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赵老六
相声门裡收徒弟可不是俩人三两句话說妥了，从今往后，您是我师父，你是我徒弟，关系名分就定下了。
当徒弟的能不能拜门，得经過一番考察，而且，师徒之间還得脾气相投，彼此都看好了，才能开山门。
就拿于清收萧飞這件事来說，如果不是当时石福欢发了话，于清是說什么都不肯收這個徒弟的。
此前，郭德强想让郭大林拜在于清门下，于清也還是口头应了，以后能不能摆枝，正式将郭大林收入门下，還得仔细看看再說。
郭德强就不一样了，他收徒弟沒那么多规矩，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用他自己的话来說：现在愿意学的都不多，有人愿意进来，咱還能把人往外推？相声，总归是学的人越多越好。
這些年来，郭德强收的徒弟少說也有十七八個，只不過，有的来了沒多长時間就走了，就這么来来走走的，现在還能剩下的也就跟前這几個了。
大徒弟何芸金、二徒弟曹芸伟、三徒弟潘芸亮，這三個是已经在在德芸社登台的，只是因为郭德强自己都沒個正经的师承，所以還沒有摆枝。
除了這三個徒弟之外，還有四徒弟张芸霆、五徒弟宁芸祥，再有就是眼前這個六徒弟赵芸飞了，以及七徒弟朱芸山，至于岳龙刚和孔德水，他们俩人刚来，郭德强還沒赐艺名，只能算是学徒。
赵老六是东北人，当年来京城发展，投到郭德强门下的时候，郭德强见他本身有二人转的底子，嗓子不错，模样也很有特点，是個好苗子，也曾悉心培养，来了沒多久就安排他上台。
可他本身性子太浮躁，总想着出大名，赚大钱，眼见在德芸社演出沒多大发展，就异想天开的要南下做生意。
放在二十年前，南下的确是條出路，那时候但凡有這勇气的，从南边倒腾点儿东西回来卖，只要肯吃苦，有闯劲的都发财了。
但那是老黄历了，南下第一波的福利，早就被那些站在风口的猪给吃光了，现在過去干什么？
郭德强劝過，王薇也劝過，就连于清都說了两句，可赵老六的性子执拗，說不好听的就是有点儿极端，脑袋一热，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的拽不回来。
沒办法，郭德强只能给這不省心的徒弟凑了路费，又掏光了家底给赵老六当本钱，送他上了火车。
原以为赵老六也会和郭德强那些走了的徒弟一样，从此一去不复返，谁知道，居然還真的回来了。
不過看他的模样，应当不是发了财，荣归故裡，反倒是······落魄了。
“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說，芸飞，先回屋歇着吧，跟火车上折腾了两天，你這也累了！”
赵老六点点头，看模样還真有点儿羞于见人的意思，提着行李就回屋去了。
何芸金和曹芸伟跟着白惠敏打了声招呼，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姐！這······怎么了？”
王薇面色有些为难，叹了口气，小声說道：“還能怎么着，在南边混不下去了，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說是想回来，身上一分钱都沒有，我着急忙慌的把路费给打過去，早上来电话，說是快到站了，德强就让我過去接，這孩子，也真是個不省心的！”
听到王薇把赵老六当成“孩子”，萧飞就忍不住想笑。
赵老六虽然是郭德强的徒弟，可其实就比郭德强小了8岁，比王薇小3岁，喊白惠敏一声“大娘”，其实俩人同岁，赵老六生日是2月的，白惠敏则是6月份生人，真要是论起来，白惠敏应当叫赵老六一声“大哥”。
可相声门就是這個规矩，辈分是绝对不能乱的，而且，谁先入门，谁就是师哥，郭德强门下，岁数最大的就是赵老六，可谁让他入门晚，对着比他小了一轮的张芸霆，也得恭恭敬敬的喊“师哥”。
“咋了？我看芸飞這是······”
白惠敏心裡好奇，可是却也不好意思明說，赵老六的模样显然是在南方吃了苦头，狼狈逃回来的。
“嗐！刚到那边就让人给骗了，說是合伙做生意，還带着他去库房看了货，這孩子也是傻实在，人家說什么，他就信什么，把钱都给人家了，结果，转天人就沒影儿了，再去库房才知道，那货是别人的，他那個合伙人就是個看仓库的。”
“再后来，又找着個据說也是相声门裡的人，俩人就商量着去南京搭班說相声，结果俩人倒是去了，他听那人的，找了個南边挺有名气的演员，說是合张影，然后再去找人搭班，人家就能认可，结果花了3000块钱，照了张相片，他那個搭档也沒影儿了。”
“钱都让人给骗光了，又不好意思回来，就在南京那边打工，后厨刷盘子，火车站扛大包，可就他那小体格子，能吃得了那份苦？又琢磨着去国外打工赚钱，把辛苦攒下来的钱给了介绍人，人转头就找不见了！”
王薇說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显然徒弟不长脑子，两次三番的让人家骗，她這当师娘的心裡也窝着火呢。
白惠敏和萧飞听着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都說吃一堑长一智，這赵老六是让人连环坑，结果每天上一当，当当都一样，记性還是一点儿沒见长。
王薇說赵老六是傻实在，可要是让萧飞来說，這哪裡是傻实在，分明就是财迷心窍，满脑子都是轻轻松松发大财，听见有人說干這個能发财，就昏头昏脑的往裡扎。
就他這样的，人家骗子把他给骗了，都体会不到成就感。
“行了，大姐，芸飞心裡肯定也不好受，不說了，不說了！”
不說了？
王薇這刚开始吐槽，還沒過瘾呢，听众就喊停，這憋在心裡别提多难受了。
可不管怎么說，总归是郭德强的徒弟，郭德强又是個最念旧情的人，难道徒弟落魄了，過来投奔，他们還能不接着。
屋裡的郭德强和于清也听到了說话声，走了出来：“回来啦？芸飞呢？”
王薇朝着东厢房那边努了努嘴。
郭德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当初赵老六要南下做生意，他可是掏光了家底，就留了俩月的房租钱，剩下的都给赵老六做了本钱。
结果這才去了半年不到，几万块钱的积蓄就给赔了個精光，别說王薇心裡有气，他這心裡也觉得膈应。
“小伟！把芸飞叫出来！”
曹芸伟正牵着几條狗，准备出门，听到郭德强的话，应了一声就进了屋，沒一会儿赵芸飞就出来了。
“师父！”
赵芸飞說着，直接跪在了郭德强的面前。
好家伙的！
于清和萧飞师徒俩瞧着都惊了，這是什么操作，也太拼了吧？
郭德强原本還想說两句，结果赵芸飞就這么直接往他面前一跪，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說才好了。
唉······
叹了口气，郭德强也心软了，当年赵老六要走，他這当师父的怎么劝都劝不住，现在眼见徒弟在外面吃了亏，受了委屈，如今又往他面前一跪，他還能說什么。
“行了！快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老六跪着不懂：“师父！我错了，往后我再也不那样了，就跟着您好好学能耐，好好学本事，我以后一定好好的。”
刚一张嘴，眼泪就下来了！
萧飞在一旁瞧着，不禁暗自羡慕，佟筱娅要是能有這本事的话，萧佳洁和张译也就不用头疼了。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起来，师父可沒怪過你，吃一堑长一智，趁着年轻，吃亏是福，什么事都甭往心裡去，回来就好，小伟，快把芸飞扶起来！”
曹芸伟上手搀扶，赵老六這才顺势起身。
“好了！先歇着去吧，待会儿吃饭叫你！”
郭德强的心裡也不好受，他是個疼徒弟的人，只要是喊他一声“师父”，他都诚心诚意的对待，生活上关心照顾，传艺上也是倾囊相授，眼见赵老六都哭成那样了，他只顾着心软，白丢的几万块钱都不算什么了。
赵芸飞也沒回屋，从曹芸伟手裡接過了狗绳，俩人出去遛狗了。
等赵芸飞一走，于清也說了句：“德强，老六回来是好事，不過，這孩子，你也得看住了，太浮躁了，就這脾气，你要是不压一压，以后不好弄。”
话說的不重，于清的性格也注定了，他說不出太重的话。
不過意思也很清楚了，就赵老六這脾气，要是不把他给打磨好了，以后還得惹事。
至于郭德强听沒听进去，于清就不管了，话說到這個份上，已经够了，再說，就逾越了。
看郭德强的样子，估计是沒往心裡去。
于清和萧飞师徒两個对视了一眼，随即都是一声苦笑。
师父，咱们爷们儿别瞎操心。
收到，刚才脑子犯糊涂了，以后绝对不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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