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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现实

作者:白军皇
雒阳城内,随着大批原本属于宦官集团的大户被抓捕抄家,空出了不少豪宅院落,很多人都以为天子会将其赐给此次的功臣,不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天子居然让城门校尉带兵封了這些房子,而那些奴仆婢女也全部释放为平民,让人大为意外.司隶地区,北军五营的推进度极快,而公孙瓒和公孙度這两位出身辽东的年轻将军更是领着羽林左右骑一路高歌猛进,将那些带着私兵弃家而走试图组建联军的豪强一一击溃于半路,交由身后跟进的北军五营清剿,自己则是继续凶猛追击着带着一部分长水骑兵仓惶奔逃的侯览和项让等人。

  司隶与衮州的交界处,被公孙瓒和公孙度如同猎鹰撵兔般追逐了近半個月的侯览和项让队伍从一开始最多的两千人已经锐减到不足千人,尤其是当他们和管霸,苏康队伍汇合时,那個骑着白马的羽林右骑将军公孙瓒闪电般地全军突击,一下子打掉了他们五百人,管霸和苏康更是被其当阵力斩,最后被汹涌而過的骑兵铁潮踏成了齑粉。

  侯览和项让的队伍此时已经接近崩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羽林左右骑的骑兵完全不负他们帝国最精锐之称,几次交战让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一些中下级军官和豪强已经有了叛变的心思,他们要面对的是天子和整個帝国的精锐军团,還有地方上的卫戍部队,一旦进入衮州,忠于天子的地方官吏会加入到对他们的讨伐中来,而那些农夫出身的郡国兵也会渴望着砍掉他们的脑袋以建立军功来换取天子的赏赐。

  似乎感觉到队伍中的异样气氛,侯览和项让不敢再让心腹斩杀士卒,以免激起兵变,此时两人已经沒有了其他心思,尤其是项让,他觉得与其被這些手下人割了脑袋去請赏,還不如主动投降,反正若是论罪的话,曹节王甫他们才是元凶,自己顶多算是個帮凶,至于侯览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想到這裡他猛地拔出了佩剑一把搁在了侯览脖子上,不過片刻,這支军心溃散的队伍就被他掌握了起来,接着派出了信使向距离已经不远的羽林左右骑送去了降书.

  “你以为天子会放了你?”看着大势已去,侯览恶狠狠地瞪着项让道,不過项让倒是不以为意。

  “天子会不会饶了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造的孽比你少多了,就算我死,至少也比你死得舒服些。”项让阴恻恻地說道,手中的剑在侯览脸上划了下,“我最多就是判個斩刑,可比千刀万剐,车裂什么的痛快得多,再說我還不一定死呢?”

  看着大笑的项让,侯览骂不出来,他想起了帝国律法中那些可怕的刑罚,然后疯般撞向了项让的剑锋,骇得项让连忙撤剑,朝四周扑上按住侯览的心腹道,“别伤着他,咱们能不能保命,可全在他身上。”

  当望着不远处已是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叛军时,公孙瓒和公孙度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眼看要到手的功劳就這样变成了敌人主动投降,好在两人不是那种杀降冒功的人,只是意兴索然地让麾下士兵接管了這些投降士兵,押着他们往雒阳而回。

  此时,整個司隶地区的豪强大多都被剿灭,只剩下寥寥几处還在负隅顽抗,不過其陷落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长达半個多月的军事行动至此也到达了尾声。

  伴随着這一次的军事行动,掌握帝国舆论,以中小地主出身为主的士族阶层配合着天子的诏令,将被诛除的宦官集团及其党羽在天下人心中彻底打上了叛逆的烙印,而雒阳和司隶地区生的血腥事件虽然在天子的严令下被封口,但是還是有一些消息传到了各州郡的豪强耳中,让這些平时在乡裡横行惯了的大地主们不寒而栗,纷纷收敛起来,同时对新朝廷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不過让豪强们总算放心的是,天子在随后昭告天下的诏书中說,這一次雒阳和司隶地区被剿灭的豪强都是附冀于宦官的叛逆,才兵讨伐,至于生的屠杀事件,王师曾试图阻止,只是這些豪强平时行为太過恶毒,致使民情汹涌,才酿成了身死族灭的惨祸,天子本人希望各地的士绅要引以为戒,同时也要体恤朝廷的难处,不要受到流言的蒙蔽。

  天子的诏书如此诚恳,豪强们安下了心,他们還是愿意忠于帝国的,至于雒阳和司隶地区的豪强们只能怪他们自己站错了队,平时做的事情也太過人神共愤,此时经過廷尉府的审讯,這些豪强平时的罪行被整整抄录了一车的竹简,可谓是罄竹难书,一些品行尚算得上端正的豪强也是极为不耻。

  四月底,王甫等一干人全部被明正典刑,在雒阳南宫外的广场上问斩,天子沒有批准廷尉府的诸如车裂這样的酷刑,从各地赶来的近万人纷纷目睹了這些原本权倾朝野的宦官巨头们头颅落地的一刻。

  孝桓皇帝末年,曾被宦官们陷害的党人在天子废除党禁后,等待這一天已经很久了,当他们听着监斩官旁的文吏大声宣读王甫等宦官的罪状时,都是痛哭流涕,他们终于等到了這一天,当年他们被不少人讥笑为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似乎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都是徒劳的,可是今天,這些被斩落的人头却让他们知道這個世上是有公理的。

  随着一颗颗的人头落地,人群中不断有党人呼喊着那些死去的同伴名字,似乎是希望他们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知道他们的死是值得的,能够含笑九泉之下。

  南宫的阁楼上,刘宏看着广场上哭灵的人们,朝身旁的司马防道,“建公,为那些死于国难的忠烈树碑立传,建立庙祠的事情,你代朕监督。”正处于形成阶段的士大夫阶层,必须为他们树立正确的精神信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帝国精英的士大夫阶层,更应当以此为任,那些死于外戚和宦官荼毒的士大夫和士人应该受到帝国最高形式的表彰。

  “喏!”司马防神色肃然地答道,這段日子以来,天子說得最多的便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這句话,深为太傅等人所认同,如今已经通過太学生而渐渐为天下熟知,相信随着時間的推移,帝国将一洗自孝和皇帝之后的靡靡风气。

  尽管已经掌握了国政,但是刘宏却知道這一切只是個开始而已,从孝桓皇帝末年开始恶化的帝国财政不是短期内可以转为良性的,除了西北的羌人叛乱,北方鲜卑等游牧民族的再度兴起和有了不稳定迹象的南匈奴都时刻威胁着帝国的边境线,可這一切還不是最让他担心的。

  大规模的饥荒才是帝国即将面临的严峻情势,外戚和宦官时代贪婪兼并土地的豪强已经严重破坏了帝国的基石,自耕农。刘宏现在接手的帝国从表面上看還维持着富庶的局面,可是事实上财富和粮食都集中在少部分的豪强手中,帝国的仓库中所囤积的粮食仅仅用来正在进行的对羌人的平叛战争就已经是捉襟见肘,支不敷出了,虽然通過从雒阳和司隶地区抄出的那些被归入叛逆行列的豪强家产可以暂时缓解帝国的财政,但是相对于帝国過五千万的庞大人口来說,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必须在今年把战争结束。”刘宏看向了西北方向,喃喃自语道,总计近十万的帝国部队正在凉州和高原上和叛乱的羌人作战,急剧消耗着帝国国库中的钱粮。

  听着天子冷不防冒出的话,司马防很快反应了過来,天子是在担心西北的战事,不過不长于军事的他并不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帝国過去对于羌人和凉州的态度太過摇摆不定,要么是在‘剿’和‘抚’之间犹豫,要么就是在‘弃’和‘保’之间踯躅,凉州三辅地区如今已经开始渐渐胡化,在帝国内部甚至形成了‘凉州寡于学术。’的共识。

  “让尚书台拟诏,朕先前征为侍中的贾诩,让他去破羌将军段颎帐下担任军师。”刘宏突然的诏令让司马防有些错愕,他不知道這個贾诩究竟是什么人,天子居然如此器重,不過现在破羌将军段颎应该已经深入羌地了,想到這裡他皱了皱眉,刚打算开口提醒时,天子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竟然将从凉州三辅地区所征辟的几名人才全都放到破羌将军段颎帐下听用,同时還派出了此前统领羽林左右骑,立下大功的公孙瓒和公孙度两人带着羽林坐骑以天子亲军参战,归护羌校尉李膺节制。

  “不知道年轻时候的你有几分毒士风范!”想到被自己提前推上战场的贾诩,刘宏低声自语道,脸上露出了让司马防觉得有些奇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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