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情之請
厉元朗对待吃饭沒研究也沒忌口,吃饱就行,便告诉何永志客随主便,全听他的安排。
因为有事谈,何永志挑了個小包间,一顿谦让下,他点了四样菜,都是清淡可口少油腻的菜品。
警务人员中午不能喝酒,厉元朗开车同样也是滴酒不沾,以茶代酒,也不失热络的說话氛围。
“何局长,我很好奇,你们公安局可是有食堂的,你和张所长怎么有此闲心出来吃饭?”這是双关语,明面上看,厉元朗是在谈论吃饭問題,实际上也是对何永志张全龙身着便装出行感到疑惑和新奇。
“我托大管你叫一声厉老弟了。”何永志会意笑說:“局裡食堂的口味总吃也腻,正好全龙来局裡办事,我就敲他竹杠,让他出血請我吃一顿,呵呵。”
“哪裡。”张全龙连连摆手,客气道:“請何局吃饭是我的面子足够大,现在想請何局的人多得是,何局想吃的话,吃到年底都吃不完,尤其在這個敏感时期。”
厉元朗自然清楚,张全龙敏感时期是指即将到来的县委各部门领导大换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厉元朗对于谁上谁下不感兴趣,眼下只关心他在水明乡的一亩三分地上。
何永志接着厉元朗的话题继续說:“厉老弟可能对于我和全龙下班时穿便装有疑问,我也不瞒你,這是我們自保的一种方式。警察也是人,警察的命也是命。回到家裡,我們是丈夫還是父亲,都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工资养活。如果下班穿警服的话,遇到坏人坏事,尤其是手拿武器的暴徒行凶,你穿着那身警服就有维护正义的责任。管還是不管?警察配枪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不是随便就能有枪在手,明知暴徒有武器,硬拼上去肯定会吃亏,甚至還有生命危险,所以啊,我們内部就有這個不成文的规定,业余時間都要穿便装。這不是胆小,不是向邪恶低头,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岗位上,惩治犯罪分子维护社会治安,依然是我們责无旁贷的职责。只是下班后才会這么做,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我們警察也是肉躯,也需要养家糊口的。唉!”
何永志的直白,看似有懦弱的嫌疑,实际上也是吐槽做警察的无奈。
职责上,他们是维护社会治安的先锋官,但是面对死亡也有人性一面。谁都想活,谁都不愿意白白送死,更何况,失去生命,就等于家裡失去顶梁柱。父母沒了儿子,妻子沒了丈夫,孩子沒了爸爸,原本幸福的家庭顷刻间房倒屋塌,一個烈士的名分或者各种奖励的光环,弥补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若干年后,你這個烈士,還有几個人会记得?
活在当下,活在现实裡,不是真谛胜似至理名言,胜似响亮无力的口号。
何永志的话,让厉元朗和张全龙的心情全都变得沉重起来。
张全龙起身给何永志厉元朗纷纷倒了一杯茶,岔开话题,扯到如今县裡人事调整上面来。
何永志接過话茬,叹气說:“局裡缺一名副局长很久了,班子成员讨论,几個候选人面都倾向全龙。他在古铜镇派出所多年,古铜镇的治安环境相对稳定。惩治了松山岭的范海成之后,全龙带着人把他的所有余党一網打尽,大快人心不說,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安全多了,再沒有小混混寻衅滋事的事情发生。”
张全龙连连摆手,谦虚道:“這哪裡是我的功劳,還不是金县长和厉主任……哦,厉乡长雷厉风行果断出手,一举拿下范海成,才有古铜镇如今的百姓安居乐业。”
這记马屁拍的不算有水平,不過听起来却不让人反感,很受听。
可接下来,何永志却說出来他当下面对的难题。“林书记对我們局党委提出来的人选有不同意见,他更偏向于孙守成。”
谈到孙守成的名字,何永志正色說:“厉老弟,我开诚布公的和你交個底,我认为孙守成不合适,就凭他纵容和包庇儿子孙毅的行为,别說他当副局长了,就是派出所所长都勉为其难。但是,我一個公安局长,兼任的政法委副书记還是在林书记领导之下,我顶不住林书记的压力。厉老弟,我一直为這事困扰,实在不想看到一個庸人上位,更不想让全龙這样一心干事的好干部,因为晋升不上去而寒心,所以,我今天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你老弟帮帮忙,帮忙說個话……”
厉元朗对张全龙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孙守成這個人,打過几次交道,就凭他那次用枪对着自己脑袋,還有他儿子孙毅胡作非为這两点,孙守成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务人员,甚至還有违法乱纪的嫌疑。
只是……厉元朗苦笑摇摇头:“何局长,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可你也知道我目前处境,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永志也不藏掩,直接点明說:“厉老弟,我知道你和金县长的关系,只要他能說上一句话,林书记不会不给面子的。”
金胜在党内排名第二,他說话分量自然在林木之上,关键是金胜先前在常委会上已经表過态了,不参与這次人事调整,出尔反尔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争端和麻烦,厉元朗肯定不会给金胜添這個堵。
见厉元朗沉思不语,何永志冲张全龙一使眼色,张全龙会意,以上厕所为由起身离开,包间裡顿时只剩下何永志跟厉元朗俩人了。
厉元朗搞不清楚何永志葫芦裡卖的什么营养药,如果要送东西的话,那他可就是瞎眼睛的行为了,厉元朗都多余吃這顿饭。
“厉老弟。”何永志身体往厉元朗這边靠了靠,手插进衣兜裡。
厉元朗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何永志却笑眯眯的說:“老弟你一定误会了,我打发全龙出去,可不是要跟你搞钱权交易那一套,我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
何永志掏出来的是一盒烟,塞给厉元朗一支,声音压得很低,“我們审讯孙毅小弟马飞的时候,這家伙忽然流鼻涕淌眼泪的,一看就是個瘾君子,抽血化验一查,這家伙竟有多年吸粉的经历。我們就采取特殊手段,逼他交代实情。据马飞說,他吸粉也贩卖粉,孙毅還是他的上线,而且他推测,甘平县隐藏着一支庞大的制粉售粉地下網。”
厉元朗顿时一惊,问道:“为什么不把孙毅抓起来?”
何永志摇了摇头:“证据,我們缺少证据。马飞不過是個小喽啰,掌握不到核心机密,不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把孙毅抓起来。不過我們已经立案侦查,目前处于初期调查阶段,对外严格封锁消息。要不是憋到這個份上,我也不会向你透露這么多秘密,至于深层次的,我不方便再說下去了。厉老弟,你說我能把一個儿子有污点的人提拔到副局长位置上嗎?”
不能,坚决不能!
厉元朗此时心裡已经有了决断,阻止孙守成坐上副局长,力捧张全龙上位,也是阻止邪恶,为正义让路,他必须要帮這個忙!
“還有一件事……”何永志略作踌躇說:“马飞是水明乡养马村人,還是马胜然书记的本家侄子……”
养马村厉元朗知道,顾名思义,這個村子原来都是给皇家养马的,而且马姓人居多。最为关键的是,這個村子裡出了一個马胜然,一人得道,全村人受益,好政策倾斜多,所以村子很富有,和刘家地一样,是水明乡小康模范示范村。
“好吧。”厉元朗点头說:“张所长的事情我会尽力的,不過何局长,至于能否成功,我不敢打保票。”
“厉老弟,有你這句话我就十分感谢了。”何永志站起身来,和厉元朗的双手重重握在一起……
告别何永志张全龙,厉元朗原路返回并顺道走进那家房屋中介,打听到韩茵来此竟然办理房屋出售手续,她要卖房子?
厉元朗急忙打韩茵手机,提示正在通话中,韩茵又是去银行又是卖房子的,难道說她要离开這裡,远走高飞?
虽然他和韩茵已经是過去式了,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跟韩茵又不单单一日的关系,共同生活了五年,沒有感情還有亲情呢,韩茵的事,他還是挺关心的。
果然,韩茵随后手机回拨過来,她的确要走,要去南陵省发展做生意。先前去银行取钱還有卖房子,就是要筹得一笔启动资金。
厉元朗劝說无望,只好顺其自然。他的钱全都给了苏芳婉,本想帮助韩茵却也力不从心。
临了韩茵說道:“我這两天就要走了,元朗,我想……我想在最后和你吃一顿饭,還是在我家……”
這话說得,就好像他们這辈子再也不见面似的,韩茵這一走,会一去不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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