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轉變
江寶珠愣了愣,想到那樣陰鷙的一雙眼睛。他總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有趣的玩意兒,還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錯覺諸祁生的好看,皮膚白皙,嘴脣薄而紅潤,眼睛狹長,眼尾上揚挑出一抹情思,但是裏面總是寫滿了濃濃的佔有慾。那情感太濃烈了,江寶珠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
看江寶珠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愁思,皇后娘娘心裏一頓,難道自己想錯了,太子根本不像自己眼裏那樣疼愛她?
江寶珠低聲回道:“太子殿下待兒臣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他經常忽然就變了臉色,忽然生氣了忽然又高興,兒臣膽小,總是擔心受怕的。”
皇后娘娘看向梨燈:“你先退下。”
梨燈聞言福身:“是。”
殿裏沒了人,皇后娘娘不禁緊緊皺起眉頭,握住她的手:“你倒是同額娘說說,太子平日裏爲何生氣,又爲何忽然高興?”
江寶珠看着皇后。她慈眉善目,眼中皆是關切。江寶珠聯想到,若是孃親,聽了自己受了委屈也會如此吧。
她想了想,細聲道:“晚上的時候他動作太大了,兒臣體弱,消受不起。”
皇后娘娘詫異:“居然這樣看着祁兒像是個懂事的孩子,怎麼連體恤妻子都不會!”
因爲殿裏暖洋洋的生香,江寶珠被薰的小臉通紅,眼眸裏似乎含着水霧,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可憐極了。她又想了想,蹙着眉頭慢慢嘆了口氣:“是不是因爲我太傻了太子殿下不喜歡可是他奇怪極了,總是緊緊的抓着我的手,說是喜歡我。可就在前幾日,他還把我一個人鎖在了殿裏,我害怕極了,怎麼叫他都不開。”
皇后娘娘大驚:“太子殿下把你鎖進殿裏珠兒,你不要怕,這裏只有額娘在。你同額娘說一說太子到底對你做過什麼。”
江寶珠隱隱約約的擔心害怕,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麼。她便小聲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說出來了:“他總是把我當做寵物似的東西,摟在懷裏,用膳的時候都要餵給我。可是我已經不需要人來餵了。如果斷然拒絕他——太子殿下還會生氣。他總是命我心甘情願的做些我根本不喜歡做的事情。太子殿下生氣時可怕極了,像只被惹怒了的狠獸。我不想惹他生氣。”
皇后娘娘聽着這個情況不大對付。
太子……這是什麼奇怪的心思?
江寶珠看起來腦子不靈光,但是一張小臉兒上卻寫滿了怯意。看起來不像是說謊。皇后娘娘心裏明白,她是個好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難不成是太子年幼時受過的傷痛太大了,至今爲止都有陰影?
皇后娘娘聞言,只是微微頓了頓,輕輕的嘆了口氣。她這個做額孃的雖說不是親的,也算是操碎了心。這小兩口剛剛成親,寶珠就被嚇成了這樣,那以後還要怎麼辦?
想着,皇后眉頭緊蹙,一臉愁容着。她看向寶珠:“來,好孩子。不要害怕,太子殿下極喜愛你,是斷然不會傷害你的。梨燈,進來。”
梨燈在殿外靜靜立着,聽見皇后娘娘的話聲連忙進來:“皇后娘娘,不知有何吩咐?”
皇后思付片刻:“把小廂房裏的那對龍鳳呈祥的胡狄寶鐲拿出來,還有那一對京北永定王妃恭送的一對紅寶石金釵子,都包好,送予太子妃娘娘。”
江寶珠依舊茫然。她是斷然不缺那種身外之物的。可是皇后娘娘的話又像是給了她一劑定心丸。諸祁……不會傷害她的,不是嗎就連寶珠也陷入了懷疑。
諸祁被皇帝叫到了養心殿,商議江南寧德順私下裏蓄意謀反的事。還有閣中重臣裘海正。此事事關重大,殿外除此之外並沒有別人了。皇帝年關剛生了一場大病,此時坐在龍椅上有些虛弱,臉色泛黃,他手中拿着個祕旨,先是咳嗽了幾聲,再開口道:“祁兒,你來看這是什麼。”
諸祁頷首,眉峯緊鎖,接過聖旨一看,是寧德順府上細作眠月傳來的信——太子東宮有異,須謹慎。
他眼中閃過幾分晦暗,有異?
皇帝面上倒是平和:“祁兒,注意些。寧德順老奸巨猾,不會這樣善罷甘休。朕懷疑——”
終究是父子連心。諸祁早已經會意,放出消息,太子殿下東宮西殿書房中有重要密報。
餌料已經放出去了,就等着獵物來自投羅網。
諸祁議完政事已經到了暮時,從翊坤宮接寶珠回府。誰知皇后娘娘將諸祁攔下,說是寶珠身體不好受,先回宮去了。
諸祁心底不虞,怎麼這樣擅作主張,等都不等他?
看他陰沉臉色,皇后娘娘嗔怪:“祁兒。額娘和你說真心話。看你這副樣子,難不成回去要找寶珠的不痛快?難不成還要教訓你的結髮妻子一頓?”
諸祁擰眉辯解:“怎麼可能額娘,您多想了。”
皇后娘娘繼續道:“可本宮聽聞,前幾日,你把寶珠鎖在了殿裏?”
諸祁稍稍一愣。
皇后娘娘心下了然,雖然知道諸祁沒有惡意,但還是發問:“她那樣膽小,腦子不靈光,不經嚇。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行事依舊如此莽撞”
諸祁心中一噎,沉聲道:“是兒臣做的不對。”
皇后娘娘語重心長:“祁兒。額娘希望你們的日子能平靜些,長久些。生在帝王家已經是不幸了,往後做事一定要留心。你瞧寶珠,身板消瘦,看着便不利於受孕,皇家子嗣爲重,這怎麼行?”
諸祁心中猶豫。看出他的糾結意思,皇后娘娘眼下一暗,按照自己的猜測說道:“祁兒,莫不是你有心事不能同額娘說出來?”
諸祁總是覺得,江寶珠有朝一日會離開他。就像是斷了線的紙鳶,隨風飄遠,怎麼追都追不回來。他擔心受怕,怕極了,恨不得把寶珠鎖在自己身邊。
皇后娘娘輕輕嘆了口氣:“罷了,額娘也不細問。祁兒,你記住。女人都是水兒做的,要哄,細聲細語的哄。順着她的性子來,她才能什麼都依你。”
諸祁僵硬的點了點頭。眼眸晦暗,昏昏的燭火惺忪,撒在他身上披着的黑色外衣上,像是罩了層霧,若即若離,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到了東宮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宮殿裏亮着小燈如豆,諸祁一下馬車便疾步走到鳳棲宮裏。
聞夢與玉荷站在殿門兩側,福身:“參見太子殿下。”
諸祁嗯了一聲:“起來吧,你們娘娘怎麼樣?”
聞夢小聲回答:“奴婢回稟太子殿下,娘娘無事,已經服了藥歇息下了。”
諸祁邁進殿裏,身形高大,空蕩蕩的鳳棲宮裏瞬間逼仄起來。他吩咐:“你們兩個先下去。”
聞夢玉荷低頭福身:“是。”
諸祁皺眉朝裏面看過去,美人榻上沒有人。他又向裏面走了幾步,喊道:“珠珠?”
江寶珠正摟着那日從集市裏買來的兔子玩呢。她認真的低着頭,身上披着層白色羅裙,頭髮散下來,三千青絲鋪了一榻。懷裏的兔子柔軟,轉着紅眼睛,慵懶的閉着眼睛在寶珠懷裏享受。諸祁看着她,她的眼睛黑亮,映着燭火,睫毛輕顫,在眼瞼處透出一抹淡淡的陰影。她的眼睛是他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看了半響,諸祁莫名其妙的安心。
他又接近,輕輕喚了一聲:“珠珠?”
江寶珠這才聽見,擡起頭。
眼底那抹亮也猝然變亮了一層。
江寶珠蹲在地上,腳邊是個籠子。她歪頭道:“諸祁,你回來啦?”
她好久沒有這樣輕鬆的說話了。諸祁心裏鬆了口氣,他坐在她旁邊,看着寶珠的臉色。打量了半天,看見她神色如常,今日倒與往日不同。
江寶珠又摸了摸懷裏兔子的小絨毛,兔子眯了眯眼。她認真說:“皇后娘娘都對你說什麼了?”
諸祁看着她,靜默半響。才搖頭道:“沒說什麼。”
江寶珠覺得詫異,又問道:“真的沒有說什麼?”
看諸祁沒有反應,江寶珠又低下頭看着自己懷裏那隻乖巧可愛的兔子。她又補充道:“我想開啦。我爲什麼要怕你呢皇后娘娘說了,我做的沒錯,錯的人是你。”
這下子愣住的人是諸祁。他低聲問:“錯的人是我?”
江寶珠瞟了他一眼,點頭:“是呀。自己所愛之人都怕你。更何況別人。你好好反省反省爲什麼吧。”
她今天真的很不一樣。彷彿一下子恢復了往日裏的生機活潑。諸祁喜歡這樣子的江寶珠,喜歡極了。這個小傻子,諸祁忍不住心癢,伸手捏了捏她鼻子:“你倒是精明伶俐。”
從皇后娘娘的翊坤宮中出來之後,江寶珠就像服了一劑定心丸——她做的沒錯。她腦子簡單,沒錯就是沒錯。需要改掉壞毛病的人不是他。
諸祁臉上帶着一抹儒雅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江寶珠懷裏乖巧的兔子。兔子毛長極了,白花花的一片,摸起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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