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掙扎

作者:月悸
得知齊大夫在半道上被廠衛司給“請”走了,李長夙臉色霎時變得極爲難看。

  “這可如何是好,齊大夫妙手回春,本還想着今日叫他看看,可要再改改王爺的藥方呢!”

  寧王妃急不可耐,拍着桌子哀嘆不止。

  李長夙亦沉默許久,他怒的倒不是大夫沒了,因爲寧王這遭也不過因爲府中連損兩名晚輩,心氣不順急火攻心罷了。

  他父親身子一貫健壯,同南坪伯那種風燭殘年的老人不同,故而這病來得猛,但去得也快,哪怕不是齊大夫來看病,靜心休養段時間也會好起來

  他去請齊大夫,不過是爲了應證自己純孝的美名。

  氣的是,他寬宏大量,不計較顧玄禮殺他妻子,反而找到名頭可以向督公府示好,顧玄禮竟直接斬斷了他的精妙算計,將這條路給堵死了!

  對方究竟是恣意妄爲慣了,還是察覺了他的心思,直接掀翻了這牌桌呢?

  李長夙越發覺得不妥,長久而來的溫緩態度才叫林皎月好似漸漸軟化,可顧玄禮宛若只馴不熟的瘋狗,屢屢壞他好事,他當真能得償所願嗎?

  李長夙的瞳光一點一點幽暗下去。

  半晌,他輕輕吩咐下人,有請父親先前最信賴的幾位大人入府一聚。

  南坪伯府內,衆人一早經了番烏龍,這會兒倒是各個喜笑顏開。

  齊大夫的醫術果真名不虛傳,給祖父望聞問切幾遭後,很快同吳大夫一道列出了幾條新的醫治法子,連藥方都跟着改進了些。

  “甚好,甚好!”

  吳大夫將藥方來回琢磨幾遍,連連感嘆伯爺的病這番必能好得更快些,阿環和府裏的下人都跟着高興起來。

  沈姨娘激動地去遣人安排熬新藥,林妙柔想了想,跟過去想一同熟悉熟悉這藥,留下林皎月同兩位老大夫一道在梅園的廳堂中相談。

  “當年從太醫院出來,我還以爲你打算同我一樣養老賦閒了呢,沒想你竟去了軍中,一去就是這麼些年,可醫術倒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吳大夫連聲嘖嘖,與老友重逢後又能一起探討醫術,心中自是無限欣喜。

  齊大夫哈哈擺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軍漢多傷病,這些年也差點把我這把老骨頭給累散架哦。”

  兩人你來我往,林皎月靜默無聲地立在一旁,心中本還因和顧玄禮在府外鬧騰過一遭,波瀾起伏着難以平息,聽聞到這兒,便強行按捺下情緒,不動聲色看向這兩人。

  吳大夫還未察覺,捻着鬍鬚回憶:“我想想,你當年是去的哪兒來着,嗯……你跟着鎮國公府的那位大爺,哦,後面去了西北的鎮國軍駐地是吧!”

  老大夫一心鑽研醫術,心思透徹得很,幾乎沒想太多,有心人聽來,卻是心中轟隆隆雷動。

  齊大夫點點頭,目光似乎從一旁的林皎月身上掠過,笑眯眯道:“不錯,陸將軍不日也要啓程歸京,大軍拔營少不得拖沓,我掛念家中小子們,提前輕車從簡回來了。”

  兩個老大夫又感嘆許久。

  林皎月卻覺得,對方這話,好似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先前還擔心齊大夫是陸將軍的人,擔心他對督公會有不利,如今同對方接觸,她反倒有幾分微妙感覺,總覺得這位老大夫好似沒有惡意,瞧自己的眼神,說話的語氣,甚至帶了抹難易察覺的慈愛。

  她有些想不通……

  難道對方是督公的內線,所以督公反應平平,齊大夫自己也十分自然?

  想不明白,送走兩位大夫後,林皎月索性先去照看好祖父,等晚上回去……晚上也不想回去了,救命啊老天爺。

  林皎月苦歪歪着臉,倒是恰遇上祖父醒過來。

  她便趕緊將窘迫心事藏好,隨口同祖父說了幾句府內近日事宜,以及齊大夫所來之事。

  沒想祖父會抓重點,聽聞後略微思忖,才遲疑着問她:“人是顧玄禮請來的?”

  林皎月乖巧笑答:“可不是嘛,月兒都不知道原來京中還有這號人物,督公倒是很爲您着想呢~”

  “瞎扯八道,”南坪伯笑她一聲,“顧玄禮能爲我這老頭子着想?我看,他是爲了叫你高興,才做得這種荒唐事。”

  一個廠衛司的督公,不上朝不抄家,去人大夫家門口把人劫過來,叫南坪伯想罵兩句不成體統都罵不出來,反倒覺得有幾分荒誕好笑。

  林皎月理所當然地接話:“可我高興了,祖父自然也會高興啊,左右結果是一致的,何必在意中間的彎彎繞繞呢?”

  南坪伯微微一頓。

  林皎月搬來個小木凳,笑吟吟地坐下來:“祖父您知不知道,外頭還有人說,月兒嫁了督公,也跟着變得無法無天了起來?”

  南坪伯分出精力皺起眉:“何人如此說你?你怎就無法無天了?”

  “他們說,嫁做人婦的女子,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和作姑娘時一樣守規矩,可月兒嫁了督公,不會有子嗣,便不管不顧地日日出門,簡直不成體統呢。”

  南坪伯眉頭一跳,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刀沒割在自己身上,誰都能指着旁人家的女子說三從四德,可他這般彌留之際的老人,哪能不想要孫女兒留在身邊多說說話呢?

  那是說一句就少一句,可確實也是,人言可畏啊。

  “哪裏不該了呢?連督公都沒說什麼,甚至怕月兒傷心,費了心思請來大夫,可不就證明他支持月兒的所爲嗎?”

  林皎月看出祖父的顧慮,便也不賣關子,直言不諱。

  說來確是不合規矩,當世沒有姑娘家嫁人出門了還能如此恣意妄爲,可這份體面,是顧玄禮親口允她的,旁人道他無法無天不成體統,可林皎月卻覺得,這般不守體統,反倒給了她最喜愛的自由自在。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呀。

  南坪伯一時沒想通,被她說愣了神。

  林皎月繼續告訴祖父,起初她還未回伯府侍疾,在督公身旁愁眉不展,亦是督公提點她,不要爲尚未發生的事憂愁,左右祖父如今還在醫治,大夫也未下定論,她就該高高興興地心懷期待,

  因爲只要人還在,就是這世上最叫人高興的事。

  南坪伯頓了頓,難以置信,那種煞神,竟能開導他的月兒如此溫柔的話來,這一定是月兒美化加工過的!

  可這般偏見,卻敵不過如今看到乖孫女確實過得越發好了,一個人的眼睛裏露出的溫情,是騙不了人的。

  南坪伯感嘆了半晌,不知想了多少,最終長長吁出口氣,同林皎月道他知道了,嗔罵這小丫頭大晌午的像個小鵲兒一般嘰嘰喳喳個不停。

  林皎月笑着離開梅園,遇上了中午回府的林茂年,急匆匆與她迎頭碰上。

  林茂年見到林皎月,這些日子以來的忍讓好似終於漸漸維持不住,駐足便低斥她:“今早顧玄禮來府上,你光看着,怎也不遣人去宮裏叫我一聲!”

  “而且那大夫,又是他從哪兒劫來的?人家哪怕醫術高超,心中能心甘情願替一個如此粗俗的人做事嗎,若是他有心治壞你的祖父該如何……”

  不等林茂年繼續氣罵,林皎月淡聲止住他:“大伯息怒,這位齊大夫的醫德醫術皆超然,還是寧王世子殿下同侄女引薦的。”

  林茂年的未盡之言卡在喉嚨裏,一時間神色精彩。

  林皎月又道:“只是世子言道,這位大夫如今正在替寧王殿下看病,月兒想到若要請來,少不得要欠他們府上一份人情,便稍作猶豫,沒立刻付諸實施,反而是督公體恤侄女孝心,一早便將大夫請到了伯府罷了。”

  她輕描淡寫,卻叫林茂年聽出,李長夙結識了名醫,卻以此爲餌,要林皎月乃至南坪伯府先低一頭,欠寧王府一份人情才肯出手相助!

  他心中悲不自禁,又夾雜着說不清的懊惱,無怪當日去寧王府想求世子請大夫替父親看病,連個看門小童都敢對他不假辭色,原是世子本就沒那麼簡單便打算施以援手。

  那這一路相輔,究竟是對,還是錯……

  林皎月冷眼看着這位伯父,心中亦冷笑連連。

  但如今祖父身子抱恙,府中不能再生事端,她不得不暫且按捺情緒,清聲道:“至於齊大夫的醫術,大伯若是實在不放心,大可以再去問問吳大夫,他長年給祖父治病,對祖父的身體情況最爲了解,侄女也不多說了,先行告退。”

  她敷衍地行了個禮便快步離開,徒剩林茂年站在迴廊下,任由後背被晌午的暖陽拂照,心中一陣冷來一陣熱,備受煎熬。

  許久,他才微微晃動了動身子,擡頭看向前方不遠的梅園。

  今日陽光晴好,無風無雲,下人恰好將南坪伯扶出屋曬曬太陽,林茂年瞧見,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便想過去,同父親說說話。

  那日,府中下人被林家大爺吩咐站在院外候着,見到大爺親自扶着老伯爺在園子裏慢慢散心,中途不知說了什麼,一貫嚴肅刻板的大爺泣淚連連,老伯爺閉目嘆息,長長不止。

  林皎月用過午飯後,面上不顯,卻急急忙忙回了灑金巷。

  她急着趕回先將那些東西全找出來扔掉,免得督公瞧見,又是一頓怪里怪氣。

  進了府,氣氛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這些日子顧玄禮脾性略有收斂,極少發瘋,下人們也樂見主子寬厚,有條不紊地在府中忙來忙去。

  府中已有好些棵桂樹開了花,風過之處皆留餘香,小珍珠不喜歡這味道,哪個院子的花開了它就避開哪個院子,聽見林皎月回來的動靜,呲溜竄出來扒拉她的衣角討抱抱。

  林皎月心中和煦安定,放緩了腳步,俯身抱起這綿軟的小寶貝,輕輕走回主屋――

  一炷香後,小珍珠被一聲驚叫嚇竄出去,林皎月也臉色蒼白地從屋裏跑出來,恰好見着孫嬤嬤,抓住人問:

  “孫嬤嬤,你可見到我櫃子裏……你可見到有人進主屋翻弄我櫃架了?”

  她擡手指向屋內,孫嬤嬤伸長脖子看了眼,點頭樂呵呵道:“瞧見了,督公上午回來一趟開了櫥門。”

  林皎月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表情必然已經控制不住,極其扭曲!

  她茫然地放下手:“這樣……那,那督公人去哪兒了呀?”

  “回廠衛司了吧,老奴瞧梅掌班後面也回來了一趟,替督公拿了包藥,說是一道回去了。”

  林皎月便點點頭,故作鎮定地回了屋。

  她進屋後再度看向那空了一塊的櫃架深處,明白所過之境寸草不生的顧督公一定把她的祕密全帶走了,指不定當時如何咬牙切齒,如何冷笑連連,甚至把這些東西如何用在她身上都想通了十八遍。

  林皎月頓時腦海裏什麼都想不到了,什麼李長夙,什麼大伯,什麼陸將軍,全沒了,只有那人上午將自己壓在馬車中,胡作非爲時的陣陣低沉呼吸。

  等到傍晚,顧玄禮還未回府,林皎月終於有些坐不住。

  她請孫嬤嬤叫廚房做了幾道顧玄禮愛喫的菜,食龕小心盛放好,隨自己一道去了廠衛司。

  這事不論怎麼說,是自己隱瞞在先,他若真不高興了……也,也不能全然怪他,她去哄哄,也,也是理所當然的。

  林皎月無數次在心裏爲自己的主動加油打氣,卻仍止不住拎着食龕下馬車時,小腿肚子都抖到抽筋。

  前面帶路的蕃子斜光瞥見,猶豫許久,腳步微緩,側身道:“夫人這拎得若是太重了,不若交給屬下吧。”

  林皎月倔強地搖搖頭:“我可以。”

  幸好我可以只有三個字,沒叫人聽出她的哆哆嗦嗦,反有一股大義凜然。

  蕃子便不再說什麼了,只在心裏想,督公的夫人,果真,鏗鏘不屈!

  從側門直進了顧玄禮的辦事間,那間裝扮簡素的小屋子,若非擺放了桌椅紙筆,看起來同刑房也無什區別。

  蕃子將人帶到,躬身告退,替她關好屋門。

  林皎月這才鬆了口氣,打算慢慢等顧玄禮過來,徑自將食龕提到了側間,裏頭有一張略大些的圓桌,能將她帶來的飯菜都擺上。

  她才哼哧哼哧將食龕提上去,側目一瞥,瞧見了碗泛着琥珀光的藥,

  藥汁上沒熱氣盤旋,似乎已經放冷了。

  顧玄禮從府邸回廠衛司後,確實被瑣事絆住腳了。

  因他得到消息,京中突然有人馬出動,目標是瑞王從江南帶回來的人質。

  他登時血色彌布眼底,嘖嘖道,這可不行啊。

  該是瑞王親自帶到他面前的人,怎能假借旁人之手?

  他都揣測好了,瑞王這些日子應當在好聲相勸對方,勸對方不要害怕,大膽將自己的身世抖出來,然後藉着天子一怒,順勢砍下自己的狗頭。

  故事該這麼寫纔對,所以他本想立刻衝出去,將那些人一個個剝皮抽筋以儆效尤,

  可驀然想起,小夫人淚光盈盈地求他,別輕易殺人了。

  他一口白牙幾乎要咬斷,爲了保持理智,捂着腦袋乾脆蹲坐進了廠衛司的水牢裏,任憑梅九在外如何喚他趕緊出來,他聽不清,也不想聽,渾身肌肉緊繃,動也不動。

  他只啞聲吩咐梅九,那些個人,能嚇回去的全給他嚇回去,不要賞命不要命。

  梅九無法,只好領命出發。

  下完命令,顧玄禮又十分恥笑自己這樣軟耳根,他的小夫人揹着他藏了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小東西,他合該將她也狠狠罰一頓纔是。

  將她按在桌上,榻上,將她按在一切能盛放她柔軟身段的地方,讓她彎着腰,翹起渾圓,哪怕自己不能像個正常男人,也能叫她紅着眼連連啜泣求饒……

  只有想着這些,才得以叫顧玄禮腦海中那毀天滅地的狂躁漸漸平息,化作另一股欲。

  中途,似乎又有人來請他,可他什麼都聽不見,只混亂地想着,今晚,今晚回去就弄哭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陰鷙着臉從水牢裏出來,用乾淨水將自己重新沖洗了一遍。

  然而,當他渾身溼漉漉推開辦事間的門,打算先換一套乾燥的衣服再回府時,驀然察覺到屋內有人。

  他眼中血意一閃而過,拔刀邁進裏間。

  可出乎意料,不是心思詭譎的釘子,而是他的小夫人,一臉詫異地捧着碗……

  他化成灰也能嗅出碗裏的是哪副藥,

  手中長刀砰然落地。

  顧玄禮幾乎下意識就衝了過去,想也不想一把將她捧在手中、湊在口邊的藥碗打翻在地。

  “林皎皎!你想死是不是!!!”

  他難得如此激動且高亢地質問責罵她,以至於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許尖銳,和難以察覺的顫抖。

  她知不知道這藥有多厲害!

  他一個青壯男子尚且會被剋制脾性,甚至連身體的反應都能被壓抑,她一個弱女子,每次葵水來了都會疼哭,真喝了這個,焉有命在?

  藥碗碎裂在地,炸成一灘,林皎月還沒來及解釋她沒喝,只是想聞聞,便被顧玄禮不可違逆地壓過來,將她擠在牆邊,後背緊貼冰冷堅硬的牆。

  這麼一撞,雖然力道不重,可姑娘家的身子也經不住。

  “督公……疼。”她幾乎瞬息就要哭了。

  顧玄禮眼底佈滿血絲,卻沒顧上哄,只艱難放輕了力道,擡手扣住她的口:

  “等會兒,等會兒。”

  他看似在打斷林皎月,更是在一遍遍暗示安撫自己,聲音卻啞得如同砂紙打磨過,十分嚇人。

  顧玄禮頓了頓,吸了口氣,想盡量顯得冷靜沉穩,可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此刻有多瘋,

  “先吐出來,咱家替你催吐……”

  他蒼白的薄脣說完話後,抿得極緊,極其小心將手指深入林皎月的嬌嫩紅脣中。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想着她得吐出來纔行,她不能喝這冷藥。

  冰冷的手指碰觸到她的舌根,林皎月倒真因爲他壓住了小舌頭而要嘔吐,幾乎使盡了全身力氣纔將人稍稍推開,一邊作嘔一邊哭:“我沒喝!沒喝!!!”

  顧玄禮被林皎月推開後,身子微仰,呆立了一會兒才似反應過來,原來她沒喝。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林皎月被他寵了許久,驀然受到如此對待,委屈地哭泣不停,他只能後知後覺,近似麻木地擡起手臂去擁抱她。

  他懷疑是自己的動作太粗暴,手指扯傷了她的嘴角,

  於是他只能憑着本能,笨拙去捧她的臉,替她吻去淚,替她舔舐泛紅的嘴角。

  林皎月的哭聲一頓,終於發覺,顧玄禮這般磕磕絆絆但力氣駭人,應是犯病了。

  她忍住抽噎,忙想抽身,倒不是害怕,而是起碼得給她一個喘氣兒的機會想想如何安撫,

  奈何她的反抗忤逆了這條瘋狗。

  顧玄禮的額角一抽一抽得疼,腦漿似乎都要混成一灘了。

  他腦海中翻滾着兩個念頭,一個同他說不能再嚇她,不能再傷她,另一個冷嗤反問,

  你不是半柱香前還說要將她欺負哭?

  他呼吸頓挫,赤紅着眼底,將人重新緊緊按回懷中,重新銜住她的脣,似乎已經忘記了想親吻的初衷。

  林皎月手足無措,直到衣襟一路向下,都感受到了這個渾身溼透的人,和他溼漉漉的吻。

  可就在某一瞬間,抱着自己的人微微一頓,她還沒反應,便被顧玄禮不由分說抱轉身過去。

  她看着滿面白牆,倏地紅了臉。

  “督公……”

  顧玄禮的呼吸灼熱到她想避開,他幾時這麼熱過?

  “在呢。”回聲緩慢,可他的聲音亦透着幾分瘋狂和拼命壓抑。

  林皎月手足無措,不明白這人發瘋,怎麼發着發着,突然就要發qing……

  可她被迫彎下腰軀,從未做過這般羞人的姿勢,情不自禁就哭了出來:

  “不,不要用那個……”

  她記得,母親給過的小冊子裏,這姿勢,是用那個的,顧玄禮必然是要用他早上從自己這兒沒收的東西!

  “我不要那些東西,”她險些又哭出來,額頭死死抵着牆壁,卻背手去牽住他,

  “我不喜歡那些,我只,我只要你……”

  她不敢回頭,自然而然錯過了顧玄禮因沒有喝藥,而徹底壓抑不下的異狀橫生,還有他瀕臨瘋狂的幽深眼瞳。

  顧玄禮驀然聽到她低泣的訴說,幾欲控制不住自己。

  他眼底紅得幾欲滴血,額角和頸脖上的青筋也宛若炸裂,

  艱難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閉上眼,俯身咬住她的後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狼狽又僨張,如同殘缺又卑鄙的野狗覬覦着鮮活的獵物。

  他也才很可悲地意識到,自己也想叫她同旁的女子一樣快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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