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喜事 第47节 作者:未知 “這就是宋大嫂。”谢妙指着那妇人对周珏道。 周珏点头示意宋大嫂起向,听她口称谢妙为“姑娘”,又是一副很是知礼的模样,周珏心裡明日這宋大嫂定是侯府裡出来照料谢妙的人。 宋大嫂见過礼之后,然后就开始屋内屋外忙活了起来。 年平带来了周珏的的洗换衣裳及日常要用到的物品,宋大嫂干活很是利索,很快就在替周珏收拾了一间卧房出来,又将一应用品都归置好了。 房间收拾好之后,年平将屋子内外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沒什么不妥之处了,這才請了周珏进去歇息。 周珏在屋裡略歇了一会儿就起了身,他有些好奇谢妙在做什么,于是就朝着西头谢妙住的地方走了過去。待走近了门口,见得她房门虚掩着的,正准备抬手叩门,這裡就听得裡面有說话声传出来。 “姑娘,你打算就這样将一直那卫公子藏在這山裡嗎?”宋大嫂有些忧心似地道。 周珏听到這裡,叩门的手一顿,面色也变了下,這個“藏”字他听得很是刺耳,可仔细一想,谢妙她都选了那陈长庚作未来的夫婿,這会儿自己住到了她的山庄裡,可不就藏着揶着的嗎?可自己好歹是個太子,如今竟像個外室似的被人藏着,這事還真是叫他哭笑不得了。 “宋大嫂,你想到那裡去了?我怎么藏他了?他可是自由之身,想走就走的。”谢妙带着嗔怪的声音传了出来。 “姑娘呀,那卫公子生得神仙一样的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你既是喜歡他,直接跟小侯爷說了不就成了嗎?”宋大嫂又道。 门外的周珏一听话,心裡一动,忙竖起耳朵想听一听谢妙怎么答复。 “宋大嫂你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和郑妈妈一般模样了?我什么时候說我喜歡他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人是個书呆子,我留他在庄裡,是想他做個不要工钱的夫子的。”谢妙一口否认道。 “是是是,姑娘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唠叨姑娘了。小侯爷和少夫人若是问起,我就說姑娘這阵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庄裡,哪儿也沒去胡闹。”宋大嫂忙哄着似地道。 做個不要工钱的夫子?门外的周珏听得苦笑了起来。原以为自己表现得這般百依百顺的温软模样,又见她对自己也是好言好语的,還当她是动了心,开始接纳他了,谁晓得她竟說出這样的话来?可不是叫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周珏站在门外恨恨地想了一会儿,片刻后裡面宋大嫂好似告退往外走了,为免尴尬,他忙转身离开了。 周珏离开了谢妙的卧房,见得過道裡有道楼递是通住楼上的,他一时奇心起,于是抬步走上了楼梯。 楼上是间大屋子,裡面摆着些长案桌几,靠窗的地方還有一张凉榻。周珏走了进去,就见得长案上摆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儿,多是些木块,還是些雕刻用的刀具,凿子,钻子之类的,一旁又有好些雕過了的木雕。 周珏坐到了案边,将那些木雕都拿起来看看,一時間都忘了刚才谢妙說的话,面上忍不住又露出了笑意来。她這些木雕,沒有一個是正常形状的,头顶长着尖角的人,长着翅膀的异兽,生有眼睛的花朵,总之,奇形怪状,天马行空,什么都有。 周珏看了一通之后,這才觉得她在东宫的时候,替自己雕的那個有一只尾巴的雕像不算得奇怪了。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周珏看着那一堆奇奇怪怪的木雕自言自语了一声。 周珏的话意刚落,屋内突然响起“喵呜”一声。周珏忙转過头循声看去,就在窗口的凉榻之下发现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他正打算起身去看一眼,就见那东西突然自榻底钻了现来,而后又似闪电般蹿了過来,直冲着周珏的方向来了。 周珏吓了一跳,他忙躲开一点,再定睛看时,才发现跳上案的是一只猫儿,通体雪白,一蓝一绿的两只眼睛似琉璃球儿。那猫儿本是凶神恶煞般的冲過来的,可见得周珏拿眼看它,那猫儿也似是愣了下,一人一猫就這样对视了起来。 “喵呜……” 终于,那只猫儿在這场眼神对阵中败落了下来,它率先转动下眼珠,口中又叫了一声。 “嘘,别叫……”周珏赶紧竖起了指头,他生怕這猫儿的叫声传到楼下,若是被谢妙听到了上楼来,要是发现他在這裡偷看她這些惊世之作,岂不是要和他翻脸? “喵呜,喵呜……”那猫儿叫得越发大声了。 “别叫了!”周珏挥着手,只恨不得上前捂上那只猫儿的嘴。 “喵呜……”那猫儿像是故意和他作对。 “谢小白,不准叫了,再叫丢你出去!” 周珏一时气恼,冲着那猫儿就喝了一声。這声“谢小白”他是脱口而出的。他一见着這白猫,就想起谢妙养在灵犀轩养的那只小黑猫,那小黑猫名唤“谢小黑”,這只白的,他下意识就唤它“谢小白”了。 說来也真是巧了,周珏一喊“谢小白”,那猫儿居然立即住了口,绷直的身子也放松了,一双眼睛還忽闪忽闪着看着周珏,一下子好像就变得温顺起来了。 原来這猫儿還真的叫做“谢小白”,周珏看着那猫儿心裡一阵好笑。 “好呀,跑到楼上偷翻我的东西,還敢欺负我的猫儿!”就在周珏好笑不已之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声音,周珏听得心裡一慌,忙转头看過去,果然就见得换了一身绿衫的谢妙正站在门口,她双臂抱在胸前,一双秀眉也微微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說:我问问,這波糖甜不甜吖? 第80章 “我,我哪有欺负它?”周珏面上一窘,为力求自己清白,他伸出手,在那猫儿的后背上很是亲昵地抚摸了起来。 “喵呜,咕噜咕噜……”小白猫趴在案上一动不动,口中不停地低唤着,竟是一副很是享受的神情。 谢妙看得一时有些愣了神,周珏這撸猫的手法竟是娴熟得很,還真不像是個会欺负猫儿的人。 “你怎么知道它叫谢小白?”谢妙走到周珏身边,一边自他手裡抱過那小白猫儿一边问道。 “我猜它是谢小黑的兄弟。”周珏道。 周珏一提到“谢小黑”,谢妙顿时眼前一亮。 “你把谢小黑怎么样了?還有半夏冬青她们怎么样了?”谢妙连声问道。 周珏听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现在的东宫除了他周珏,最大的就是那只了,自灵犀轩過来的那四個小宫女也沒什么大事,就想着法的精心伺候那谢小黑。 “你笑什么?你不会将它给丢了吧?”谢妙有些着急地道。 “谢小黑在毓徽宫裡,我让半夏冬青她们四人专门照料它。那猫儿,现在走道都是横着的。”周珏道。 谢妙一听這话也忍不住有些想笑了,她想像着谢小黑在毓徽宫横行霸道的模样,面上不由得轻笑了下。她沒想到周珏竟是发现了谢小黑,也沒料到他会将半夏她们几個都留了毓徽宫。 “我可是听說你最是不喜猫啊狗的了,干嘛要收留谢小黑?”谢妙一边揉着怀裡猫儿的脑袋一边道,她在灵犀轩养谢小黑可都是偷偷养着的。 “你难道沒听說,有句话叫爱屋及乌嗎?”周珏一边說着,一边自椅子上站起了身,站到在谢妙的跟前。 爱屋及乌?谢妙听得愣了下,抬眼看看周珏,见他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她突然间就觉得面上一热,心裡就一阵怦怦乱跳了起来。 “這人现在脸皮厚了,這撩人的话张嘴就来,還真是有些不像话……”谢妙在心裡嘀咕了一声,然后就转過身子,抱着猫儿又走到了窗口处,她還真怕周珏看到她竟是脸红了。 “這么大热的天,你一直抱着它做什么?”周珏也走了過来,一边說着,一边将她手裡的猫儿抱了出来,然后蹲下身子将它放到了地上。 “去吧,找個清静地儿睡觉去。”周珏又轻捏了猫儿的耳朵,口中软着声音很是亲昵地道,那猫儿轻唤了一声,用脑袋拱了拱周珏的手,然后才一溜烟似的跳到阁楼上去了。 谢妙站在一旁注视着這一幕,心裡突然又是一通乱跳,那蹲在地上的人,轻衫翩翩,眉眼如画,唇角噙着笑,举手之间,皆是温软之息。 他刚刚說過“爱屋及乌”,這会儿又对她的猫儿表现這般亲近自然,這說明他是在意這猫儿的主子也就是她谢妙才会如此嗎?谢妙想到這裡,心裡隐隐就生過一阵欢喜来。 周珏将那小白猫给支走了,很是满意地自地上站起身了,一抬眼,却是发现谢妙坐在窗边的凉榻上,脸颊上泛着粉晕,一副默默不语想心思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惊讶起来。 “你的脸怎么红了?”周珏走到了谢妙身边,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她的脸。 听得周珏的声音,谢妙這才回過神来,一抬眼见得周珏弯着腰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她顿时就生了一阵恼。心想从前都自己說些胆大厚脸皮的话让他脸红的,怎么现在倒变了样,变成他动不动就来撩拨她了? “我這是热的……”谢妙瞪了一眼周珏。 “热嗎?那将窗户开大些。”周珏說完之后转過身,一连又推开了好几扇窗来。一阵山风带着清凉气息吹了进来,谢妙這才感觉面上的灼热渐渐消了去,心裡面对自己的气恼却是更多了。她甚至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将周珏给“抢”到這山庄来了。昨日在府裡书房见了他,她面上沒什么,其实心裡還是有些激动的。后来听凌晓报說他急匆匆往回赶了,她一时着了急,就弄出這么一场抢“压寨夫人”的闹剧来。虽是有玩闹之心,可是未尝沒有想要见见他的念头。 谁知道见面之后,這個古板清冷人竟变了個模样,不仅温言软语,竟還答应了对她“百依百顺”的荒唐要求,這下好了,自己对他這副软绵绵的模样竟是越看越顺眼了。 “那谢小黑总是会跑到隔壁灵犀轩去,半夏說它是在寻你呢?”就在谢妙在心裡暗自嘀咕之时,站在窗口的周珏突然又說一句话。 谢妙听得這一句,一時間想起谢小黑乖巧可爱的模样,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半夏她们几個,也总是拐弯摸角的向我打听,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周珏看着窗外又道。 什么时候回去?谢妙听得一时愣了神,那几個小丫头为什么要說“回去”,那地方又不是她的家,当初走的时候,可是从未想過有一日還要回到那裡。 “妙儿,什么时候回去?”正发着愣的谢妙突然又听得周珏问了一句,這声音低软,隐着一丝暗哑之息。 谢妙听得心头一悸,忙抬起头来,就见得周珏也正转過脸来看向了她,窗外的风吹乱了他鬓角的一缕头发,从他隽秀清俊的眉眼间轻轻晃悠了一回。 回去?要跟他回去嗎?谢妙在心裡问了一声,可這個念头才一冒头,心裡另一個声音又立即嚷了起来。不行,不行,他若是個寻常世家子弟也就罢了,偏偏是個太子,皇宫那地方自己待不惯,更何况還有太皇太后那道奇怪的懿旨,万不能被他這温言软语的模样惑了心智,還是尽快想办法叫他后悔,然后自行放弃打道回府的好。 “妙儿?”见得谢妙半天不吭声,一双秀眉還有些蹙着,似是有些苦恼的模样,周珏走了過来又在她身边坐下来。 “那個,你還是像从样那样连名带姓的叫我,我听得才自在。你這妙儿,妙儿的,旁人不知道的,還以为我也是一只会喵喵叫的猫儿。”谢妙看着周珏,脸上恢复了一惯的嬉笑之色。 见着她故意扯开话题不愿回答自己的问话,周珏在心裡叹了一口气,心想這耐着性子哄着了她半日,甚至搬出那只小黑猫儿還有半夏她们岂图打动她,沒想到人家一点也不领情。 “不改了,我都叫惯了。”周珏心裡满满的挫败感,口裡也有点沒好气地回了她一声。 谢妙听得這样的语气,先是愣了下,而后突然一拍身侧的凉榻扶手就笑了起来,周珏被她神叨叨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這就对了,你就保持這语气這模样不要变了。我也习惯了你总是气呼呼像我欠你钱的样子,你装软绵绵一点也不好玩!”谢妙哈哈大笑道。 “我,我装软绵绵?”周珏听得顿时僵住了。 “哦,我想起庄裡還有一些事要去吩咐凌晓他们一声,就先不陪你了,你自己歇一会儿啊!”谢妙不敢再与周珏独处了,敷一句后就站了起来,然后快步往楼下去了。 “你回来,听我說,我沒有装,我……”周珏急得大声了起来。她竟說他装,他装了嗎?沒有,他明明就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她這是故意冤枉他。 “不用了,你歇着吧!” 谢妙的声音远远的传了上来,她已是走下楼去了。 “我装了嗎?”周珏坐上凉榻上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好似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 等到傍晚的时候,谢妙回到住处时,却发现周珏正坐站在院中等着她。院中的小桌上,已是摆好了饭菜,想是宋大嫂早早就送過来了。 周珏见她进来,也沒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替她盛好了一碗汤放在对面的位置。 “吃吧,都快凉了。”周珏道。 “你……你刚才一個人都在做些什么?”谢妙坐到他对面,看着周珏一脸的平静,倒是有些好奇了。 “什么都沒做,就一直等你回来……”周珏声音很是淡定。 谢妙正拿了筷子打算夹一根鲜菇来吃,一听這话她手一抖,那根鲜菇就掉在了桌子。他這话像是信口說来,可偏偏叫人听得心裡痒痒的受用得很。谢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周珏看她一眼问。 “我在想,究竟是何方神圣指点了你,你這一下子也开窍得太快了。”谢妙忍着笑道。 “我临来之前,父皇和我促膝长谈了大半夜。”周珏一边替谢妙夹着菜,一边淡然着声音道。 “原来竟是得皇帝陛下亲自指点,怪不得了!”谢妙恍然大悟似地道。 “陛下都跟你怎么說的,能說来听听嗎?”谢妙黑亮着眼睛一脸的兴奋好奇之色。 “不能。”周珏拒绝得很干脆。 看着周珏一脸坚定之色,谢妙顿时有些失望了,只好低头吃起了饭菜,心裡却是琢磨什么时候定要弄個明白,這皇帝有什么秘法,竟让這一向古板的书呆子大变了模样。 周珏悄然抬眼,见着谢妙一脸思索的神情,心裡不由得暗暗笑了一声,其实皇帝教给他的,提炼成精粹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想要将自己喜歡的女子变成媳妇儿,那就得皮厚,不要脸最好”。 “皮厚,不要脸”,周珏在心裡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自打来了云城,他可不就是时刻奉行父皇的這道绝密箴言嗎?厚着脸皮去侯府考女婿,厚着脸皮温言软语哄這丫头。不過如今看来還是颇有成效的,如今這丫头不是总笑盈盈地对自己嗎,虽說有时還会像从前一样让人气恼不已,不過就冲她偶尔会一副脸红娇羞的模样,已经让他觉得很欣喜了。 周珏一边想着,一边又看着对面正安静吃着东西,显得格外乖巧的人儿,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