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抵达定州
崔鸿消息很灵通,唐文风前脚刚回京城的宅子,他后脚就到了。
“你要去定州?”
“是啊。”
“定州如今可不是個好去处,比烫手山芋還不如。那易老头儿可真不是個东西。”崔鸿气道。
唐文风也窝火,他原本打算的好好的,在京城教教书,研究研究他的稻子,過個几年等皇帝忘了自己這個拒官的无名小卒后,就辞职回家。
现在倒好,直接被架上火烤了。
“你和我說說定州如今是個什么情况。”
崔鸿生怕漏了哪儿,還让砚台回去把他爹给叫来了。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說清楚了定州现在是個什么样。
唐文风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崔兄,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我家裡人劳烦你看顾一二。”
宁培安道:“說什么丧气话。陛下派了侍卫保护你,能有什么意外。”
崔鸿用力点头:“就是就是。”他突发奇想,“要不我和你同去?”
“我還想靠你在京中给我传递消息呢,你凑的什么热闹。”
崔鸿撇嘴:“行吧。”
他想了想,又道:“你把砚台带走吧。他功夫好,和你也熟,信得過。平时若是有什么不放心交代下去的事,也能让他帮帮忙。”
宁培安也說:“的确。”
唐文风迟疑了下,点头答应了。此去山高路远,沒個几年是轻易回不来的。身边有個信得過的熟人确实更好。
“辛苦你要随我走一遭了。”
砚台笑着說:“唐公子言重了。”
崔鸿道:“现在得叫唐大人了。”
唐文风撸袖子作势要揍他:“打趣我是吧。”
崔鸿连忙躲到自家爹身后:“您看他张牙舞爪的,亏您和娘還夸他懂事。”
宁培安哭笑不得。
唐文风离京這日,宁家人都去送他。
新平长公主拉着他有些不舍:“這一去怕是好些年见不到了。你和砚台得多保重些,可不能苦了自個儿。”
唐文点头:“您放心。”
他大腿磨破的伤還沒好,這次倒是因祸得福,可以坐马车,不用骑马赶路。
崔钰:“砚台,保护好文风。”
充当车夫的砚台用力点头:“大少爷,您就放心吧。”
“唐小友,时辰不早,该上路了。”关平升道。
“我們走了,你们赶紧回吧,天冷。”唐文风挥了挥手,钻进马车。
关平升对新平长公主拱了下手,上了另一辆马车。
砚台一抖缰绳,赶着马车走了。
左右两侧是乾文帝派来保护唐文风与关平升的侍卫,他们对新平长公主行了礼,骑马跟上。
等到一行人出了城门。
崔鸿凑到他满脸不舍的娘耳边:“您放心吧,爹和大哥偷偷往他背包裡塞了好些钱,我也塞了。苦不着他。”
新平长公主眼睛微微睁大:“给了多少?”
“他俩给了一万两。我给了三千。”
新平长公主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看来你们父子三人的私房颇丰啊。”
崔鸿:“......”大意了。
宁培安和崔钰瞬间对他怒目而视。蠢死了!
出了京城,路上的雪因为沒人铲,是越来越厚。好在上了官道后,這种情况变好不少。
天冷走不快,好在天色将晚时,一行人赶到了一個村子,避免了露宿荒郊野外被冻死。
這村子离京城近,看他们一行人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很有几分小心。送来饭菜和热水就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一行人中,关平升年岁最大,但别看人年纪大,身体倍儿好。
反而是唐文风這個正该火气旺盛的大小伙冻的裹着大花被缩在炕上。
“你這身板子不结实,得练练。”关平升虽然是個文官,可早年也去军营操练過,如今也保持着晨起锻炼的习惯。不說一個打十個,打三個唐文风這样,那是绰绰有余。
唐文风很无奈:“我已经有在练了。”晨跑夜跑他都沒断過,包括四不像的太极。
其实比起普通人来說,他的身体已经算不错的了。可架不住如今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
八個侍卫就不說了,禁卫军出身。砚台暗卫出身,更是不必說。关平升......唉,只能叹服一句老当益壮。
這些人衬得他跟弱鸡似的。
吃饱喝足,唐文风感觉活過来了。
侍卫们把碗盘收拾出去,顺便去另两间屋子睡觉。
這個屋除了唐文风和关平升外,只留下了砚台。
一夜无梦。
第二日难得的放了晴。
问村裡人买了些方便带在路上吃的饼子,唐文风他们继续上路。
如此走走停停奔波了两個多月,才来到距离定州府城最近的江州府。
如果說凉州是大乾最穷的府城,那江州就是大乾最富的。不要怀疑,京城的确比不過這儿。
大乾在服饰上沒有太多限制。除了龙纹独属于皇室外,其余的比较随意。
唐文风他们进入江州后,能看见许多穿着绫罗绸缎的行人在街上走過。
沿街摆摊的商贩,挑担叫卖的小贩,身上穿的皆是细棉麻。虽有新旧之分,可无半点补丁。精神面貌也比他们一路走過来时,在其他府城见過的百姓强上数分。
“還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唐文风忍不住感叹。
关平升等人默了下,竟觉得說的挺对。
一行人沒有耽搁,找到当地知府,拿出皇帝亲赐的令牌和手谕让江州知府开仓借粮。
江州知府在听說借粮后還要借兵押送,那张脸黑的哟。跟借的不是他手底下的兵,而是他媳妇儿一样,還是不還的那种。
但他不敢抗旨,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還不忘反复確認:“只用把粮食押送到就行了吧?”這批粮他是不指望能要回来了,但人总不能不要回来吧。
定州那個破地方,作为邻居,他比谁都清楚。一年到头十二個月,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雪,又冷又偏。百姓们一年到头收成就那么点,十天有八天都在饿肚子。
早些年他沒经验,借出去的粮就沒有一次收回来過。
唐文风被他在耳边唠叨的耳朵疼:“您再唠叨下去,他们可就真回不来了。”
江州知府闭嘴。
运送粮食的士兵是从军营借调過来的,和普通的官差比起来,精气神都不一样。从城裡经過时,江州百姓還以为要打仗了。
得知是运送粮食去定州,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是打仗就好,他们日子過得好着呢,可不愿遭受战火。
在江州休整了两日,一行人从城门出去,看见离得不远设有粥棚,好些难民正拿着碗排队。
“這些都是定州的百姓?”
唐文风从窗户那儿探出一颗头。
边上骑着马的百夫长道:“大部分是,也有别的地方過来的。挨着北疆,太冷了。”
“你们這個位置倒是得天独厚。”唐文风早就想說了。
江州這片地界,竟然瞧着和他上辈子的云省相似,不說四季如春,也差不离了。
可是偏偏与它相邻的几個府城却不是如此,尤其是定州。
百夫长笑着說:“我們也闹不清楚为什么会這样。只能感叹一声老天厚爱。”
還真是厚爱,要不然這天气怎会如此稀奇。
越往北,天气越冷。
穿着春衫的一行人急急忙忙加上冬衣。
唐文风他们這十一個外地人,眼睁睁看着地面从绿草如茵变得白雪皑皑。
唐文风甚至想起了上辈子曾经玩過的那款非常经典的像素生存游戏。那游戏裡的地形就是如此奇葩。沙漠和草原的尽头很可能就是雪原。
走了小半月,原本只是浅浅一层的雪已经淹沒到小腿。
路边的雪层之下能看见露出的衣摆,手脚,那是冻死后被积雪掩埋的定州百姓。
唐文风上辈子生活在强大的国家,只在網上见到過类似的惨状,這辈子第一次直面這种场景,有些接受不能地皱了皱眉。
“還有多久能到?”
百夫长道:“雪路难走,怕是得再過半月。”
卧槽!還有這么远?
百夫长看出了他的震惊,解释道:“定州的地界很大,但能生存的地方很小。”
懂了。
唐文风厌厌地缩回马车。
又過了半月,一行人终于看见了定州府城的城门。
和江州那高大的城门相比,不知道的還以为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县城。
“什么人?!”裹得跟头熊一样的城卫拦住他们。
唐文风撩开马车帘子,扬声道:“我是新任的知府!”
城卫们面面相觑,還是沒动。
“后面是奉皇命运送来救灾的粮食,赶紧开城门放我們进去!”
听到粮食二字,城卫们眼睛都瞪大了。
“快快快!赶紧开城门!开城门!送粮食来了!”城墙上的城卫统领最先反应過来,扯着嗓子嘶吼。
破旧的城门被打开,唐文风他们进城后,恍惚间以为来到了人间地狱。
街道两边是被积雪压垮的房屋,路边是赤身裸体的冻死骨。還活着的人眼神麻木地看着他们,尽是绝望。
整座城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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