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喜事 第4节 作者:未知 谢妙见了心中一喜,眼见四周无人,便一個纵身踏上了池边突起的一块大石上,正待站起身朝远处看看。這时却突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吓了一跳,心想要是叫人看到自己一個人站在這石头上,還不得叫人揣测她的意图,這辛苦装了半日的淑女风范也都全沒了。谢妙想到這裡,忙蹲下身子隐到了大石之后。 片刻之后,果然有人慢慢走了過来,谢妙感觉那人好似在池边坐了下来,而后便沒有什么声音。她心中好奇,便探出头来看看,就见得是個年轻的男子,着一身蓝色的锦衣。谢妙的方向只看至他一点侧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俊朗的。那人静静地坐着,用一只手不时揉捏着太阳穴的地方。 “這人是谁?难不成和自己一样,是一时贪杯出来吹风的?”谢妙在心中嘀咕了下,就盼着這人快些走了去,她一直蹲在這裡還真是不怎么不舒服。 谢妙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可那人仍是沒有离开的意思,還对着池水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垂着头来,好似是要小憩一样。谢妙实在忍不住了,正待不管他直接起身走人。這时,又听是一阵脚步传来,谢妙只好又矮下了身子。 “萧世子,你怎么样了?殿下见你独自出来,便知道世子醉酒了,他有些不放心,特地叫卑职過来看一眼。” 有說话声响起,声音有些低沉,谢妙听得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时候听過這样的声音一样。 “我沒事,就是有一点点头晕,在這裡吹一会儿风就好了。”那年轻男子回道。 谢妙听到這裡,心裡的惊诧更甚,因为她感觉這人的声音也似在哪裡听過。她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慢慢探起身,又伸长了脖子朝外看了一眼。 第6章 相认 這一眼看過去,可将谢妙惊得眼睛都圆了。外面站着的那人,身着窄袖公服,腰束革带,分明是個侍卫的打扮。可他脸庞瘦削,眼神犀利,可不正是前日在城外林中与她起過争执的瘦汉子? 哎呀,這真正叫做冤家路窄!那日运气是有多背,才会一下子遇上這三個人,一個老学究般的太子,一個狠厉的宫廷侍卫,還有一個,定是坐在池塘边醒酒的這一位,刚才好像听得那瘦汉子唤他为“世子”,也不知他是哪位公侯家的世子。 谢妙一边想着一边暗吸一口冷气,心想這名唤德康的侍卫那日可是被自己狠狠的奚落了,還一個劲的喊他“得糠“,又要给他改名“得骨”,這梁子已经结下来,這会儿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躲在這大石之后。 谢妙主意已定,又将身子猫下一点,可是一不小心噌了手腕上带的一只玉镯蹭到了石头壁上,发出了细微的一声响。谢妙一时吓得不轻,忙用另一手扶了玉镯,心裡暗自埋怨都是凌燕多事,早上非要她带着這会咣当作响的劳什子出来。 “是谁?出来!”谢妙還在心裡嘀咕着,可是耳旁已是传来一阵厉喝之声。她吓了一跳,抬起头,却是发现眼前已是伸過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剑,顷刻间,那剑尖已是对着自己的咽喉了。 “误……误会,我,我是在這裡醒酒的。”谢妙忙着解释道,一边說着话,一边又抬袖子掩了自己的脸。 德康耳力過人,他刚才听到了那声响动,发现大石之后有人在偷窥,他想也不想就拨剑纵身飞過来。原以为是個不轨之徒,這会儿却是看到了一個娇滴滴花容失色的姑娘家,他立即收了剑,面上也掠過一阵惊讶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個人待在這裡,身边也沒個人跟着?”德康放缓了声音问。 谢妙正待敷衍他两句后快速离开這裡,可這时那位萧世子却在這裡也赶了過来。 “啧啧,德康真是粗鲁,将人家小姑娘吓得都不敢起身了。”萧世子一边叹着,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仍是蹲在那裡的谢妙。 “姑娘,你快起来吧,德康侍卫是不会伤害你的。”萧世子见得谢妙半天不吭声,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一边安慰着一边朝她伸出一只手道。 谢妙眼见躲不過了,只好用袖子掩着半边脸,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团子!你是团子姑娘!”那萧世子看清了谢妙的眼睛,突然指着她大叫道,脸上的神情惊喜万分。 德康听得這声“团子”,也忙将谢妙仔细看了一回,随即就认出這姑娘就是前日在城外林子的那甚是可恶的丫头,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眸光一冷,口中也冷哼了一声。 谢妙顿时一阵无语,她沒想到自己遮了半边脸還竟被人认了出来。 “公子,你认错了人吧?我是来给皇后娘娘祝寿的客人,可不是你說的什么团子姑娘。” 谢妙索性放下了袖子,然后轻声细语地否认着,一边說着一边面上還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心裡却在想,我承认我是团子才怪,那德康的一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還是不招惹的好。 “你怎么可能不是团子姑娘?你這双眼睛又黑又亮的,我可是印象深刻。团子姑娘,我是长慕呀,你不会這么快就将我忘了吧?”那萧世子急得要来拽谢妙的袖子。 谢妙将袖子一拂避开了谢世子,然后后退一步一脸正色地道:“公子請自重,我并不认识你,請让我回大殿去。” 萧世子听得這句,忙将手缩了回去,脸上了浮现一丝犹疑来,眼前谢妙這般端庄古板的模样,与前日城外林中的顽皮灵动截然不同,可這样貌却是一模一样,难道前日那個是這姑娘的孪生姐妹? 萧世子正待开口问出心中的疑问,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德康,长慕怎么样了?怎么這半日都不见回去?” 這声音听起来干净悦耳,听得谢妙却是暗自叫苦不迭。這下好了,太子也出来了,前日在那林中见過的這会儿三人都聚齐了,自己這回可怎么脱身啊? 听得太子的声音,德康与萧世子都转過身去施礼,谢妙悄悄挪动了下脚步,正待趁机攀到大石的背后,然后偷偷溜走。 “殿下,你瞧瞧她是谁?”谢妙才动了下脚,谁知那萧世子却是一脸兴奋的說话了,一边說着,一边還伸手指向她。 周珏的眼光直直地看了過来,谢妙面上一僵,可也无可奈何,只好硬挤出一张笑脸来,然后福身一礼口中讪讪地道:“谢妙见過太子哥哥。” “太子,太子哥哥?她,她是?”萧世子一听惊讶得都结巴了起来。 “她是我云城表舅家的表妹。”周珏只略略看了谢妙一眼,声音淡淡的,面上也沒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我先回大殿了!”趁着萧世子和德康還在愣神,谢妙忙又行了一礼,然后转過身就快走了几步。 “她竟是谢家人?可殿下你看看她,可像我們前天在林子裡见過的团子姑娘?”身后的萧世子突然嚷了一声。 谢妙听了這一声,面上一苦,心裡嘀咕一声糟糕,而后脚下還是不停,只想快点离开這裡。 “站住!”周珏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谢妙听得脚步一顿,心中将那叫长慕的世子给狠狠骂了一通。過了片刻之后,她才不情愿地转過身来。 “太子哥哥,您還有什么吩咐?”谢妙耐着性子,面上笑盈盈地问道。 “你過来。”周珏冷着脸道。 周珏這语气听得谢妙心裡一阵不爽,可這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心想還是忍一忍的好,好赖混過今日,待明日辞别了皇后出了宫,就再不受這些鸟气了。 谢妙低着头,又尽量迈着小步走到了周珏跟前,仍是捏着嗓子唤了他一声“太子哥哥”。 “干嘛低着头?” 周珏又问了一声,语气有些倨傲,谢妙听得更是不快,索性抬起头来,瞪圆了一双眼睛,状似很是无辜地看向了他。 周珏的眸光在她眉眼停了片刻,過了半晌突然发出一声低笑来。 “沒想到谢家妹妹這般出众,這骑马射箭样样皆是精通的。”周珏俨然是认出她,他声音慢腾腾的,脸上還似带着一丝笑意。 第7章 眼光 谢妙听得他语带一丝讥讽之意,心裡又是一阵恼,可她還是暗自捏了下掌心,心裡默默又念着好几個“忍”来,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又是笑盈盈的了。 “太子哥哥,你這话好生奇怪,什么骑马射箭的?哪些男子学的本领我可都不会。想是太子哥哥和這位公子一样,将谢妙认作旁人了。”谢妙嗓音轻柔,一边說着,一边還自袖口抽出了帕子,掩了在自己的唇角处,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 见了她這般模样,一旁的萧世子和德康看得都傻眼了,两人一致怀疑自己认错了,眼前這位眉眼带嗔,含娇带怯的姑娘家,一定不是那日碰到的顽劣丫头。 “看来骑马射箭倒在其次,你最擅长的本领该是做戏了吧。”周珏却是又冷笑了一声。 好一個讨厌的太子!自己演得這般逼真他竟還认得出来,那萧世子和德康分明都相信了,唯有這太子還這般较真认死理儿。谢妙又在心裡暗骂了一声,憋屈了這半日,她再也忍了不了。 “行了行了,不演了不演了,累死我了!” 谢妙杏眼圆睁着大嚷了一声,一把将手裡的帕子胡乱塞到了袖子裡,然后又一屁股做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边大口呼着气,一边甩着袖子给自己扇风,将刚才念了半天的“忍”字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哈哈,這才是团子姑娘,一身豪气,不拘小节,真性情!”萧世子见得惊喜万分,他快步走到谢妙身边大笑着道。 见和谢妙這般大刺刺地坐着,太子眉心一拧,正待开口說句什么。谁知谢妙看也不看他,只对着一脸呆愣的德康說话了。 “德康侍卫,前日我言语有所冒犯,今日你有气便尽管使出来,实在不行咱们比划一场便是。” 谢妙說得豪气十足,可将德康听得又傻了一样,這娇怯怯的小姐转眼间就成了個這副大咧咧的一身痞气的模样,竟开口還要与他比试,他可真是头一回见识到。 “谢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贵客,德康岂敢造次?前日之事皆是误会,谢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德康忙拱手一礼道。 “哎,德康你這般客气倒是不好玩了,太子哥哥,你說是不是啊?”谢妙见得太子沉着脸不說话,知道他自是看不惯自己這番作为,她转過脸笑嘻嘻对着他說话,故意拖长声音喊了声“太子哥哥”,颇有轻柔婉转的意味。 “顽劣不堪。” 周珏面色更沉,他丢下四個字,将袖子一拂,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大殿方向去了,德康连忙跟着上前。 “他,他這人怎么這样啊?”谢妙指着周珏背影嚷了一声。 “团子姑娘,殿下是個有些闷的人,他可能比较喜歡那些個性子古板的世家姑娘。可我不一样啊,我就喜歡和小团子這般有趣的人交朋友。怎么样,我們這朋友算是交下了吧!”萧世子坐到了谢妙的身侧,面上笑嘻嘻地道。 走出几步外的周珏听了萧世子這一句,他脚步顿了下,面色一沉,转身朝后边看了一眼,然后正待出声反驳一句,可见得谢妙正笑着对萧长慕点头,他神色一顿,终是什么话也沒說,又转過身,径直朝着大殿方向去了。 “好了,我出来得久了,该是要回了,世子,回见!”這边的谢妙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姑娘别這般叫我,我姓萧,名赞,字长慕,你以后唤我长慕便是。”萧世子忙也站起来道。 “姓萧?你是西越萧家人?”谢妙有些惊讶地道。 “是,我父亲便是西越侯。”萧长慕轻笑一声应道。 谢妙听得心中微惊,沒想到這一直笑容满面的人便是西越侯世子。那西越萧家同云城谢家一样,是大晏国的开国功臣。萧家先祖当年跟着□□皇帝浴血奋战,新朝伊始便就封了世袭罔替的侯爵。此后,西越萧家便替皇家一直镇守大晏边疆要塞之地西越州。 谢家自来有与皇家联姻的先例,且谢家人无论多么出类拔萃,最终总会渐渐淡出朝堂之上,为的就是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放心。萧家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们的做法有些不一样,历代的西越侯世子自小便被送到宫裡来,美其名曰是陪着太子读书作伴,实则就是质子,为的也是向皇帝表明西越萧家的忠贞不二之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为一個质子,還成天笑哈哈的,是不是有些沒心沒肺的感觉?”那萧长慕见了谢妙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咳,你這說的是什么话?你這样笑哈哈的多好,难不成非得和太子那般,成天板個脸当学究,多累啊!”谢妙一边笑着,一边抬手就在萧长慕的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团子姑娘,你這手劲真大!”萧长慕连连后退,面上一副经受不住的模样。 “不是吧,西越萧家人向来以武力著称,你怎么会生得這般娇弱?”谢妙有些不相信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袖子,径直朝大殿方向去了。 萧长慕见了,忙哈哈笑了两声了匆匆追了上前。 寿宴结束之后,帝后二人摆驾回了坤宁殿。皇后才在软榻坐下,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又叫了身边的女官来问话。 “你今日可看清楚了,太子在宴上可曾关注過哪家姑娘?”卫皇后缓着声音问道。 一旁的皇帝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卫皇后瞥了他一眼,他立即忍了笑意,端起了身边的茶盏。 “回娘娘的话,今日席上一共来了一十六位佳丽,個個都是样貌上佳,气质优雅的名门贵女,可太子殿下谁有沒有多看一眼,倒是那些姑娘,悄悄都将太子瞄了個无数遍。”那女官一板一眼地道。 皇色听得面色一苦,倒是一旁的皇帝“扑哧”一声差点将口的茶水吐了出来。 “承玉,你還笑得出来?你听听,太子他這是怎么回事?明年他可就要弱冠了,可如今眼内看不进任何一個姑娘家,你說說這如何是好?”卫皇后口中嗔怪着皇帝,脸上的神情很是焦虑。 “姐姐你太心急了,珏儿這点可不是随他爹我一样,眼光高得很,遇不上合意的女子那是绝对不会将就的。”皇帝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安慰皇后道。 “听說当年陛下還是自宫裡逃婚出去,后来在青城县遇上了皇后娘娘,這才心甘情愿的回宫成了亲的。”一旁另一個女官笑眯眯地道。 “那是,要是遇不上姐姐,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皇帝說得一脸的骄傲之色。 “娘娘……”先前回话的那位女官有些犹豫着又出声了。 “你有话快說。”皇后看她一眼道。 “回娘娘,太子殿下虽說沒有关注席上的姑娘,可是他在太极殿后花园和一位姑娘见了面又說了话。”那女官道。 “什么?后花园见了面又說了话,是哪家的姑娘?他们是怎么见面的?都說些什么?你快快道来!”卫皇后一听兴致大起,忙催着那女官快点說话,就连皇帝听了都有些好奇起来,也将眼光看向了那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