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视
稻荷山下，有着一处人类的村落，在平安京的周边依附存在着许多的聚落，這裡是其中之一，由于处于京都南部的交通要道之上，所以這裡平时候也算是热闹。
“這儿看起来還挺热闹嘛……”
站在街边，白衣绯袴，像是巫女模样御馔津正观察着眼前的往来的人群，微微的点头。這個聚落虽然都是一些破旧矮小的木屋草房，但是人倒是不少，聚落的中间有一條贯通南北的宽大道路，有许多露天的小贩摆摊在两旁，道路之上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有身着片缕的乞丐也有四处叫卖的商贩，有赤裸上身肩抗重物的劳夫也有布衣素衫步态轻盈的民女，偶尔能够见到一两個头戴斗笠的僧人或是佩戴兵刃的武士，而那些真正的贵人则都是在牛车之内由侍从们护送着。
“這裡是进京的主要道路之一，所以往来的人不会少，平日裡神社裡的人也都是来這裡采购日常的用度。”在御馔津的身旁，半人多高的大狐狸弦叶說话了。
“這样啊…所以沿着這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這個国家的首都咯？”听到弦叶的话，御馔津转头一望，沿着道路望向北方，似乎是想要望见远方的平安京，但是她的此时的這個位置是无论如何也望不见的。
“宇迦大人…到了這個地方您有想起什么来嗎？”看到正在张望远方的御馔津，弦叶语气之中带有丝丝期望的问到。
“嗯……這個嘛，目前還沒有什么。”斜着眼躲過弦叶的目光，御馔津有些微微尴尬的說到。
因为连续三天都呆在山上的神社，快被憋出内伤的御馔津终于下定决心要到其他地方先转转，开始的时候弦叶认为御馔津沒有恢复记忆就這样出去很危险所以极力的反对，不過這一回御馔津却给出了理由。
也许到其他地方会触景生情的想起什么哦。
听到這個理由，弦叶一时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于是在弦叶的陪同之下，御馔津终于走出了神社，来到了山下的人类村落。
“话說弦叶啊，我有一個一直想问的問題。”不想在過多谈论记忆方面問題的御馔津感觉岔开话题。
“宇迦大人您有什么問題？只要弦叶知晓必定应答。”
“嗯，就是說…我們是幽灵嗎？”
“幽灵？宇伽大人您身为神明，怎么可能是那种下等的存在。”听了御馔津的問題，弦叶感到有一些的意外，自家神明怎么会问這种問題？
“我的意思是神明的性质是不是就像幽灵一样？不然的话，为何那些人都都看不见我們？”這一点她很早之前就十分在意了。
就像现在街道之上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却完全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和弦叶一样，自穿越到這边以来，从来沒有沒有一個人正眼的看過她一眼，即便自己就在一個人的面前他也会完全的将其无视，就像是不存在的一般。
能够感受到她存在的除了弦叶以外，就只有稻荷山上的其他狐狸，它们虽然会非常的亲近自己但是却不都像是弦叶那一般拥有极高的灵智，能够說话。
這让御馔津产生了自己是不是正处于类似于灵魂状态的想法，就和很多电影裡一样。
“關於神明性质這种問題弦叶我也不甚清楚，毕竟我也不是神明。”对于御馔津的問題，弦叶歪头稍稍思索了一阵，然后继续答道。
“宇迦大人与我不被凡人们所看到是因为我們并不行于一面‘境’之上。”
“境？”
“嗯，身为神明的宇迦大人您以及作为您神使的我，行于‘神境’之上，而凡人们则行于‘人境’，一般而言，行于人境者是无法主动察觉到其他境上的事物的。”面对着“失忆”的自家神明，弦叶很耐心的做着解释。
“主动察觉？你的意思是說他们不是看不见我們？”御馔津敏锐的察觉到了弦叶话裡的关键点。
“不错，那些凡人们对于我們不是看不见，而是自动忽视，下意识的无视我們的存在，毕竟现世三境是完全重叠在一起的，并不独立。”弦叶继续說着，不過她的嘴裡又多出了新的名词。
“现世三境？也就是說除了神境和人境之外還有咯？”
“不错，還有一面是‘鬼境’，那是妖物与鬼灵栖息的地方。”
在此之后，御馔津向弦叶详细的了解了關於所谓现世三境的事，总得来說，现世三境是一個相对概念化的东西，三境之间互相重叠，人神妖虽然行于不同境上但是却還是处于同一空间，只是被动屏蔽感知其他境上的事物。
三境之中還有着位置的說法，其中神境在上，人境在中，而鬼境在下，处于上下位置的神鬼两境除了可以感知自己境上的事物之外，也能够感知道相邻的人境上的事物，而人境上的凡人却只能感知人境上的事物，无法洞悉神鬼两境的存在，這也就是为什么御馔津和弦叶能够感知凡人而凡人却感知不到她们的原因。“人境的凡人无法感知其他两境的事物嗎？”御馔津摸着下巴思索着，感觉這是不是非常吃亏的样子。
“這并不绝对，在一定的條件下凡人還是能够看到不该看见之物的，另外還少数天生拥有非凡灵力的凡人拥有着能够主动窥视两境的能力，這便是所谓的‘灵视’，他们通常是凡人之中的阴阳师或者高僧這样的除魔者。”弦叶继续說着，在听到灵视之时御馔津的眉头微微一挑。
“灵视？那么我是不是也有着這样的能力？”御馔津好奇的问，毕竟還有一個她现在看不到的鬼境存在。
“宇迦大人您這样位格的神明灵视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您只需要有這個念头并稍微集中注意力便可，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的力量。”弦叶向着御馔津解說着，随后她想了一想后继续补充道。
“不過对于鬼境之物最好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眼不见为净？”听了弦叶的话，御馔津头上冒起了问号。
“您可以尝试一下，不過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听见弦叶這么說，御馔津决定尝试一下，通過這两天的相处她可以看出弦叶对她的神明主人可以說极其忠心，既然她不阻止那就說明并沒有什么危险，即便是弦叶知道了自己是穿越者也应该不会舍得让自己主人的身体去冒险。
照着弦叶的說法，御馔津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集中注意力，然后心念一动，在大脑之中思索着灵视或是窥见之类的想法，然后，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展现在御馔津眼前的，是這個世界另外的一個面目。
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在一瞬之间多了许多奇行怪装，可怖怪异的“东西”。
在地上，有着一只被砍掉但却又不断地扑腾往前爬的手、乌七八糟卷着一团四处乱滚的头发、一半骨头一半肉身的猫、缓慢蠕动扭曲的肉块等等……在半空，有着不断穿梭人群之间的骷髅、有着缓慢飘动的幽蓝鬼火、有着无法辨析形状的半透明幻影等等……在街道各处的幽暗角落，则闪烁着无数的眼睛。
诸如此类的怪异存在充斥着街道，其数量不低于来往的人群。
它们四处的乱窜，穿行于毫无知觉的人群之间，饥肠辘辘的乞丐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趴着干瘦的小鬼，趾高气昂的武士不知道自己的太刀上缠着无数扭曲的鬼脸，卖酒的摊贩不知道自己的酒缸裡正泡着一颗正在不断吞吐酒水的人头。
进入了灵视之后，御馔津感觉天空似乎都变得黯淡了许多，四周的空气中都渗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耳朵裡面响起了无数此起彼伏的窃语。
這便是鬼境，是這個世界的裡侧。
“嘶…”
看见眼前這乖张恐怖的场景，御馔津忽然眼睛圆睁，心中一抽，吸了一口凉气，双腿更是不自觉的一软，向后瘫倒而去。
糟糕…
正当御馔津感到要到要一屁股瘫坐到地上的时候，她的后腰靠到了一個柔软的物体之上，御馔津顺势用手撑住身后的物体避免了自己摔倒，她回头一望，发现弦叶不知道何时的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用自己的腰身接住了她。
“呼…谢谢你弦叶……”
御馔津站好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好了内心之后郑重的向着自己的神使道了声谢。
“這是我的义务，宇迦大人。”說着，弦叶瞟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御馔津，继续道。
“想要关闭灵视的话也只需要集中注意力和相应的念头就可以了，宇迦大人您如果觉得不适的话可以随时遮断這些污秽之物。”
“倒是還沒有到那种地步……”初步的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恐，御馔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說到，她沒有立即关闭灵视。
“宇迦大人……”看到這個样子的御馔津，弦叶微微侧目。
“虽…虽然很令人厌恶，但是這却是這個世界更为真实的一面，不去适应而選擇去逃避的话沒有任何的益处。”
感受到弦叶的目光，御馔津组织了一下语言說到，当听到御馔津话之后弦叶尽然笑了。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果然宇迦大人您的品质却沒有变啊，依旧是那一個敢于直面一切的伟大神明。”摇着尾巴，弦叶的语气特别的轻快，可见她现在很是开心。
“哈哈…是嗎……”听到弦叶的话，御馔津略显尴尬的躲开了弦叶那欣慰的目光，同时在心裡嘀咕到。
‘不是我不想屏蔽這堆鬼玩意，而是做不到啊！被吓到根本无法集中集中精神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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