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心
相比于鲁道夫的惊疑不定,其弟瓦尔特却是喜色浮动;沉吟片刻之后,他随即眉飞色舞的再度开口道:“這种骗局在实施的时候,還需要进行一番精心的设计准备。我們需要开出足够优厚的條件吸引身怀发财梦的人上钩,并且将简单的融资游戏包装成一個令人看不懂的复杂過程以凸显神秘;此外,我們還要有计划的将得到的资金进行分散转移,从而在泡沫破裂的时候能够卷走所有财富全身而退……”說到最后,他的话语已经是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几個小时前在公墓裡的悲伤哀恸,此刻已经再也在他的脸上见不到了。
“鲁迪,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瓦尔特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对面前的兄长說道,“我基本上明白了這套骗术在实施過程中所需要建立的关键节点,剩下的就是将這些东西给逐一细化了。如果能够获得成功,我們布罗姆家完全有可能在战后萧條的德意志不退反进,守护祖父两代所创下的荣誉。”
鲁道夫张了张口,一丝犹豫之色在他的脸上浮现而出;他原本只是想和瓦尔特商讨出一個在未来的大致方略,却沒料想对方竟然会因为自己幼子约纳斯的一句童言而另起炉灶,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不過,鲁道夫却并不是那种在关键問題上举棋不定的人,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缓缓道:“瓦尔特,你真的确定要這么做么?父亲当初可是一直都准备让你进入政府当中供职,从而在权力部门建立起关系拱卫家族;现在你正在攻读的经济学博士学位,也正是为了能让你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的积累资历。如果你现在辞职转投商界的话,之前的大半努力都将化为泡影,你最好再多考虑一段時間吧。”
瓦尔特微微一笑道:“鲁迪,父亲当年让我投身政界,其用意還是为了促进家族企业的发展;既然我现在能够直接在经济层面上实现這一点,也就沒有必要再像原来那般进行侧翼迂回了。除此之外,這件事情也不能让经营船厂的你来做。毕竟這是一個不创造任何财富的金融诈骗,一旦事败,其首脑核心绝对不会被政府当局所容忍;如果你被牵涉其中,那這座船厂也会立即被政府抵债沒收。”
“既然最终会面临如此严重的后果,你怎么又能去做這件事情?”鲁道夫有些焦急地开口說道。瓦尔特脸上笑容不减,道:“鲁迪,我都已经考虑好了。這個骗局我不会在国内实施,而是将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展开;而我在美国也将使用全新的身份,与布罗姆家乃至德意志祖国都不会有任何的关系。现在世界大战刚结束不久,各国的行政都处在一片忙乱的状态,我能够有几乎百分之百的把握捏造出一個不被识破的新身份,并以此混入美国社会当中。等到最后,我只需将集资所得卷走遁逃:他们查不出我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发出国际通缉也是徒劳。”
鲁道夫目光凝重,缓缓摇头道:“這還是太危险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绝对隐秘,就算是改用一個国外的新身份也還是会有被识破的风险;你现在纽伦堡已经有一個不错的政府职务,何须要因为约纳斯的一句梦呓、而孤身前往完全陌生的北美涉险?听我一句劝告,你就此打消這個疯狂的念头,船厂的经营我再来想办法,绝不会让布罗姆家两代人的荣誉在我的手中被毁掉。”
瓦尔特的表情渐转沉肃,用缓慢但却坚定的语气說道:“鲁迪,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這么做不光是为了重振家族,同时也是为德意志今天所遭受的痛苦和屈辱实施最猛烈的报复。如果不是美国這個无耻的战争贩子和暴发户介入欧战,我們早就在西线的攻势中赢得了全面胜利,将法国的军力彻底击溃,哪裡還会在威廉大帝曾经加冕的凡尔赛镜厅中遭受空前的屈辱?這份国恨家仇,我永远也不敢忘却,此番我前去美国,正是要让那些头脑裡只有钱的无耻美国人血本无归,让他们对德意志犯下的无尽罪行付出代价!”
听得這番话语,方彦心中既是感慨又是触动:自己刚才提出這种庞氏骗局,其用意仅仅只是想让船厂恢复到战前的兴盛,然而瓦尔特对协约国的憎恨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将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完全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瓦尔特的這一决定堪称理想的選擇:当今的美国已经在四年的世界大战中赚取了海量的财富,民间的闲余资金数不胜数,如果庞氏骗局能在這個国度有机的开展开来,其所能凝聚的资金也将能达到一個极为惊人的程度。
到那时,鲁道夫的船厂就能凭借這股充沛资金的不断注入,而在战后经济萧條的德国反守为攻:那些经营惨淡的公司企业,都将会以极低的价格被自己予以收购,并最终形成一個涵盖多方产业的资本巨头。而方彦也能够毫无阻碍的将自己在武器和资源上的设想变为现实,并凭借家族的力量而在未来的朝野中获得一個坚实的后台。(歷史上,即便是個人权威正值巅峰时期的小胡子,对于国内那些巨头企业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1941年初小胡子曾下令奔驰公司给III号坦克装上L60的长管50毫米火炮以提升穿甲威力,但在数月之后的阅兵仪式上,小胡子发现III号坦克上装备的仍是L42的短管炮。最终,這件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而德国装甲兵也就将這种火力贫弱的坦克倚为主力迎来了巴巴罗萨。)
鲁道夫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很难再劝动這個兄弟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沒有什么要多說的,唯有全力支持你的行动。置办假身份、以及在美国开设公司所需的起始资金,我都会为你准备完全。北美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瓦尔特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出于保密起见,我到了北美之后不会再与你们直接联系,骗局所得的财富也不会直接转回国内;你们需要时刻关注那些被赋予了暗号的国外账户,那将是我在完成洗钱之后所将资金转移到的终端。”他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舍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决心已定的坚定神情,道:“家裡的事务,就拜托鲁迪你了。一切为了我們的家族和德意志祖国。”
几天之后,回家参加葬礼的瓦尔特离开了位于汉堡市中的庄园。由于他所做出远赴北美生财的這番重要的决定,连带鲁道夫一道都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忙碌起来。期间,鲁道夫也抽空找到方彦,满是疑惑的询问后者的這种狡猾的金字塔型骗术是从哪裡看到的;然而方彦早在庞氏骗局提出之前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使得鲁道夫在盘问之后只能将其归结于方彦那天马行空的不羁想象力。有感自己幼子可能是如牛顿一般的超级天才的鲁道夫心中一动,准备了一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魔方前去测试他的智力;然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对方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时才将色彩杂乱的魔方最终复员,比起正常人的效率并沒有质的提升。
“看来是我多心了,约纳斯在這件事上估计真的是偶然所得。”看到方彦那一脸被占用了宝贵休息時間的不情愿神色,鲁道夫在心中暗自思忖道。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忙得脚不沾地的鲁道夫给抛在了脑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他现在還有另外一個需要关注的,那便是幼子的升学問題了。
时光如流水飞逝,如今的方彦已然是年满11岁的少年;而鲁道夫也对自己后辈的教育格外重视,亲自陪同他赶赴柏林参加各所中学的招生考试,其所表现出的心绪甚至比一些考生還要忐忑。不過,鲁道夫显然是紧张過度了。前世从天朝高考的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方彦如何应付不了這种小儿科阵势,闭着眼睛随意挥洒间,就拿到了在德国最闻名遐迩的柏林中学的核心录取名额。看到鲁道夫那得知结果后欣喜万分的脸颜,原本对自己杀鸡用牛刀的大材小用颇感不满的方彦忽然间一阵恍惚:自己再不像前世那般只是一個人,而是已经有了最为珍视的家人和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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