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陈随好像也明白他的意思,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后,并沒有催促他。只說等一下就送他回金禾村,帮忙询问老人家的意思。
沈宜对這么善解人意的陈随感到很满意,這個朋友,交得真值!
和局长打了声招呼后,陈随带着大公鸡出了公安局,在商场买了一些水果营养品,又给星星买了玩具,就亲自开车送沈宜回金禾村了。
路上,沈宜還在畅想着以后的铁饭碗生涯,未知的东西永远会有吸引力,說不定工作期间還能遇到一些有趣的故事。
想到兴奋处,便想和陈随分享一下。
他一转头,就见陈随两手扶着方向盘,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眉宇间微微纠结着,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沈宜一愣,心裡浮起了几分疑惑。
奇怪,怎么陈随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他们即将成为同事,难道他不高兴嗎?
沈宜心裡的激动也冷却了几分,他侧着头瞅了眼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的陈随,想想還是不要打扰他了。
說不定人家還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忧心呢,成年人的烦恼啊。
车子开的很快,两個小时后就开进了村子,停在了路口处。
陈随将车子熄火后,将车上买来的东西提了下来。
东西太多,他也腾不出手来抱大公鸡。
沈宜乐得自在,自己麻利地跳下了车,率先走在了前面。
连下了几天的雨,村裡的路也比较湿滑难走。尤其是田埂上,泥土松软,青草沁凉。
他一脚踩下去,爪子就陷进了厚实的淤泥裡,湿滑黏腻,很是不舒服。
此刻正值中午,屋顶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翻卷着融进厚实的云层裡。
空气微湿,冷风微微拂過,带起阵阵凉意滑過皮肤。厨房窗户口冒出热气腾腾的水蒸气,裹挟着香气四溢的饭菜香味,弥散在幽凉的院子中,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咕咕咕”
沈宜甩着爪子率先冲上了干净的院坝,站在院子口蹭着爪子上的泥土。
“星君咕咕”
周星海从堂屋裡蹦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熟悉的大公鸡。
他甩着小手兴奋的扑上来,一把抱住了還在和爪子上的湿泥做斗争的大公鸡。
“咕咕咕”哎,哎,哎,小心别碰到爪子了,多脏啊。
沈宜耷拉着翅膀小心翼翼的抬着爪子,生怕把泥巴蹭到小孩干净的衣服上。
“星君咕咕,你终于回来了,星星好想你啊……”周星海抿着唇,圆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缝,满脸的喜悦兴奋。
“星星,你好啊,還记得陈叔叔嗎?”陈随在身后拎着大包小包走上来。
周星海好像這时候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陈随,他艰难地抱着大公鸡,把一边脸颊贴在大公鸡顺滑的羽毛上。
他眨着眼,低低地說:“陈叔叔好”
“星星真乖!”陈随笑呵呵地夸赞了一声。
“哟,陈警官,您這来就来了,怎么還提這么多东西呢!快进来坐,进来坐!””周文斌从厨房裡匆匆走了出来,腰上還围着條深蓝色的粗布围裙。
那是于婆婆自己做的,家裡還有好几條,现在已经快成了周文斌专属了。
“陈警官,這两日多谢您照顾我們家星君了”周文斌两手在围裙上擦拭着,脸上是朴实的笑容。
他接過陈随手上的东西,转身放进了堂屋裡。
陈随笑了笑,正要跟上去。
“哟,星君回来了啊?”一個低哑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宜和陈随同时仰头看過去,下一刻,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只见周道文正站在铺满瓦片的房顶上,他半弯着腰,一只手上還拎着一块黑乎乎的瓦片。
沈宜心口一颤,老天,怎么爬那么高!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得了?你一個老头子,知不知道摔一跤会出人命哒?
陈随也不赞同地沉着脸,抬高了声音說:“周老伯,怎么爬那么高啊,這屋顶湿滑,万一摔了怎么办?”
“沒事儿沒事儿!”周道文笑呵呵地摆摆手,“就捡個瓦,哪裡就能摔了,都习惯了。”
“這回下雨,才晓得好多地方都漏雨了,這瓦片久了就得捡捡,不然啊,下雨天可有得受了。”
他說着,弯腰把手上的瓦片排进了层层瓦片间,又垂着头细细用手捣鼓了一下。
沈宜扫了一眼黑乎乎的屋顶瓦片,上面的瓦缝還堆积着一层层厚实的落叶。
他心道,就這破房子,還捡什么瓦啊,再捡,那雨下大了還不是要漏雨。
他打量着這已经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心道,還是得重新修葺一下。
修個楼房也不错。就他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看到路边上人家修建的两层小洋楼,又亮堂又漂亮啊。就蛮适合的。
周道文把瓦片拾掇好,就站起了身,半躬着腰往屋檐边走過来,那裡正靠着一根长长的梯子。
周文斌把东西放下后又走了出来,见状,立刻過去把梯子紧紧紧扶住。
沈宜和陈随都仰着脖子,心惊胆战地瞅着慢慢在瓦片上移动的周道文。
大概是才下了雨,瓦片還比较湿滑。周道文突然一個趔趄,瓦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挥动着手脚也差点从屋顶上滑了下来。
吓得地上的几人心跳都差点停滞了。
周道文半蹲着稳住了身形,脸色也有些泛白,他轻笑道:“有点滑,沒事儿,马上就要下来了”
爸,你小心着点,都让你别上去了,你偏上去。周文斌显然也有些吓到了。
周道文闻言轻斥了一声,“你懂個啥,我不上来难道你上来嗎?你会捡瓦嗎?”
“我怎么不会?不就是捡瓦嗎,有什么难的?”周文斌语气有些不屑。
周道文哼了一声,扒着梯子小心地爬了下来。
众人见他安全着地了,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你說的轻巧,這捡瓦看着容易,其实裡面的门道多着呢,不然为啥還有专门的捡瓦人?過去的时候咱们請捡瓦人来捡瓦還得好几十块一天呢,還得包吃饭,你以为這钱那么好挣啊!”周道文瞪了周文斌一眼。
周文斌撇着嘴把梯子扛了下来,看起来還是不太服气。
周道文也懒得搭理他,他笑呵呵地看着陈随說:“陈警官,快屋裡坐,我這先去洗個手”
沈宜抬头瞅了他一眼,他那双本就粗厉的手粘上了瓦片上的青苔黑泥,更是显得黢黑沒眼看。
他走到院子旁边的水桶裡洗了洗手,這才转回来。
几人客客气气地进到了堂屋坐下,于婆婆擦着手也从厨房裡走了出来,她身上還黏着几根细碎的干柴。
周星海抱着大公鸡坐到了竹板床上,拿起旁边的布巾仔细地给他擦着爪子。
几人打了招呼,陈随就开始說起了来意。
沈宜一听,立刻坐正了身体,得意地仰头挺胸起来。怎么样,厉害吧,他可是有史以来第一只拥有铁饭碗的鸡!
他眯着眼,等着众人的夸赞和惊叹。
谁知等了半晌,屋子裡都静悄悄的,大家一点反应都沒有。
他心裡一愣,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看過去。
却刚好看到两個老人抿着唇沉默着。
再看周文斌,也是紧紧地拧着眉,微微低着头,半晌沒有說话。
沈宜眨眨眼,怎么了?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陈随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一样,他轻轻笑了一声,說:“大家有什么問題尽管說出来,现在就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有什么想說的都說罢,沒关系。”
周文斌动了动嘴,他瞥了大公鸡一眼,低声道:“星君怎么說?”
沈宜挺起胸膛,“咕咕咕”所以现在是在问你们啊,他自然沒什么意见的。
沈宜心裡有些难办,大家的反应跟他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下一刻,他就觉得身上一紧,他忙低头,就见小孩细瘦的手臂紧紧搂住了他。
沈宜踩着爪子正要挣扎,“啪嗒”一滴水珠滴在了他的羽毛上,溅开了细碎的水花。
沈宜动作一僵,帮忙抬起了头。
“星君咕咕不要走,不要离开星星……陈叔叔你不要带走星君好不好”
小孩紧紧抿着唇,忍住了哭泣。泛红的眼眶裡不断有泪水淌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星星……”沈宜张开翅膀抱住小孩。
“星星不用担心的,沒有人会带走星君的,這裡還是他的家啊,他只是白天去局裡工作,周末都会回来的。就算是平常,你放学后要是想他,我也会送他回来……”
“真的只是工作嗎?休息放假都会回来嗎?”周文斌担心地问道。
他心裡也担心星君在局裡待的時間长了,久而久之,就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他们這裡什么也沒有。
“你们都放心吧,我知道星君对你们很重要,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們不会强行带走星君的……”
“這样啊……”周文斌轻轻点点头。
但心裡的那股不舍和忧虑却始终散不去。
相处了那么久,他们早已经把星君当成了一家人。
虽說還会回来,但一旦离开了,往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呢?
“可是星君咕咕去市裡工作了,那我岂不是要很久都见不到星君咕咕了……”
周星海扁着嘴,委屈得直掉眼泪。
“不会不会,我每天都可以回来的啊,晚上下班就回来陪你……”沈宜踩着爪子,翅膀轻轻蹭着小孩的手臂轻声哄着他。
周星海眼眶含着泪,“可市裡好远的,星君咕咕白天要工作。晚上怎么回来啊,上次我們去市裡玩,都坐了好久的车子……”
沈宜一愣,是啊!是他想得太理所应当了。市裡离村子那么远,开得再快也要几個小时。
就算他不加班,可以提前走,那還得要陈随送他回来。
可是陈随也很忙的,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就围着他转。
而且第二天早上,還得有人来接他去市裡。
沈宜這么一想,顿时觉得太不现实了。
他如果真的去了局裡工作,只怕也只有周六周日两天才能在村裡了。
“星君咕咕,星星舍不得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市裡啊……”
小孩鼻尖都红了,两個小肩膀不停抽动着,但却依然沒有放肆地大哭。只一双泪水涟涟的眼睛祈求地看着大公鸡。
沈宜心口顿时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
如果一周才能回来一次的话,他也有些放心不下啊。
還有半年的時間,星星的那個劫难就会来临。
随着周文斌的回家,两個老人的惨死已经被改变。但星星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却奇怪地沒有改变,只是发生的時間线变了。
虽然他相信自己的预言不会出错,而且周文斌每天都会去接送星星放学。
但沈宜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想到這裡,他還是做下了决定。
“咕咕咕……”
沈宜愧疚地看着陈随,不是他不想去公安局和他一起工作,只是時間不允许啊,距离太远了,上下班都不方便……
陈随自然看出了大公鸡的意思。
他轻笑一声,却并沒有露出失落的神情,反而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一样。
他开口道:“其实大家真的不用那么担心。星君的能力对我們局裡非常有用。星君也不像其他警犬那样需要训练,所以其实也并不需要每天都出勤的。”
嗯?沈宜眼睛一亮,什么意思?他眨着眼睛盯着陈随。
陈随摸摸他的脑袋,“我早就料到大家会舍不得,工作日每天這样往来,确实不方便。我打算向局长提议,让星君不必每日来局裡报道,只有需要星君的时候,再請星君来局裡。就和咱们之前的模式一样。”
這样也可以?沈宜有些激动,如果真像陈随說的這样,岂不是更方便?
這不就是相当于在局裡挂了個号,有事他就去,无事他就在家裡嗎?
還不用出白工,還有工资拿!
但是,這么好的事情真的可以嗎?
沈宜有些怀疑地看着陈随。
“别担心。我会向局长申請的,你的力量是独一无二的,局长需要你的力量,他就会答应。不過……”
陈随顿了一下,“如果是這样的话,你只怕不能像警犬……咳咳,不是,像我們一样,拿每月的全勤工资。你得算外勤了,按次数结算!相当于咱们局裡的外聘员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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