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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有喜事 第17节

作者:未知
杜衡看得心裡暗暗吃惊,她甚至感觉自己此刻出现好似是有些不合时宜,可是人都已进门来了,再要退出去也是不可能了。 “殿下,点心来了。”杜衡只好硬着头皮出声了。 周珏這才如梦初醒,他抬起头看了杜衡一眼,然后微微点了下头。杜衡立即快着脚步過来,将托盘上的碗碟轻轻放在了两人面前的小案上。 “谢谢杜姐姐,我這会儿肚子正有些饿了。”谢妙看着案上的点心就笑了起来。 “這是蜜汁玫瑰酥,這是紫薯山药糕,這糖水是什么做的?”谢妙很是兴趣的指点着,又指着中间的一只青玉碗问。 “回姑娘,這是桂花糖芋苗,京城特有的小吃,是将芋苗煮的软烂,加藕粉勾芡過,再调入桂花糖酱调制成的。”杜衡轻软着声音道。 “看起来就很好吃。”谢妙笑着道。 杜衡轻笑一声,取過一旁的的银针正待放入那青玉碗裡,谢妙见了忙端起自己的跟前一個空碗,一边用勺子自那青玉碗裡舀着芋头汤汁出来一边道:“不用拿银针了,我替太子哥哥试了便是。” 杜衡一阵惊愕,眼睁睁看着谢妙舀了一碗桂花糖芋苗出来,然后又递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汤汁。周珏见了倒是沒說什么,他朝杜衡摆了下手,示意她先退下去。 杜衡悄然退出门后,周珏看着吃得正欢的谢妙,轻轻叹了口气道:“下次不要這般鲁莽了。” 谢妙听得顿了下,略想了下才反应過来他应该是說自己不该這般性急,要等到银针试毒之后才开吃。 “你难道连杜姐姐都信不過嗎?”谢妙瞥他一眼道。 “你们皇家的人啊,就是過得累!”见得周珏不语,谢妙又嘟囔了一声。 “所以你不想一直住在宫裡?”周珏突然问她道。 “太子哥哥你可别吓我,一直住在宫裡?那還不得将我活活闷死?是皇后娘娘盛情难却,我不好推辞才住下来的。等過段日子我辞了皇后娘娘出宫去,那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喽!” 谢妙自顾說得高兴,完全沒到意识到对面的周珏听了這些话,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很是气恼又好像不是。 “你快点吃呀,我都试過了,沒有毒的你放心吃。”谢妙一边說着一边案几上装有桂花糖芋苗的青玉大碗朝周珏的方向推了推。 周珏沒再說话,默默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碗汤汁,然后很是安静地吃了起来。可是他神情有些木然,像是味同嚼蜡,一丝香甜滋味也沒吃出来一般。 谢妙吃了一会儿,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又将手裡的碗放到了案上。然后又抬起左手将自已右手的手腕使劲给揉了揉。她很久沒写過字,刚才抄了整的本《女诫》,這会儿胳膊仍是酸痛难忍,就连端碗拿勺子都觉得费劲了。 “手有些酸痛,我歇会再吃。”见得周珏盯着她看,谢妙笑笑解释道。 周珏看着她一会儿沒有說话,片刻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抬起手,将谢妙放在案上的那只碗给端了起来,又递到了谢妙的面前。 谢妙看着眼跟前的碗愣住了,她睁大了一双杏眼,一时弄不明白他這是要干什么。 “不是說手痛嗎?這样還不能吃嗎?”周珏将手裡的碗抬了下道。 谢妙這才算明白過来了,她忍了笑意,举起自己的右手。 “太子哥哥,我是這只手痛。”谢妙扬了扬自己的右手道。她已是尽力的忍着,可還是沒忍着唇边的笑意,那一对梨涡时隐时现,越发显得她俏皮裡透着一丝坏来。 看着谢妙那一双分明忍着笑的眼睛,周珏一时很是后悔起来,他后悔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一听說她說手痛就替她将碗端了起来。原本是想着他端着碗,好方便好她拿着勺子自己吃的。可他一进沒想到写字用的是右手,這吃东西自然也是用右手。现在她举着右手說痛,难不成是要他要拿勺子一口口地喂她吃?可是這像什么话,她又不是三岁的孩童,他如何能喂? “太子哥哥?”谢妙轻着声音又催了他一声。 周珏听得她相催,端着碗的手一抖,那碗像是烫手一般,让他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给我吧。”谢妙见得周珏一脸窘迫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忍再为难他了,她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抬起手欲接過他手裡碗。 谢妙伸手過去,可意外的事发生了,周珏竟是不肯松手将碗给她。谢妙一时惊讶抬眼看看他,就见周珏面上神定淡淡的,可另一手却是抬了起来,又拿了碗裡的勺子轻轻舀了下。 這下谢妙不止是惊愕了,她简直是感觉到惊吓了。看周珏的這架势,還真的要拿勺子喂她吃东西一样。這怎么行?她谢妙是什么人,在云城她可是一直当自己是個“爷们”,哪有爷们娇弱得到别人喂自己吃东西的地步? “那個……给,给我吧,我自己来。”谢妙口中支吾,然后抬起双手,就想将周珏手的裡碗给端過来。 可周珏压根就沒想着松手,于是,谢妙的双手就抓了他捏碗的手了。周珏感觉到了她指尖传来的细腻温软的触感,一時間心中轻颤,面上也泛出一丝晕红来,明明窘迫不已,却又偏偏舍不得立即松开手。 作者有话要說:今天還有两更 第33章 谢妙却是恍然未觉,她只觉得周珏今日怪异得很,莫名其妙一时生气一时又高兴的,這会儿竟是抓着自己的碗不放。她又使了点劲试了下,可周珏仍是不肯松手,她叹了口气,正想着不与他這喜怒无常的人一般计较,自己先放手算了。 就在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来。二人同时被吓了一跳,一起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着门被推开了一條缝,一张明丽温婉的脸正透過那缝隙朝裡面看着。 “璇儿?”周珏有些惊讶地道。 周璇闻言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和榻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双手還同时捧着一只碗,她顿时笑得一脸的灿烂。 “嘻嘻,母后說今日早上看着谢妙姐姐脸色不太好,就叫我来毓徽宫看一眼,說怕是太子哥哥跟谢妙姐姐吵架了。现在看来,母后真是多虑了,你们两個人,就這一碗糖水都要捧着一块吃,好成這样還怎么吵架呀?” 周璇笑嘻嘻的,语气裡全是促狭之意。周珏与谢妙转头一看,這才发现两的手還抓在一起紧捏着那只碗。這时就连一向自恃脸皮厚的谢妙也忍不住生了些尴尬之色,她连忙松了手。周珏的面色更窘,他将手裡的碗放到了案几上,清咳了一声,又将脸侧過一点,不想叫周璇看到他脸上的不自然。 “嗯……我們這是在,在……掰手劲,掰手劲啊……”谢妙打着哈哈道。 “太子哥哥,你们真的是在掰手劲?”周璇坐到了谢妙的身边,听得谢妙這般說,她看着对面的周珏,一脸掩饰不住的怀疑之色。 “是……是吧,对了,璇儿,你饿不饿?吃些点心。”周珏口中含糊着,抬手就将端案几上的一碟点心端起来递到了周璇的跟前,似是竭力想要转移周璇的注意力。 “谢谢太子哥哥。” 周璇笑着接過了碟子,她拿起一块山药糕递入口中,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谢妙道:“谢妙姐姐果然神通,這来东宫沒几天,太子哥哥就变了样,从前我来时他都是冷冷清清的,哪裡会想到叫我吃东西?”. “璇儿,吃东西时怎能說话?”周珏一听面色又很不自然起来,忙沉着声音嗔怪了周璇一声。 周璇吓得赶紧住了嘴,谢妙看得直想笑。她抬眼瞄了下周珏,见得垂着眉眼一脸严肃的模样,她转過头又对着周璇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将双手合掌在自己胸前朝她作了個請求的动作。 周璇是個聪慧的,见了谢妙這般哪裡看不懂她的意思。她将口中药糕递都咽了下去,拿起帕子拭了下唇角。然后转過身对着周珏道:“太子哥哥,母后說了,江南织造府新进贡了一批织物,颜色和料子看着都不错,她想叫谢妙姐姐去挑一匹料子做身衣裳。太子哥哥,可否容谢妙姐姐随我去皇后宫中一趟?” 听得是自己母后相請,周珏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点了点头,而后就自榻边站了起来,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案后坐着了。 “谢妙姐姐,我們走吧。”周璇挽着谢妙的胳膊道。 谢妙心裡一阵轻松,忙和周璇一道下了榻,朝着周珏的方向一礼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往门口去了。 临出门之前,谢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得周珏正坐在案后,他眉眼低垂,面色平静,手裡捧着一卷厚厚的书,案头還堆着高高的一大叠。有些西斜的余晖透過窗栊照在他月白的锦袍上,就成了一副虽是隽永却是波澜无惊的水墨画,纵是疏淡相宜,可总让人感觉多了些清冷,少了一丝尘世间的喧嚣气息。 “還真是個书呆子,他就不知道累也不觉得太静嗎?”谢妙在心裡小小叹息了一声。 …… 次日,谢妙睡到很晚才起身,用她的话說是为了补前天晚上沒睡好的觉。日上三竿之时,谢妙才用過了早膳,正由凌燕伺候着洗手,這时半夏进来了,见得郑妈妈不在,她才敢开口报說萧世子来找姑娘。 谢妙听得立即站起身就往门外走,昨日她听到萧长慕說起约了一众好友去击鞠一事,心裡早就痒痒的,况且還听到那什么陈祈的竟卖掉祖传的宝贝修了個击鞠场,這么有趣的人她谢妙怎么能不认识? 谢妙急匆匆出了门,果然见得萧长慕正靠在门外那棵海棠树上冲她笑着。谢妙几大步走到他跟前,又一拳砸在了他胸口上。 “你個不讲义气的,昨日逍遥了一下午,可怜我在那书房裡生生写了一下午的字!”谢妙冲着萧长慕劈头盖脸道。 “啊,好痛,团子你别打我了!我本是想引得殿下和我一道出门的,谁知殿下竟不去。我人虽出了门,可心還在這毓徽宫裡,一整個下午也沒心思玩,别人都道我丢了魂儿呢!”萧长慕一脸委屈地道。 “真的?”谢妙有些不相信地问。 萧长慕忙正了脸色重重地点头,谢妙见了這才作罢。然后扯着萧长慕的衣袖将他带到了一旁的假山后的僻静处。 “团子,你干什么?不是要趁着沒人暴揍我一顿吧?”萧长慕面露惊恐之色。 “呸,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是想问你,那击鞠场怎么样?跑起来可宽敞?”谢妙瞪圆了一双杏眼问萧长慕。 萧长慕一听這话顿时就笑了,他拉着谢妙坐到一块假山石上,然后将昨日去的击鞠场绘色绘色描述了一遍,說那击鞠场修在城外一处风景秀丽之处,场地甚是开阔,跑起马来特别的畅快。 谢妙听得一脸的羡慕,直恨不能长对翅膀飞出宫去,也好在那击鞠场纵马驰骋一回。 “对了,那陈祈是個什么的人?你能和我說說他嗎?”谢妙又问道。 萧长慕听得這话顿时脸上闪過警惕之色,他将谢妙上下看了一回,過了半晌才道:“团子你干嘛要问祈的事?我跟你說呀,你千万别对他感兴趣,他這人虽是個爱玩爱闹的,可他是個花心大萝卜,一见到好看的女孩儿便要走不动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妙听着萧长慕絮叨了一堆,顿时有些不耐烦了,抬手一章就拍在他肩头道:“我不過是想去他家的击鞠场上打一回球,我管他花不花心的,你跟我啰嗦這么些做什么?” 萧长慕被谢妙拍得直咧嘴,听她這样說他放下心来,可是又摇头道:“你想陈祈那裡去击鞠?不行不行,殿下不会让我带你出宫的。宫裡设有几個击鞠场的,东宫马场裡也個小型的击鞠场,你跟殿下說一声,指不定他会同意带你去玩一回。” “宫裡头击鞠有什么劲?一堆人跟在身后,就怕人掉下马摔死了一样。再說了,太子哥哥总板着那么一张脸,我哪還有心情玩?你得想想办法带我出去一回。”谢妙扯着萧长慕的袖子就不撒手了。 “想要出去你還得去求殿下,今日一大早陈祈送了帖子给殿下,邀請殿下于五日之后于效外击鞠场相聚,你最近表现好一点,殿下心情一好指不定就答应带你一道去。”萧长慕又道。 谢妙听得又摇摇头,且不說周珏不会答应她,就算是答应带她去,也是让她坐在一旁观看,绝不允许她下场的。 “长慕,我实在太闷了,等不了那么久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带我去”谢妙看着萧长慕,一双眼睛裡都是期待央求之色。 “今天,那怎么行?你午后不是還要去书房领罚嗎?”萧长慕连忙摇头。 “這你就别管了,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让太子哥哥同意我出宫一趟,到时候你在宫门口等我就是。”谢妙很是坚定地道。 萧长慕听了将信将疑,可也架不住谢妙一再央求,尤其是架不住她那双重满渴望的晶亮眼睛,就那么巴巴地盯着他,他看得心头发软,拒绝的话哪裡還說得出,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之后,约好了午膳過后两人在东华门门外碰面。萧长慕先行出了宫安排去了。谢妙则是去一趟坤宁宫,向卫皇后說了想要出宫去谢家别院一趟。卫皇后自是一口答应下来,還要身边女官给她安排车驾,谢妙忙說不用了,說自己和萧世子說好了,搭他的马车一道出宫去。 “搭萧世子的马车?這么說,太子也同意你出宫?”卫皇后问。 “是,就是太子哥哥让我随萧世子一道出宫的,他還吩咐萧世子将我送到谢家别院,還要他负责将我送回宫来。”谢妙笑眯眯地說着话,心裡有一点点的不安,自己這可是对皇后娘娘說慌呢。 “如何甚好,萧世子是個知礼懂事的,有他陪着我也放心。”卫皇后笑笑道。 卫皇后又叮嘱了一番之后,谢妙告辞回了东宫。刚一进门宫女半夏就迎了過来。 “谢姑娘,殿下他回来了,您现在就可以去毓徽宫了。”半夏小着声音道,适才谢妙去坤宁宫之前,就交待半夏去毓徽宫打听下,太子什么时候自政事堂回来,原以来還得等上一会儿,沒想到他今日回来得颇早。 谢妙听得面上一喜,忙又调转身出了门,径直往毓徽宫去了。 周珏照例在书房看书,见得谢妙进来倒是一脸的惊诧,似是奇怪谢妙怎么来得這么早。 “太子哥哥,我今日也沒什么事,就想着早些来太子哥哥這裡,早些领了罚,心裡也好早些安定。”谢妙站在周珏的案前,一脸的乖巧模样。 周珏瞥她一眼,似是不太相信她的话,谢妙冲他笑了下,然后继续轻着嗓音问道:“太子哥哥,今日還是罚抄书嗎?還抄那本女诫?” “你想抄嗎?”周珏突然出声问道。 谢妙听得這句,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可随即又反应過来忙开口又道:“我是不想,可我做了错事惹太子哥哥生气了,受罚是应该的,再不想也得忍耐着抄。” 谢妙說得一副痛定思痛模样,說完還调转身,想要往对面那张昨日坐過案几前走過去。 “你不用抄了。”周珏叫住了她。 谢妙听得脚步一顿,她飞快转過身来,看着周珏又一脸苦巴巴地问道:“不用抄书了?那罚什么?不是要罚我作画吧,這個我可真的不行了。” “什么都不罚了。”周珏看她一眼,說完這一句,就低下头眼光落到自己案前的书上,面上看似平静,唇角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轻笑了一下。 “太子哥哥,你說的是真的?”谢妙仍是站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昨日那本女诫抄得犹为用心,看在你知错且认真的份上,就不再罚你了。”周珏沒抬头,口中却是轻缓着声音道。 谢妙听得喜出望外,她快步又回到了周珏的案前,看着周珏激动着声音就道:“那是不是說,太子哥哥你原谅我了,不再生我的气了?” 周珏半晌沒說话,他抬起袖子,修长匀称的指头按在面前书卷上,又轻轻翻過了一页,而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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