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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秦纲的抉择,桃花山上的人

作者:惨绿少年阿日
流沙郡,郡守府。

  郡守大人秦纲坐在那裡,一动不动,脸色铁青得吓人。

  流沙郡的官员,還有下人们守在门外,一個個神情紧张,不敢做声,也不敢进去禀报事情。

  因为先前进去的两個人,已经被秦纲一掌打死了。

  平日裡稳重、宽厚的郡守大人,素来对下人是仁慈的。

  哪怕要惩处,也是交给其他官员,或者管家去处理。

  他向来是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像這般勃然大怒,一掌将人打死的情况還是第一次出现。

  可是现在這种情形下,门外的人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当第二次的试验品、牺牲品。

  “他一個人,怎么可能抵挡住流沙郡官兵的进攻?”

  “他那一刀,怎么可能杀了数百人,還将王林给杀死了?”

  “你說,他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我当时的選擇,真的错了嗎?”

  秦纲对着墙壁,看似在自言自语,一连串的反问,眼中的神情由愤怒变得有些沮丧。

  墙壁的阴影处传来声音,“是我們大意了!”

  “怪不得孙立均将此事隐瞒了六年,這头老狐狸比谁都清楚,陆长生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提前跑路了。”

  提起孙立均,秦纲的眼神又变得怨恨起来,“孙立均不当人子啊!”

  “他将此事瞒了六年,临走前一声不吭,现在到了我手中,吃了這么大的亏,我是哑巴吃黄连,连半句声都做不得。”

  “一旦传了出去,离阳城六年了,還在大汉手中。他陆长生一個人,就杀了数千流沙郡官兵。幽王会暴怒,北莽皇室更会震怒啊。”

  “到时候,恐怕流沙郡一個人也活不下去。”

  墙壁处的阴影长叹一声,“是啊,虽然我們曾经都是大汉人,可是已经投靠了北莽,又在北莽为官。俗话說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我們要想的,要考虑的,就是北莽帝国的国事了。”

  “现在北莽帝国受上苍庇佑,国运正旺。就连国师都說過,元气从北莽深渊中喷涌而出,滋润万物,英雄倍出,现在正是国运当头,正是开疆拓土的最好时候。”

  “大汉只剩下半壁江山,皇族之中,除了一個女流之辈刘秀珠,其他都是不堪重用之人,国运已经颓废。哪怕刘秀珠赢了一两场,也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秦纲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是啊,如果不是皇族如此无能,如果不是朝政如此腐朽不堪,当初我也不会背叛大汉,来北莽当一個区区郡守。”

  “别說北莽国师這样說過,就是大汉的司天监张时修也曾亲口說過,紫薇北迁,星宿黯淡,大汉国运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可是现在,在北莽帝国的土地上,竟然還有一個离阳城依旧竖立着汉旗,依旧住着几百汉人,還在北莽官兵的围攻之下,苦苦支撑了六年。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旦让世人知道,大汉的国运会不会重新起来呢?”

  墙壁处的阴影声音有些低沉,“国运,其实就是人心啊!”

  “大汉的人心,大汉的民心本来被无能的刘氏皇族折腾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可是连幽王都說過,永远也不能小看大汉,因为它有着千年的传承,它有着永不磨灭的精神。”

  “只要给它一线机会,给它一個口子,說不定人心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国运又会有所倾斜。”

  “六年的坚守,远征军最后一個扛纛者,独立对抗北莽数千将士,不败反胜。你想想,這样的事情,传到了中原,传到了临安,会惊起多少惊涛骇浪,会让已经臣服于北莽统治的大汉百姓心中如刀割般的难受,会让還在拼死抵抗的大汉将士激起多少血性。”

  “所以,這件事情的后果,我們无法承受,孙立均无法承受,哪怕是幽王也无法承受。我們只能将它湮灭,只能让陆长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流沙郡,一個人,一句话也不能传出去。”

  秦纲点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流沙郡发生了瘟疫,一個人也不能出去,一個人也不能进来。”

  “在离阳城四周,我又加了两层防御,绝对不会泄露任何消息。”

  墙壁处的阴影說道,“這样做是对的,先堵死再說。”

  “不過,陆长生不能再让他活下去了。”

  “他只要活着一天,我們就永远活在担心、恐惧当中。”

  秦纲无奈地說道,“王峰死了,王林死了,流沙郡的两千精锐官兵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非死即残,沒有一点战斗力,我拿什么对付陆长生?”

  “难道拿普通百姓的人头去填嗎?”

  墙壁处的阴影似乎摇了摇头,烛光也跟着摇曳,“陆长生不是普通人,他身上有修炼者的特征。就是那惊世骇俗的一刀,根本就不是寻常武夫能砍出来的。”

  “对付陆长生,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秦纲抬头,看着阴影处,“什么非常手段?”

  墙壁处的阴影声音飘悠,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重大的事情,“当年种下的人情,本来想着你进入北莽中枢的时候再用,现在看来,如果不解决陆长生,你根本就沒有机会再进一步,就会立马有灭顶之灾。”

  “到那個时候,想用那份人情,已经用不上了。”

  “我已经送信過去了,不出两日,那边就会有人会過来,取陆长生的项上人头。”

  秦纲问道,“是什么人?”

  墙壁上的阴影說道,“桃花山上的人。”

  秦纲一惊,“桃花山?”

  “那些人可都是……”

  阴影打断了秦纲的话,“我說了,陆长生是非常人,连两千将士都无法杀死他,那就只有用非常人、非常手段来对付他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哪怕是還人情,桃花山上的人从来沒有空手而归的习惯,他们的要求永远是欲壑难填。”

  “可是到了现在,你還有其他办法嗎?”

  秦纲摇了摇头,“我已经沒有任何办法了。”

  “我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战场,去杀了陆长生,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阴影轻声說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以后還有无限空间,现在這等屈辱算什么呢?”

  “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得到的。桃花山的胃口再大,只会割掉我們的一块肉而已。”

  “而陆长生不死,我們就连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幽王的手段,北莽皇帝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似乎想起那些恐怖的事情,秦纲打了個抖,随即眼神逐渐狰狞,“我希望桃花山上的人早点下来。”

  “我希望今晚就能看到陆长生的人头摆在我的桌上,我要用他的头颅开怀畅饮,我要骑马拖着他的尸体围着流沙郡跑十圈,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陆长生并不知道秦纲要用他的头颅做酒杯喝酒,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城头,晒着太阳。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在逐渐愈合,可是他的身体总是觉得冷,刺骨的冷。

  阳光,总是暖和的。

  晒一下太阳,总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這时,一阵香味传来。

  淡淡的香味。

  陆长生用鼻子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是桃花的香味。

  已经過了三伏天,怎么会有桃花呢?

  陆长生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一头驴出现在他视线中。

  驴子看起来很普通,长脸,黑背,看起来像一头马户。

  可是它背上骑着的人却让陆长生心生警惕。

  那是一個白裙飘飘的人,是個女人!

  虽然看不清面目,可是那妖娆的身姿,可以肯定那是一個美丽的女人。

  女人手中拿着一支盛开的桃花,玉指捏着桃花瓣,迎风飘落。

  一瓣一瓣,像雪花在飞舞。

  不,是血花在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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