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6章 你也下來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莫爺不敢相信,看看唐文風又看看阿蘿,艱難地問道:“什麼叫......什麼叫冒名頂替?”
“阿蘿”咯咯的笑,臉上浮現出與往昔一般無二的笑容:“阿爹,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呢?”
莫爺有些恍惚:“你......”
桑嶼划動了幾下,來到莫爺身邊,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着急道:“她不是阿蘿,您老看清楚啊!”
莫爺腦子嗡嗡嗡,仍然有些回不過來神。
好一會兒後,纔開口問道:“真話是什麼?”
“阿蘿”笑着說:“真話就是......”她開心地轉了一圈,“我的確是阿蘿啊。”
說罷,她單手撐着欄杆,微微往前傾身,神神祕祕地說道:“不過,我是十三歲之後的阿蘿。”
莫爺彷彿被當頭一棒,眼前陣陣發黑。
如果眼前這人不是他的阿蘿,那真正的阿蘿去了哪裏?十三歲之後的阿蘿又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唐文風聽阿蒙提起過一點當年的事,聞言出聲:“你殺了她?”
“阿蘿”撫了撫搭在胸前的辮子,笑呵呵地點頭:“是啊,那個小姑娘不相信她大哥死了,一個人偷偷跑出去找他。我剛好發愁怎麼不引人注意地混進去呢,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你說我能不動心嗎?”
她捂着嘴輕笑:“太傅大人,您能理解的吧。畢竟我們是一類人呢,爲了目的會不擇手段。”
“啊!對了。”
“阿蘿”似乎是剛剛想起來的樣子,看向莫爺,“爲了不露餡兒,我用了些手段讓那個小姑娘將從小到大的事都說了一遍,她怕疼,死的時候還一直喊着阿爹呢。”
她嘖嘖搖頭:“當真是可憐可愛,我都有些不忍心了。所以我最後把她埋在了一個好地方。你們要不要猜猜看是哪兒?”
見他們沒有興趣猜,她不高興地撅了撅嘴:“真無趣。”說完又變臉似的笑了起來,“就在咱們家後院的那片花叢喔,長的可好了。”
莫爺面若金紙,渾身顫抖着,嘴脣蠕動着想要說什麼,最後卻噗的吐出一大口血來。
桑嶼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莫爺!”
“阿蘿”故作驚慌地捂住嘴:“阿爹!”她彎了彎眼睛,“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莫爺捂着疼痛不已的心口,瞪着“阿蘿”的目光像淬了毒。
“阿蘿”半點沒被他嚇到,也不生氣,反而笑得越發燦爛。
唐文風餘光掃到不遠處一點水文波動,若無其事地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現,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
“你費盡心機潛伏在島上,是爲了它嗎?”
“阿蘿”定睛一看,激動地抓住欄杆:“快給我!”
“給你可以。”唐文風單手託着裝有舍利子的盒子,“但我要你殺了他。”
他伸手一指某人。
衆人看過去,齊齊愣住。
扶着莫爺以防他沉入海下的桑嶼傻眼:“你在說什麼?我......我沒得罪你吧?”
“啊,是沒得罪我。”唐文風道:“就是看你不順眼。”
他看向“阿蘿”,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我手裏不止一顆,想好了嗎?”
“阿蘿”臉上的笑有些勉強:“我可以殺了你再搶過來。”
唐文風拖着盒子的手似是無力地往下一墜。
“阿蘿”驚叫一聲:“別!”
唐文風笑着看向方纔哪怕已經很是剋制,但動作仍有些大的桑嶼:“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不是已經給了你一顆嗎?”
“阿蘿”震驚:“什麼?!”
桑嶼乾笑:“太傅大人可別說笑了。”
莫爺一掌推開他,大睜着眼:“你不是桑嶼,你把他怎麼了?難道......難道他......”
有了阿蘿的前例,莫爺不得不往壞處想。
“桑嶼”煩躁地嘖了聲,頗爲苦惱:“你們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
“還能怎麼看出來?”王柯抱着胳膊,一臉嫌棄,“你要真是桑嶼,剛纔聽見我們公子是當朝太傅後,還不得驚的跳起來。那傢伙最愛一驚一乍了。”
“桑嶼”:“......”
草!你們不都是一夥兒的?這個傻大個居然不知道你們的真正身份?!
他後悔無比,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追上去問清楚了,反正對方受了重傷也逃不了多遠。
唐文風看了眼“阿蘿”,很有禮貌地往前一伸手:“請做決定吧。”
“阿蘿”眼珠轉來轉去,神色幾變,最終定格。
在帕爾絲坦島的島民的指路下,正在繞行的大船上趴着半死不活的阿蒙。
“還有多久啊?”
“快了。”島民看他一副快斷氣的模樣嫌棄的不行,“難怪你們島上的人打不過我們。”
阿蒙瞬間滿血復活,從甲板上一蹦而起:“誰打不過你們呢?比劃比劃?”
“比就比!”哪怕在別人的船上,那島民也是個不虛的。
“阿蒙!”船上的老人呵斥道:“忘了你爹離開前交代的?別鬧事!”
阿蒙瞬間蔫兒了:“知道了。”
那島民撇撇嘴:“孬種!”
阿蒙磨着牙,握緊拳頭。
“快看,那有個人!”一人突然大聲喊道。
島民以爲是他們島上的,連忙扔下氣的臉漲紅的阿蒙跑到了出聲那人旁邊,結果定眼一瞧,發現衣着打扮不是他們島上的。
“應該是你們的人吧,我們島上不穿這樣。”
阿蒙一聽趕緊跑過去,離得有些遠,臉有些看不真切,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才終於確定:“是桑嶼!”
船上的人被他這一嗓子差點驚掉魂:“什麼?誰?”
阿蒙趕緊對那島民說:“快快快,這裏要怎麼穿過去?”
知道不是自己島上的人後,島民一點兒也不慌,慢悠悠地給他們指出穿過漩渦和暗礁的路。
船停下後,阿蒙迫不及待順着繩梯下去,還離着一丈來高,就直接跳進海里,飛快朝着岸邊游去。
“桑嶼!”
阿蒙踩着沙子跑過去,將半邊身體浸在海水裏的桑嶼半扶半抱起來,確定他沒斷氣後,用力拍打着他的臉:“喂!快醒醒啊你!你怎麼會在這兒?我爹呢?你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快醒啊蠢貨!”
昏死過去的桑嶼在臉快被拍腫的時候,終於幽幽的醒轉:“好......”
阿蒙激動地俯下身體,將耳朵湊近他:“你說什麼?”
“好......好疼......好疼啊,我的臉。”桑嶼緊皺着眉頭。
阿蒙:“......”怎麼不疼死你算了!
費了一番功夫將桑嶼弄上船後,衆人從他口中得知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你是說有人想要殺了你冒名頂替你的身份?”
阿蒙聽後差點急得當場跳下船:“我要去救我爹!”
桑嶼捂着包紮好的傷口,伸出一隻手拉着他:“別去!有譚兄弟他們,莫爺出不了事。”
“有他們才更糟!”阿蒙道:“我爹和人無冤無仇的,那個想要殺了你的人一定是衝着唐文風他們來的!”
桑嶼大惑不解:“怎麼又和唐文風扯上關係了?”
阿蒙那個急,脫口而出:“哎呀,你不知道嗎?譚文峯就是唐文風啊!就那個什麼大乾的太傅,聽說地位很高來着。”
“什麼?!”
桑嶼怔愣過後,回過神震驚地一個死魚打挺......嗯,沒挺起來。
“嗷嗷嗷!痛痛痛!”他慘叫着倒了回去。
剛剛把擰乾的帕子掛起來的帕拉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消停點。”
桑嶼疼得嘴脣哆嗦:“我這不是太過驚訝了嘛。”
帕拉道:“他是大乾的太傅又怎麼樣?總歸是個好人。”
桑嶼呸的一聲:“他好個屁!”
帕拉看他:“那你說說他壞在哪兒?”
“壞......壞在......”桑嶼吭哧半天說出來個一二三。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他......”
帕拉話說到一半,就聽阿蒙在旁邊幽幽地接了句:“眼見也不一定爲實。”
“你別多嘴,一邊兒去。”帕拉趕他。
阿蒙意思意思挪了兩步。
帕拉繼續對桑嶼說道:“他是大乾的官,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咱們這兒來。”
“誰說的?”桑嶼梗着脖子道:“萬一他以後讓軍隊攻打咱們呢?大乾想一統天下的狼子野心可是人盡皆知。”
“那就歸順。”帕拉輕聲道。
最近從莫爺那兒瞭解了一些事,對她身份半知半解的桑嶼比剛纔聽見譚文峯是唐文風還要震驚:“你......”
帕拉嘆氣,看着窗外泛着浪花的海面:“誰不想光明正大活在太陽底下。”
她從出生長到現在,從來沒有出過島。每年看着同伴們外出,她不羨慕嗎?羨慕的。可是她不敢。
從懂事起,家中長輩就對她耳提面命,不能離開這裏,因爲島外有想要她命的人,那個人是她的舅舅,也是帕託族如今的族長。
桑嶼眼神複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不再多說。
另一頭,做下決定的“阿蘿”讓手下取來弓箭。
她熟練的搭箭拉弓,瞄準了“桑嶼”。
“你可要想清楚了,唐文風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奸詐,你殺了我也未必能從他手裏得到舍利子,倒不如我們繼續合作。”
“桑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爲什麼要和第二人分享功勞?”
“阿蘿”緩緩拉動弓弦:“殺了你,帶回舍利子和唐文風,功勞就全是我一個人的,主人的賞賜也會是我一個人的。”
“桑嶼”臉色難看至極。
唐文風勾起嘴角笑了:“很明智的選擇。”
“阿蘿”也笑了:“我也覺得。”
在話音落下的同一時刻,她猛地調轉箭頭瞄準唐文風,鬆開了手。
而也是在此時,唐文風幾人猛地往海里一紮。
“桑嶼”還沒從突然的轉變中回過神,腳下突然被狠狠一拽,整個人沒入水中。
慢了一步的莫爺也被拽了下去。
“阿蘿”沒想到自己沒相信唐文風,唐文風竟然也沒有相信自己。
她瞪着海面急促呼吸着,惡狠狠道:“全部給我仔細盯着,我就不信了,他們還能一直不上來換氣!”
她這句話剛說完,海面忽然緩緩暈開一攤紅色。
隨着海水的流動,紅色漸漸變得淺淡。
突然,一道人影浮了起來。
“阿蘿”欣喜不已:“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地箭支落下,扎進那道人影。
片刻後,“阿蘿”仔細一瞧,一張臉瞬間扭曲。
那被射成了馬蜂窩的人不是唐文風他們一行人之中的任一人,而是“桑嶼”。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她瘋狂地拍打踢踹着欄杆。
這羣人竟然利用屍體做盾浮上來換氣!
就在她怒不可遏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駭人的破空聲。
她猛地回頭,一條粗壯有力的尾巴狠狠抽了過來。
“阿蘿”反應迅速,一把拉過旁邊的人擋在自己身前。
但海神古悲盛怒之下的力道哪是這麼容易擋下的。
清脆的碎裂聲後,“阿蘿”連帶着擋在她身前的那人被一齊抽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斷欄杆,跌入了海里。
藉着“桑嶼”屍體的掩護悄摸游到大船邊上,正想着要怎麼摸上去的一行人聽見這動靜齊齊扭頭。
待看見那具扭曲的屍體時,明白海神古悲這是動手......呃,應該是動尾巴了。
“阿蘿”踩着水浮上來,抹了把臉上的水,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對面一羣人對自己露齒一笑。
“你也下來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阿蘿”:“......”
“爹!阿爹!”
這時,不遠處傳來阿蒙的大喊。
“阿蘿”眼珠轉了轉,趁此時機學着唐文風他們先前那般扎進水裏逃脫。
王柯急了:“公子,她跑了!”
唐文風搖頭:“不用着急。”
王柯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人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跑了,爲什麼還不急?
難道大人還有什麼後招?
下一刻,逃走的“阿蘿”猛地衝出水面,口中發出連聲慘叫。
唐文風友好地揮了下手:“您好啊。”
海神古悲的母親眨了下眼,算是迴應,隨後用力一合咬住“阿蘿”腰間的血盆大口,帶着腰椎斷裂,再發不出慘叫的人潛入水中,有力的尾巴一擺,消失在了泛着絲絲縷縷紅色的海面。
莫爺難過的兩頰抽搐着,用力閉上了眼睛。
爹的小阿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