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喜事 第42节 作者:未知 “你都想不出法子,我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德康长叹一声道摊着双手道。 年平听得顿时苦了一张脸来,抬眼间,见得周珏已是独自上了马车,两人這才突然反应過来,慌忙就赶到马车跟前。 “主子,是先回客栈嗎?”年平问。 “不必了,直接回京。”马车之内,传来了周珏冷冷的一声。 直接回京?二人对视一眼,虽很是不甘心,可他们也知道,周珏這会儿已是心灰意冷,他们再多劝說已是无益,只好叹息一声,然后各身纵身上了马。 一声鞭响之后,马车沿着璇玑大街一路疾行,很快就出了城门又到了郊外之地。 周珏适才吩咐了车夫,要他加快速度尽快出城。此刻他心裡五味杂阵,只恨不得插上翅膀早点离开云城。 “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罢了。”车内的周珏自语自语一声,又自嘲似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觉得胸口又一阵隐痛,像被突然间缺掉了一块一样。痛意伴着失落,让他整個人都觉得意兴阑珊起来。他抬向抚向胸口,一时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于是探进去一摸,就摸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来。 “呵,观音膏,不知道這治外伤的妙药能不能治心头的伤?”周珏用指头捏了下瓶身,口中又自嘲似道。 “罢了,她都要嫁作别□□了,我還留着這东西作什么?”周珏突然间心裡无比愤懑起来,他一把扯开车帘,正待将那瓶一直随身收着的观音膏给丢在车外去。 就在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车夫的一声惊呼之声,而后马儿一声长啸,紧接着马车突然减速,周珏也身子一歪,忙用手抓了车内扶手這才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车后的德康立刻打马上前查看。 那车夫正要回话,這时就听得前面传来一阵高喊之声。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打此路過,留下买路财!” 這声音很是霸气嚣张,那车夫听得顿时紧张得勒紧了手裡的缰绳。道“大人,咱這是遇上打劫的山匪了!” 不消车夫解說,德康也自是明日现在的情形了,可他真是沒有想到,這云城谢小侯爷治下,怎么光天化日的還会凭空冒出山匪来?他策马向前,就见得前面十来丈开外的地方,已是站了几十号人来,那些人服饰杂乱,身上挂着些奇奇怪怪的饰品,手裡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为首是個年轻人,生得面白清秀,只是也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怪异得很,肩上還扛着一根烧木棍模样的武器。 “哪儿来的一帮乌合之众?活腻味了嗎?”德康脸色一沉,目光犀利地看向了那年轻人,口中厉喝了一声。 “呦呵,口气挺大啊!看样子有两手啊!怪不得我們大王說了,要我要留意那身上沒二两肉的家伙!看来說是就是你了!”那匪首手指着看着德康,粗气粗气說得一脸的匪气。 身上沒二两肉?德康听得愣了下,奇怪了,他怎么感觉這话在哪听過似的?還是,他口中的“大王”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一行今日会经過這裡,怎么還特意提到那留意他德康。要知道,主子這次出行对外可是极为保密的,沒有人知道他们来了云城,而且要赶回京城也是主子临时起意的,這伙人怎么就得了消息了。 “德康,先别动手,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车内传来周珏清冷沉着的声音,德康忙应了下来。 “這位好汉,我等只是過路的行人,身上也未带什么钱财,不知你家大王为何要下令专劫我等?”德康扬着嗓子问道。 “沒带够钱财,怎么可能?我們大王可是說了,你们可是京城来的肥羊,特的吩咐叫小的们来此守着好发個大财的!”那匪首一听动了怒,拿着手裡的烧火棍直指着德康,一副就要上前动手的模样。 “那你们大王是谁?可否叫他出来见一面?”德康仍是耐着性子问道。 “呸,你這厮這不讲理!我家大王岂是想见就见的?废话少說,快点交了钱财,等爷心情好了,指不定是放你们一條生路!”那匪首跳起脚来。 德康一听问不出什么话来了,他靠近马车一点,然后低声道:“主子,這帮蠢货胆大包天,待属下一個個解决了,再生擒一個,定要问出他们說的大王是谁。” 一旁的年平已是抽出了腰间软剑,紧贴着马车厢,将眼眯着,脸上瞬间腾出了阴沉的杀气来。 车内的周珏正待开口說话,這时便听得车外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說话声。 “凌晓啊,你這劫匪当得也不知变通了!人家都說沒钱了,那你還不换個劫法,劫财不成就劫色嘛!马车裡不是有位美人嗎?劫了回去,给你家大王我做個压寨夫人也好!” 這声音脆生生的,透着股子张扬和戏谑劲儿,可周珏听在耳内不亚于天籁之间,他心中轻颤,手指头也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谢姑娘!”外面的年平和德康异口同声喊了一声。 周珏听得再也忍不得了,他抬起手一把扯了车窗上的窗帘,然后探出脑袋看了出去。 這裡一处山坳处,四周绿树成荫,山石堆叠。正对着他马车的不远处,有几块嶙峋的大山石,其中一块平坦些的,上面坐着一個人,一身火红色的劲装,乌发束冠,一张粉嫩白净的脸上,双瞳剪水,說不出的灵动清澈。可她偏偏坐得沒有正形,翘着二廊腿,嘴裡好似還衔着根狗尾巴草,脸上的表情坏坏的,活生生将個娇俏清丽的人弄成了一身痞气。 “啊呸,你们两個眼神当真不好,我明明是個爷们,你们却喊我姑娘!真是岂有此理!” 這一身红衣的人自然是谢妙了,她听得年平和德康喊她为“谢姑娘”,当即就翻脸喝了起来。刚刚凌晓他们一伙人分明說她今日扮得很是威武霸气,她听得很是欢喜歡,可沒想到這会儿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心裡自然是不高兴了。 “是是是,好汉這是男生女相!”德康见了她喜出望外,又想起几月之前在京城之外第一次见面时她說的话来,于是赔着笑脸道。 “主子,真的是谢姑娘,這下好了,谢姑娘定是得了消息来挽留主子的。”年平也是欢喜不已,他转過身对着正在窗口观望的周珏一脸笑意地道。 周珏本是呆看着谢妙入了定一样,這会儿听得的年平的声音這才回過神来。他做梦也沒想到,谢妙会在他回京的路上出现,更沒想到,她竟扮成了山大王的模样,领着一众小喽罗来拦住他的去路。她這是什么意思,她都选出如意夫婿只等成亲,這会儿又来招他做什么? 周珏越来越是气恼,他又抬眼看過去,却见得谢妙也正朝他看了過来。与昨日在侯府书房她装作一脸正经不认识他的模样不同,今日谢妙心情虽是颇好,见得马车内的周珏正恨恨地看着她,她竟咧开嘴朝他甜甜的笑了一笑。 “可恶的丫头,她這是嘲笑我自作多情吧?”周珏见了谢妙的那個笑脸,又想到這两日受的窝囊气,突然间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第73章 “德康,年平,继续赶路!”周珏心时窝火不已,他冷冷地瞪了一眼谢妙,一把摔下了手中的车帘,又冲着车外喝了一声。 “主子,這……”德康与年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为难了起来。 “你们這是要抗命嗎?”两人正犹豫间,车内传来了周珏冷冷的一声。 德康与年平一听這话都吓了一跳,忙毕恭毕敬地对着车内道了声“不敢。” “那好汉,可否叫你的人都让开了?我們家主人吩咐說要回家了!”德康对着谢妙的方向喊了一声。 谢妙听得這话,心裡知晓這周珏定是又被她气着了。她忍着笑意,将脸一板,慢腾腾地自山石上站起了身。 “凌晓,這车内的美人說要回家,你說說看,让他走嗎?”谢妙对着那一身花花绿绿的凌晓一边說着话,一边又眨着眼睛朝他使眼色。 凌晓哪能看不出谢妙的眼色,他一听這话,顿时将脸一黑,然后将手裡烧火棍“叭”地一声插进脚边的泥地裡了。 “我家大王看中的美人,哪能說回就回家?小的们,随我一起上,替大王抢压寨夫人!”那凌晓也是個顽皮的,即得了谢妙的默许,当即一声令下,领着手下那一帮“乌合之众”哗啦啦地冲向了马车。 “啊啊啊,杀啊,替大王抢美人!”那帮人手裡挥舞着杂乱的武器,脚下跑得飞快,口中還哇啦啦怪叫着。 德康和年平见了這阵势,一時間都手足无措发起慌来,如果這冲過来的是想要伤害他们主子的凶狠对手,他二人自是丝毫不会犯怵,手起剑落,一個個解决了。可這些都是谢妙的人,還是一帮拎着烧木棍,锄头,铁耙的愣头小子,這叫他们如何下得了手? “主子,這……這可怎么办,打還是不打?”年平见得乌泱泱涌来的一大片,一時間沒了主意,他靠在车厢上,一边后退一边问结巴着问周珏道。 “主子,怎么办?德康手重,這一拳下手可是要出人命的!”德康也跳下了马,一边后退后一边着急地问道。 周珏听着外面呼拉拉一片的喊杀声,又听得這自己和身边這两個身手不凡的高手抖索着声音,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扯了车帘,然后气冲冲地就下了马车。 凌晓领着一众人冲到了马车附近,正待呼喝一声冲上前将马车裡的人给拉出来,冷不防周珏突然间自己走了下来脚,凌晓倒是一时发起了愣。 “谢妙,你闹够了沒?”周珏站在直直的,又抬手指着谢妙的方向喝了一声。 周珏這一声喝,谢妙是沒吓倒,可将凌晓等人给吓了一跳。 “大王,你的美人好像生气了?”凌晓抬手示意身后众人退后一点,然后看着要让谢妙的方向喊道。 周珏本是气呼呼地盯着谢妙,這会儿又听得她手下的小喽罗竟称什么“你的美人”,他更是火冒三丈了。 “谢妙,叫你的這些狗腿子都滚开去!”周珏有些口不择言了。 谢妙居高临下抱着双臂,见得周珏气红了一张脸,她不由得忍俊不住起来。 “哟,不得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美人你都学会骂人啦!”谢妙笑嘻嘻地道。 “你……你……” 周珏气得說不出话了,此刻他真是后悔莫及,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门挤到了,要不然怎么会喜歡上眼前這個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還千裡迢迢自京城一路追着過来,昨日還为她放下身段拉下脸面去侯府应考,与那些攀附名利的俗人一道称兄道弟,争当侯府女婿。這实在是颜面尽失,斯文扫地啊! “小的们,還等什么!一块都绑了,上山成亲去!”谢妙看着周珏的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起来,她大喝一声,又挥着双手指挥着。 众人一听這话,皆都欢叫几声,而后就在凌晓的带领下又蜂拥了過来。 “快,拦住這帮疯子!”周珏哪见過這阵势,当即脸色一白,忙对着年平和德康道。 周珏气急败坏,可是年平和德康却是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两人压根沒听到周珏在說什么,他们的耳际仍是响着谢妙刚才喊的话,“上山成亲去!”,那无法无天的谢姑娘要抢主子去成亲,這不就正中了主子的下怀,他们两個既不蠢也不笨,哪裡会阻拦這帮抢亲的泱泱大军啊。 于是,面对着涌過来的人群,年平和德康两人一脸惊恐之色,他们用双手护着头又猫下了身子,不停地躲避了起来。不過一会儿的功夫,两人被那帮蹩脚的杂牌土匪给绑得严严实实,活脱脱就是一对肉棕子。 周珏见着被绑的两人,顿时是怒极反笑了。他哪能不明白德康和年平两人的心思,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這会儿怒火中烧,又直后悔自己鬼迷心窍来了云城,又怎么可能对谢妙說的“上山成亲”感兴趣?成亲成什么亲他這会儿只恨不得上前揪了谢妙打一通板子好出气。 “诶诶诶,绑轻点,那個绑轻点!”就在周珏气得迷迷糊糊之时,站在山石上的谢妙又挥捂舞着手高喊了起来。 听得這声音,周珏這才清醒了過来,可他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的身上竟被人套上了绳索,两個十五六岁的愣头小子正双手翻飞着给自己上绑。 “谢妙,你……你胡闹,你胆大包天!”周珏气得七翘生烟,他抬起头看着谢妙喝道。 “卫双玉,事到如今,你就别太多想了啊,放心,本大王会怜惜你的……”谢妙笑嘻嘻地看着周珏道。 周珏听得心裡又是一阵后悔,她叫自己的化名“卫双玉”,那自己就只能是卫双玉,不是太子周珏,她自然可以叫人這般肆意胡闹。罢了罢了,自己就跟她上山一趟,去看看她的贼窝是個什么模样,她又究竟想要对他做什么。 周珏想到這裡,索性不再挣扎。那两個少年得了谢妙的吩咐,也就放轻了动作,就将绳子松垮垮的套在周珏身上。一会儿功夫之后,“山大王”谢妙就带着她的一众“山匪”,押着周珏一行人,浩浩荡荡欢天喜地的往上山去了。 谢妙說的上山,其实不過是座小山,约莫小半個时辰便攀上了山顶。站在山顶之上,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放眼望去,山下是大片平坦地,其间,有三三两两随意坐落的房屋,屋前有池塘,屋后有桑竹。远处有成片的田地,其间阡陌相通,又见着不少身着布衣的人正在劳作,隐约间就有悠长婉转的歌声不时自田间传出来。远远 一路走来,周珏的心情已渐渐趋于平静,尤其见了眼前這一派悠哉的田园之景,心裡已是隐隐有了一线欢喜的感觉,对谢妙的气恼也自消了不少。 “站住!”周珏突然间站到在了原地,又冲着一直走在前头的谢妙喊了声。 谢妙听得声音止了步,又转過头来看看,见得周珏站得直直的,身上的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他脸色冷冷的,又恢复了平日裡疏离清冷的模样。 “那個,你们先走,带着這两位大哥先去吃点喝点,我和我家美人慢慢走回去……”谢妙对着众人道。 凌晓立时领会,他一挥手,众人簇拥着年平和德康快步往山下庄子裡去了,一转眼功夫,哗拉拉得就走了個干净。 谢妙刚才還咋咋呼呼一副山大王的架势,這会儿见得周围沒了人,只有自己和周珏两两相对,她莫名其妙地就生了点心虚来。她避开周珏直视着他的眼神,跳到山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叫住我,是不是有话要說?”谢妙面朝着山下的田地,竭力着保持着平静的声音道。 周珏沒有立即应声,他背着双手,朝着山坡边走了几步,静静地看着山下,過了好一会儿才道:“這地方都是你的?” “是啊,這就是我的贼窝,怎么样,喜歡不?”谢妙手托着下巴,又是一脸的痞相。 “你……你能不能正经些?”周珏突然转過身来,看着谢妙有些着恼地道。 “哦,不叫贼窝,是农庄,我的农庄。”谢妙被周珏那個眼神看得心裡有些发虚,忙坐直了身子回道。 见她突然间变得规矩起来,周珏顿时愣了神,刚才她還一脸土匪模样,怎么這会儿沒人,她倒是将那副痞相都收了起来,她现在的样子,就和在宫中时的模样一般无二了。 周珏心中正疑惑之时,谢妙這时也反应了過来,她有些尴尬的清咳了一声,也装做看着下山的风景起来。心裡却暗暗骂自己道:“谢妙,你真沒出息!這会儿沒人竟就胆怯了。当這裡是东宫,又当他是那個尊贵的太子殿下了!” “也真难为你了……”谢妙正暗自埋怨之时,就听得周珏突然叹了口气道。 “什么?”谢妙听得有些莫然其妙。 “我是說,难为你在宫中装了那么些时日。”周珏走到谢妙的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静静地說道。 “哈哈,還好還好啦,也不是那么难,装着装着就习惯了。”谢妙笑嘻嘻地道。 周珏听了沒再說话,却是慢慢走了過去,然后又在谢妙身边的山石上坐了下来,与她一道朝山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