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道贩子谢斌
谢斌抬起头微微一笑,眼神不着痕迹的瞟過,就已经给眼前這位顾客定了一個位置。這老爷子六十来岁的年级,一身褐色的休闲服,花白的头发梳成大背头,满面红光,看上去精神烁悦,蹲在那裡轻轻捧着自己雕刻的那一尊侍女雕。从动作上看,像是一個老手,不過肯定不是什么行家,最多算是深资的爱好者而已,家庭條件不算差,应该是退休老干部一类。
“一千二,老爷子觉得怎样?”這类人在這條古玩街上大概占有百分之三十的份额,有些小钱,也有一定的文化底蕴,空闲時間多,而且只要他们看上的东西,只要价钱不是太過分,一般都会拿下。
“是不是有些贵了,”老爷子听了谢斌的报价,微微一皱眉,不過手却是沒舍得松开。
有戏!谢斌心裡暗道,面上微微一笑,亲和的說道:“老先生,一分价钱一分货,您是识货的人,木材是精挑细选的上好水曲柳,更重要的是這是纯手工雕刻的,跟那些几块钱一個的机器雕刻完全不同,”說完又笑着說道:“您老是第一次来這裡吧,我小谢的名声您尽管放心,咱们市雕刻协会的主席都是我這裡的常客。”
“哦?”老头子眉毛挑了挑,不過還是摇摇头,“我觉得還是贵了。”
谢斌呵呵一笑,“好吧,看在您是第一次光顾的份上,那就九百吧,”說着神色微微一沉,“老先生,這可是我的底价了,不能再低了,您要是還不满意,我也不能說什么,您可以在這裡蹲着玩,但是想要拿回家那可就……”說完還遗憾的摇摇头。其实谢斌给出的這個价格是很有道道的。从一千二降到九百,看上去只是降了三百块,可是却是两個档次价位,一千多跟几百块完全是两种感觉。
果然,老爷子很明显有些意动,不過還是摇摇头,并不說话,看样子对谢斌的价格還是有些不太满意。不過从他手上的动作可以看出,老爷子是真喜歡這個水曲柳的侍女雕。
谢斌看着眼前的老头子,长叹一声,“唉,算了,谁让我碰上您這個识货的,這样吧,八百块,這次是真不能再降了,老先生,您也知道水曲柳属于二级保护植物,這個价格相当的公道了,您要是還不满意,我是真沒办法了。”說完,谢斌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似乎忘记了刚才他還說過不能再低了。当然,小贩嘛,都是這样,只要不亏本,能卖出去才是第一要务。
老头子轻轻摩挲着這個侍女雕,线條流畅,面目和蔼,衣袂飘飘,确实是很见功底,而且這木材看上去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水曲柳,八百块确实算的上公道。想到這裡,老爷子抬起头,扶了扶眼睛,“好吧,小伙子,被你說服了,這個侍女雕我要了。”
谢斌眼睛一眯,嘿嘿一笑,“那裡,是您老有眼光,不然一般人谁愿意花八百块买這么块破木头啊?”說着手脚麻利的取出一個包装盒子,将侍女雕给放进去,然后系好,還附带着一张名片,“呐,老先生,您拿好,這裡還我的联系电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這裡還接受定做啊,還有,各种雕花门窗家具等等,都可以找我,手艺放心,价格实惠!”
看着老爷子满意的离去,谢斌嘿嘿一笑,今天运气不错,小一千进账了,除去原木材的成本,有六七百的纯利润。想到這裡,谢斌却又失落的长叹一声,要是每天都能有這么几笔买卖的话,要不了几年就能够买楼了。可惜啊,這條古玩街每周周只有两天营业,而且有的时候一周都做不成一笔。沒办法,在某些人的眼裡,這手工雕刻的小玩意跟机器雕刻的看上去也沒什么差别,可是价格却是差了十多倍。而识货的那些人,玩木雕的却是不太多,而且也不怎么愿意在小摊上购买。
“老板,這個猴子多少钱?”又一個人开口了。這次的顾客却是一個年轻人,只有二十岁左右,手裡捏着一個猴子摘桃的雕刻。
谢斌這次却沒那么热情,淡淡的开口道:“扁桃木的猴子摘桃,四百块,不讲价!”這不是谢斌势利,而是对付什么人,要說什么话。像刚才的老爷子,虽然不算是内行,但是却多少了解一些,而且谢斌货真价实,不怕你懂,就怕你不懂,所以谢斌可以多费些口舌,将老爷子留住。
而眼前的這個小青年,虽然穿的干干净净,但是年龄偏小,衣着也很普通,神情略显拘谨,身边還有一個跟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显然是学生。這裡是新兴的一個岛城,近年来发展迅速,各种大学很多,而且旅游业也很发达,這條古玩街大大小小也算是一個景点了,所以街上的学生很多。
這些学生很少有懂行的,只是看着好玩而已。眼前的這個青年应该也是如此,或许他是属猴的,所以才希望买一個猴子摘桃的雕刻吧。
对付這样的学生,你不能跟他们說太多,說的多了他们反而会觉得你不值這么多钱,這买卖想要做成,难度更大。
谢斌报价四百块,显然還是让這個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有些错愕,不過看看了身边的女孩子以后,還是故作成熟的开口问道:“大哥,這也太贵了吧,别人都卖十几几十块钱的。”一旁的女孩子也帮腔道:“是啊,而且看上去沒什么区别啊。”
谢斌看着眼前的這一对小青年,从他们的话裡可以听出,他们在這裡待了有一段時間了,应该就是在附近上学的,趁着礼拜天出来玩。淡淡一笑,谢斌笑道:“這是纯手工雕刻的,我光是雕這個猴子,就花了差不多一個礼拜的時間,当然不能跟几分钟雕出来的比了,你们要是觉得机器雕刻的划算,可以去那边,二十块钱能买三個,五十块钱给你十五個。”
“這……”两個男女青年对视一眼,迟疑道:“大哥,不能再便宜点嗎?”
“呵呵,你们那個学校的?职业学院?滨海?石油大?”
“這,我們是石油大学的,”說道自己的学校,两個人明显多了些底气,脸上的光彩更盛了一些。
谢斌心裡暗暗叹了一口气,石油大学,是重点大学,能进入石油大学的,都是天之骄子,要是自己…看着眼前這两個略显稚嫩的小孩子,谢斌微微一笑,“原来是石油大学的高材生,這样吧,再便宜五十块,這次不能再低了,這是看在你们是大学生的份上,不然這個猴子我报价就在八百以上的。”
“不能再便宜一些了?”女孩子有些不死心。
谢斌摇摇头,“我猴子好不好,我也不自夸了,你们能看上它,說明你们還是有些眼光,以后可以到這裡来多转转,到时候就知道买的值不值了。”
男孩子最后還是买下了,提着包装盒挎着女孩子的胳膊汇入人流。
看着這一对年轻的情侣,谢斌有些失神,這样的生活,他从来沒有敢想象過,从他高中毕业,就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他沒别的本事,也就一手雕刻還拿得出手,此外還跟着他爷爷学了那么一些古玩的鉴定知识,也就顺理成章的进入了這個行当,成为一名二道贩子。
当然,谢斌手裡大部分還是木雕竹雕等小玩意,毕竟這是他的老本行,也不怕打眼摔跤,其他的东西,像是什么陶瓷书画等等,谢斌也就是知道而已,几乎沒怎么上過手,那些东西不是谢斌能玩得起的。
像谢斌這样的小摊,其实是看得人多,买的人少。别看谢斌這一小会就收入近一千,可是一周就只有這么两天,生意差的时候,连续两三個礼拜沒有收入也是常事。谢斌還好,毕竟他虽然实在古玩街上摆小摊,可是玩的却是实打实的手工雕刻,纯粹的新玩意,但也正是這样,谢斌的生意反而比其他的小贩好一些。
像是其他的小贩,从各种渠道弄一些真真假假的‘古董’,然后舌灿莲花的鼓动顾客,生意比起谢斌更差。毕竟现在信息传播很快,资讯发达,一般人都知道這些小摊上很少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某些人鬼迷心窍的想要在這地方捡漏。這些小贩们,赚的就是這些人的钱,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的眼力非凡,能够从小贩子手裡淘到价值连城的国宝,却不知道小贩们赚了他们的钱還暗笑他们傻X。
当然,小贩手裡也有可能有好东西,毕竟這些小贩们的货源复杂,各种来路都有,甚至還有很多都是直接从土耗子手裡收购,但是值钱的早就被他们从其他渠道给消化了,很少会摆在地摊上。除非是小贩也不认识的好货才有可能摆上地摊。
谢斌也收一些小玩意,但是价格都不高,像是一些铜钱刀剑之类,比较普通,也比较常见,谢斌也就是赚個差价,偶尔宰两個冤大头。這两年,谢斌已经不怎么收购那些古董了,专门经营自己的竹木雕刻。
谢斌刚出道的时候才十七岁,那时候的手工雕刻正好被机器雕刻的大潮所湮沒。而此时却不同,這两年的手工雕刻又渐渐的有了抬头的趋势,即便是一般人家,也愿意买两個纯手工的小玩意摆在家裡装饰一番。
說起来,這個年头,不管是什么东西,沾上“纯手工”三個字,价格就要翻好几個番,就像那些纯手工的衣服、汽车、手表、家具、饰品等等,似乎带上纯手工三個字,就显得高档一样。
当然,纯手工的产品比起机器造的产品是要显得珍贵许多,也因此让谢斌在這個时代裡能够有一碗饭可吃。谢斌生意好的时候,一個月能够赚上個万儿八千,但是差的时候,能够交房租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谢斌租的房子就在城市旁的一個城中村,距离城市中心不算太远,交通還是很便利的。谢斌在這個城市裡呆了九年,几乎可以算是看着這個城市从一個海滨小城慢慢的发展成一個国际性的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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