。你是怎么爬到我們家楼板上的你自己心裡沒有点数?我沒弄死你你就该烧高香了,你還去衙门告我。我告诉你,就算去了衙门,有钱能使鬼推磨,還不是我宋家說什么是什么……” 宋积云重重地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温声道:“三叔父,慎言!官衙的事,不是我們能非议的,我們宋家,也不是那土匪地霸。” 宋三良早已认定宋积云是陷害他的原凶,恨不得掐死她,哪裡還听得這样的话,可他转念想到在官府裡被打的那三十大板,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這沒你說话的份”。 汪大海却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忙对宋积云道:“大小姐,不是我固执不知变通,您看三老爷,到现在還对我喊打喊杀,我這也是沒办法了!” 宋三良看汪大海就像是只臭虫,這臭虫如今還爬到他的头顶上作威作福来了,他就格外的不能忍。 他左右看看,突然抡起一把太师椅就朝汪大海身上砸去:“你以为我真的收拾不了你!” 汪大海吓得直往外蹿:“救命啊!三老爷要杀我!” 宋三良破罐子罐摔,追着就打了過去:“老子就要杀了你,你能怎么样?” 不要說曾氏了,就是宋九太爷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从前怎么看走了眼,会觉得宋三良這個人不错,现在看来,连宋积云都不如。 但他沒准备管這事。 宋大良那更是巴不得宋三良倒霉,在旁边看着热闹。 厅堂裡鸡飞狗跳的,众人好不容易把两人拦开了,宋三良還像斗鸡似的。 曾氏也不待见汪大海,觉得他是祸事的根源,可事已至此,宋三良被人抓住了把柄,愤怒,不甘都沒用。 她劝宋三良:“你冷静点!先把汪大海打发了再說。” 宋三良這下子都要委屈死了,他愤愤然地道:“娘,您是不是也觉得這事是我做的?” 曾氏觉得這還真是宋三良干得出来的事,可這個时候,她肯定不能說出来:“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我們這個时候,也不能硬碰硬啊!” 话语中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沒有察觉的回避。 宋三良气得吐血,想争辩又无从争辩,满腔的怒火只能冲着身边的太师椅发脾气。 “噼裡啪啦”掀翻了一大片。 偏偏汪大海還在旁边叫嚣:“大小姐,您看,不是我不愿意和三老爷和解,是三老爷不愿意放過我!” 他還道:“大小姐,您得给我做主啊!我可是窑厂的人!三老爷和您打赌输了,您以后可是窑厂管事的人,您不能不管我啊!” 什么时候宋积云成了窑厂管事的人?! 不要說宋三良了,就是曾氏、九太爷几個都傻了眼。 窑厂的人却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還是那几個把汪大海从楼板上“救”出来的年轻人,早就对宋三良满肚子怨气了,闻言立刻带头喊了起来:“是啊!大小姐,您得给我們做主啊!” 宋九太爷忙站了起来,道:“等等!這窑厂的事是窑厂的事,汪大海的事是汪大海的事,你们不要混为一谈!” 就有年轻的人道:“這就是一回事。祭白瓷烧不出来,也是三老爷让我們来找大小姐的,现在他又不认账了。我們总得有個說理的地方吧?” 众人的声讨一声高過一声。 宋九太爷知道再說下去,說不定把他也给卷了进去。 他闭紧了嘴巴。 宋大良想到宋桃的话,也冷眼旁观的沒有說话。 李氏急了,冲上前去,尖声厉叫:“不是!不是!窑厂是我們家老爷的!宋积云一個女人,凭什么管窑厂?” 要是在汪大海出现之前她喊這句话,還有人觉得有道理,可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已经沒有人理睬她了。 相比是男人還是女人管窑厂,活下去更重要——像宋三良這样,打心眼裡瞧不起他们,用得着他们就一個桌上喝酒,用不上了就把人往死裡整的,太凉薄,他们是很畏惧的。 众人同仇敌忾的只想把這件事快点定下来:“大小姐,窑厂的事,我們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