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其余人看见了,也三三两两掉头离开。不多时拿着所剩无几的东西递到了唐文风面前。
看着他们怯生生的眼睛裡满是讨好和期待,唐文风鼻头有些发酸。
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当官的呕心沥血也要让当地百姓過上好日子了。
“好,你们拿来的东西都放在這裡,一锅炖了后分给大家,可以嗎?”
拿了东西来的那些人用力点头。
人多怕不够分,水掺了很多。
下午时,每人都分到一碗汤,汤裡除了一块肉,還有一些撕碎的干蘑菇等。
东西不多,也不顶饿,可好歹肚子裡有东西了。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麻木不仁的百姓们心底都升起了一丝期盼,或许他们能够撑過去。
唐文风道:“等会儿城门会打开,你们出去捡些柴火回来。别走远了。”
听见他们能够出去捡柴,好些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不是沒有人想出去,但是都被拦了回来,有些想硬闯的,不是被打的半死就是半残。
“真的可以出去嗎?”有人小声问。
唐文风点头:“可以。但是你们得回来。”
“不跑不跑。”问话那人连忙摇头,“大人您是好官,我反正不会跑。”
其他人也连忙說不会。
有离得远的沒听见唐文风說什么,连忙问前头的。在知道可以出去后,直接哭了。
哭也能传染,一時間一大半的人都抹着眼泪。
這么多年,他们可算是盼来了一位眼裡看得见他们這些百姓的父母官了。
唐文风呆不住了。奶奶的,他也想哭了怎么回事。
为防丢脸,他掉头回了府衙。
关平升早就已经审完了,這会儿正在吃饭。
或许是怕怪到他们头上,周同知和武通判命人安排的晚饭很普通。
除了一只蒸鸡和一碗红烧肉外,都是素菜。
“来,文风,快吃。”這一路過来,关平升已经和這位小知府混熟了。
唐文风坐下后,扒了一口饭问:“关大人,您何时回京?”
关平升吐出一块鸡骨头:“等定州的百姓都安置好,灾情结束就回。”
唐文风笑了:“那您怕不是要在這儿呆好些日子。”
“嗨,就当出来放個假了。”关平升很是看的开。
“您說,我要是在定州搞出来一些事,皇上会不会恼?”唐文风试探着问。
关平升笑得意味深长:“陛下亲口任命你为知府,你說呢?”
唐文风点点头,嘴角扬起:“多谢关大人,下官明白了。”
城外五裡地外,几個大坑中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唐文风挥手:“倒油,点火。”
如今雪已经开化,谨防发生瘟疫,唐文风带着人将能找到的所有尸体全部搬到了此处进行焚烧掩埋。
除了抢過战场的兵将,谁见過這等场面。
唐文风待了会儿待不住了。
“赵齐,你带着人在這裡看守,等火灭了后,一定要把土埋严实了。還有,千万别忘记撒石灰粉消毒。”
赵齐:“是。”
再過几日土地怕是就会解冻,能够种庄稼了。
這裡多种小麦粟米,稻子种的比较少。
唐文风琢磨了下,又带着人去了江州。
江州知府一看见他,那张脸就拉的老长:“你怎么又来了?你堂堂一個知府,到处跑像话嗎?天高路远,也不能這么放肆吧!”
“人都快饿死了,哪還管得了這么多。“唐文风道:“我来是想问您再借一批粮......”
江州知府想拿扫把赶人:“你都从我這儿拉了三批粮食走了!”
唐文风连忙道:“這次不是来借粮,我是来借粮种。”
江州知府那個气:“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一個拿来吃,一個拿来种。”
江州知府:“......”
“再說了,我這次不打白條。”唐文风示意身后的人打开箱子,“刚去你们最大的山庄换的。”
差点被一整箱银子晃花眼的江州知府晕晕乎乎:“哪儿来的?”你都穷的打白條了,竟然還拿的出這么多银子。
看江州知府眼神逐渐染上怀疑,唐文风连忙解释:“陛下给的赈灾款。”一共二十万两。
他去户部支银票的时候,户部那几個老头儿的脸一個比一個拉的长。
江州知府听完更气愤了:“你有赈灾款你還给我打白條!”
“那不得省着点花嘛。”唐文风振振有词。
江州知府想掐自個儿人中了。
最后......到底還是让唐文风拉走了几车粮种。
粮种拉回去后,每人发了半亩地的粮种。
“找個時間通知下去,挨家挨户去重新登记一下。還有田地也得重新丈量。”這一次雪灾,怕是好些家都空了。
周同知和武通判忙应着是。
排队领完粮种,百姓们便各自回了家。
府城肉眼可见的冷清下来。
唐文风歇了一日,将人召集起来准备攻打大黑山。
“老大!老大!不好了!”
“会不会說话,你老大我好得很!”只剩下一只眼的独眼沒好气道。
那慌裡慌张跑进洞裡来的手下指着外头:“上头......上头来了新知府,带着人来......来打咱们了!”
其余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慌张起身。
他们這裡大部分都是属于快活不下去才冒险走這一條路的,有些以前连鸡都沒宰過,现在却能眼也不眨地杀人。
可杀人是一回事,和当官的对上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再混不吝,骨子裡也对官老爷有畏惧,更怕那些官差。
“這......這可怎么是好?我還沒活够呢。”
“被抓住会不会砍头?我不想死。”
独眼一脚踹翻桌子:“怕個鸟!之前又不是沒有官差想要捉咱们,還不是被打跑了!”
他這么一說,其他人也慢慢镇定下来。
对啊,之前也有官差想来抓他们,都被他们赶跑了。现在這個知府听說毛都沒长齐,還能抓到他们?
“走,会会他们去。沒准儿還能再抢一波。”独眼扛起大刀,当先往外走。
其余人互相看了看,立马跟上。
唐文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半山腰,那裡有好些洞口,這些土匪怕是就躲在這裡面。
三百名官差分成两路,一路由砚台和两名侍卫带领从侧方登顶,再绕下来。
一路由唐文风带着,吭哧吭哧往半山腰爬。
爬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唐文风他们看见其中一個洞口裡晃晃悠悠走出来一個人。
那人像是出来放水的,在看见他们后解裤腰带的手一抖,掉头就往裡跑,跟见了鬼似的。
唐文风捶了捶腿:“点火。”
官差们立刻上前,从背后的筐裡拿出一团又一团潮湿的枯草,用火折子点燃后往洞裡扔去。
枯草不是干的,烧起来比较艰难,多了之后,烧起来更是烟雾缭绕,熏人的很。
独眼等人被熏的眼泪花长流,不停咳着踹开枯草往外跑。
扔完枯草的一批官差往洞口两侧躲去,等到裡面的人一冲出来,立马上前用佩刀敲翻在地,然后摁住拖走。
独眼是跑的最快的,他力气大,想反抗,被从上面绕行下来的砚台一刀鞘拍到。
几名官差立刻扑上去来了個泰山压顶,随后将其五花大绑。
一個照面就折了数十人,连带着他们上山当匪的头头都被抓了,剩下的人躲在洞裡不敢出来。
唐文风打量了下独眼,颇为意外:“就是你想揭杆为旗造反?”
他還以为是什么枭雄之姿,這瞧着也就称得上一声狗熊。
独眼挣扎了下,紧咬牙关一副烈士样。被赵齐一脚踹在膝弯,扑通跪在地上。
“大人,這人叫陈志广,念了几年书,屡考屡败后,觉得是学堂先生沒有好好教导他。为了报复,便在夜裡翻墙进去,玷污了那位先生的女儿,后利用這事逼迫她嫁给了自己。婚后不久,那位无辜女子因受不了无端打骂便投河自尽。陈志广被关了两年。出来后恰好遇上雪灾,学那古人揭杆为旗不成,便带着一批人上山为匪。”
好家伙,還真是老陈家的人啊。
唐文风蹲下身看他:“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吧。”
陈志广一双牛眼瞪着他,腮帮子紧了紧。他都打算好了,张嘴先要呸一声唾沫到這新任知府脸上,再大义凛然骂他“狗官,要杀便杀”。
谁知道嘴刚刚张开,就被一坨泥巴糊了满嘴。
唐文风拍了拍手:“想骂我是吧?”
陈志广:“......”
“你觉得我会给你這個机会嗎?”
唐文风挥手让官差把人带远点,他则扬声对洞裡喊。
“裡面的人听着,想要活着下山就自己乖乖站出来。双手抱头,靠墙蹲下,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给你们一刻钟考虑,過时不候。”
洞裡的人早就已经慌了。說白了,他们之前敢抢劫杀人,和官差动手,那是因为有人领着。现在主心骨沒了,哪還敢和官府的横。
现在听說可以活下来,哪還用一刻钟,半刻钟不到就全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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