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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公主的愤怒

作者:惨绿少年阿日
京城!

  大汉的京城早已不在长安,而是临安。

  原本的京城长安已经被北莽占据,变成了北莽治辖的一個州府。

  六年前大汉宫廷的一场巨变,帝位骤然更替,接任者远不如前任励精图治,只顾贪图享乐,寻仙问道,奸臣当道,党争不止,天下动荡不安。

  让与大汉相争多年的北莽终于寻到了机会,挑起边界纷争,然后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杀得大汉将士丢盔弃甲,皇帝一路逃奔到了杭州。

  大汉朝廷企图借助长河天险,与北莽抗衡,苟延残喘。

  临安,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在临安城内,新修建的皇宫虽然沒有长安城的庄严、恢宏,却因为江南世家的鼎力支持,修建得富丽堂皇。

  据說光皇宫地面上的金砖就铺了几千斤。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皇族给予江南世家的回报也是令人瞩目的,一人入阁,三人封侯,世家弟子得以重用。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有一座宫殿因为過于简朴、肃穆,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沒有人敢瞧不起這座宫殿。

  因为這座宫殿裡面住了一位特殊的人。

  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监国太子的亲姑姑,长公主刘秀珠。

  长公主的身份原本已经极为显赫了。

  然而刘秀珠能让世人侧目的最主要原因在于她的军功显赫,在于她的不畏生死抵抗北莽入侵。

  自从北莽入侵以来,大汉文官求和,武将怕死,皇族将领先后败北,皇帝吓出重病瘫痪不起,举国上下一片悲哀,以为亡国灭种之日将至。

  长公主刘秀珠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而出,巾帼不让须眉,率先士卒,带领大汉将士与北莽大战七场,尤其是在命悬一线的赤壁之战中,用计火烧北莽八千战船,逼得北莽不能渡江追击,形成了目前的划江而治的局面。

  自此,长公主摄政,稳住了半壁江山。

  有诗为赞:

  南渡江山底事传,扶危定倾赖红颜。朝端和议纷无主,江上敌骑去复還。军舰争前扬子险,英姿焕发鼓声喧。赤壁一战垂青史,若個须眉愧尔贤!

  此时长公主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沒有人敢高声大语,显得极为规矩、肃穆。

  一位面白无须的老者匆忙前来,站在门口的女侍卫杨影并沒有喝声喊住,也并沒有向往常一样拦住搜身。

  因为這個老者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服侍過三朝皇帝的太监高松。

  当初武王殒命离阳城,景帝突染疾病,景帝之弟刘能以胞弟身份坐上金銮殿,内外不服者众多。

  刘能大开杀戒,血洗朝野,杀得血流成河,方才坐稳皇位。

  而景帝的心腹太监高松在桓帝刘能身边依旧如鱼得水,备受宠信,便能证明高松的能力和手段。

  然而让杨影侧目相看的還不是高松的能力,而是他走路时脚下沒有一点声响。

  光凭這份内力,這皇宫之中,武艺能胜過高松的人,恐怕不超過一手之数。

  高松朝杨影点头示意,便跟着她快步走入宫殿,走過回廊,便到了一处小屋。

  這是一间书房,寻常人家的书房一般,只有一张书桌,一個沙盘,一张地圖。

  然而高松一脚踏入书房的那一刻,又将脚收了回来,微微抬头看向书房内的人。

  一個女人,很美的女人。

  一袭如瀑布的长发及腰,一身還来不及换下的军旅劲装,将她的姣好的身材包裹得前凸后翘,分外动人,英姿飒爽。

  最动人的還是她那张脸,肤若凝脂,吹弹可破,那长长的眼睫毛下是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眸。

  高挺的鼻梁下,动人红唇,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吸一口。

  然而沒有人能真正上去吸一口,但凡略微透露一点念头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汉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人。

  死在她手上的北莽将士成千上万。

  被她亲手斩杀的奸臣头颅至今還悬挂在午门示众。

  她,便是大汉的长公主,刘秀珠。

  刘秀珠微微抬眉,目光扫向门口,“老东西,你這一脚走了进来,又缩了回去,算是怎么回事?”

  “莫非担心我這小小的书房,還能藏着砍下你人头的刀斧手?”

  高松满脸皱纹的脸顿时挤成了一团,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奴婢高松参见长公主!”

  “未经长公主许可,奴婢岂敢逾越。”

  “而且,长公主要奴婢的這颗人头,奴婢立刻双手奉上。当然,长公主英明神武,留着奴婢的脑袋多为大汉做点跑腿的事情,奴婢也是愿意的。”

  刘秀珠冷哼一声,“都說内务总管高松是头千年老狐狸,你连我皇兄的寝宫都是直来直往,无须通传,我這小小的书房,還能拦得住你的脚?”

  高松的背已经弯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因陛下身体欠恙,需及时用药,所以便免了一些规矩。”

  “长公主杀伐果断,令行禁止……”

  刘秀珠手一挥,打住了高松的话,“废话少說。”

  “高松,我知道你以前眼中只有皇上,现在眼中只有太子,這是好事。你忠于皇上或者未来的皇上,這才是你职责所在。”

  高松连连点头,“长公主英明!”

  刘秀珠继续說道,“你伺候太子,我平日裡也不找你。只是今日有事,须得问你一声。”

  高松连忙說道,“长公主吩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秀珠直起身子,走到墙壁前,摇曳的烛光将她妙曼的身材照射得分外动人心魄。

  只是高松纹丝不动,低头看着地面。

  毕竟,看了也动不了。

  “高松,你以前伺候過我伯父,又伺候過我父皇,是宫裡的老人,我且问你,那传国玉玺到底在何处?”

  传国玉玺,乃大汉立国之初,太祖皇帝斩白蛇而从蛇腹中得来的一块皎洁白玉。

  由龙虎山掌教天师亲自镌刻,环刻双龙戏珠图案,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得玉玺者,为正统帝位。

  然而桓帝上位之时,传国玉玺便已丢失,因此才有桓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之說。

  高松听得刘秀珠问道传国玉玺之事,便說道,“回禀长公主,传国玉玺自景帝驾崩之后便杳无音讯,当年先皇也是将京城翻了個底朝天的亦未寻到,此事长公主应当知晓一些。”

  “這些年,奴婢也在四处打听传国玉玺的下落,只是一点消息也沒有。”

  刘秀珠目光留在了墙壁上的地圖上,“长安”两個字分外刺眼,刺得心裡滴血。

  传国玉玺的事情已经過去多年了,高松到底知不知道,谁也不清楚!

  “高松,我這些日子忙于战事,几日沒有见到太子,你如实告诉我,太子這些天做了些什么?”

  高松连忙答道,“回禀长公主,太子殿下每日都在刻苦学习,早起练拳,午后练枪,平日裡都是跟着太傅等人学习治国理政。”

  略微停顿之后,见刘秀珠眼中有怀疑的神色,高松继续說道,“太子殿下最近用功刻苦,连太傅都說,如此以往,精益求精,太子可追赶圣贤。”

  刘秀珠在高松的老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便說道,“我皇兄病重,早已不能料理政务。太子已成年,早些将這些朝政事务上手,我也好集中精力放在战事上。”

  “高松,你也是伺候過三朝天子的人,太子绝对不能再走我皇兄的老路,你可给我记好了。如果太子被你们带偏了,休怪我翻脸无情!”

  高松连连点头,“长公主放心,太子殿下天赋异禀,奋发有为,有长公主摄政,文武百官拥护,必定能成为圣明之君。”

  刘秀珠挥了挥手,示意高松离去。

  和這头老狐狸說话,着实有些累,又套不出有用的信息来。

  高松识趣地行礼后转身离去,走到门槛处时,又听到刘秀珠在身后說道,“高松,我近日裡时常听到后宫中有哭泣声音传来,你作为总管太监,有些事情得管一管,皇上病重,太子年幼,可别在這個时候后宫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高松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很快地隐藏起来,“长公主說得是,主要是因为皇上龙体欠恙,后宫中的后妃、宫女心中担忧,难免有悲痛哀伤之情流露。”

  “我一定谨守宫门,会让后宫太平无事,让长公主能专心于战事,不为后宫琐碎之事操心。”

  高松见刘秀珠转過身去,便再次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刘秀珠看着墙壁上的地圖,挺拔的娇躯一动不动。

  目光先停留在长安。

  长安,长安,何时才能长治久安啊?

  曾经万国来朝的帝都,竟然成了北莽的坐镇中原的州府,成为入侵大汉的指挥中枢,何其让人意难平。

  如果武王在世,如何能容忍這等事情发生?

  想起那個曾经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武王,刘秀珠的目光便落在了西域的偏陲小城,流沙郡离阳城。

  大皇兄,你這样不可一世的人,你這样武功盖世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個小小的离阳城陨落呢?

  当年三万大汉远征军,全部葬身西域,至今连尸骸都无法回归故土!

  大皇兄,你如果還活在世上,皇族之中,怎么会逼得让一個女流之辈在前线冲锋陷阵,怎么会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怎么会迁都临安?

  临安,临安,岂有平安?

  想起這些,刘秀珠一拳砸在墙上,墙壁瑟瑟发抖。

  “杨影!”

  一道娇小的身材闪入,正是刘秀珠身边的心腹杨影,“长公主!”

  刘秀珠问道,“那老东西出了宫殿之后,去了哪裡?”

  杨影說道,“高松去了太后的慈宁宫方向。”

  “那边守卫森严,高松武艺又高,我便不敢追過去了。”

  刘秀珠美眸微眯,“你做得对,高松這样的人,牵涉太深,不易打草惊蛇。”

  “东宫那边可有确切消息?”

  “太子這些日子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何荆州知府任命還沒有用印?为何益州水患的赈灾银两、粮食還沒有拨付下去?”

  “他难道不知道,多拖一天,就会淹死、饿死更多人嗎?他既然一直在太傅身边学着料理朝政,难道太傅也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杨影迟疑了一下,“长公主,太子他……”

  刘秀珠秀眉微蹙,“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說。”

  杨影這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迎着刘秀珠的目光說道,“太子這几日根本就沒有接见太傅。太傅、太尉、太子太保等官员都进不了东宫!”

  “什么?”

  刘秀珠神色一峻,一股杀气便散发出来。

  這股杀气不是她自身就有的,而是多年的沙场征战养成的。

  “太子到底在干什么?”

  杨影知道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以长公主的性子,迟早会知道的。

  “太子這几日去了两趟怡心宫,其他時間,便是整日裡与刘必安献上来的五名扬州少女歌舞嬉戏,饮酒作乐!”

  杨影鼓足勇气說完,等待着刘秀珠的暴风骤雨。

  然而并沒有,刘秀珠只是站在那裡,秀美的脸庞上有些涨红。

  沉默!

  沉默才是最无声的愤怒。

  “走,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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