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偷腥 作者:未知 “胡說八道,你這是愚忠,你可别忘了,三姑娘是主子,但也只是半個主子,這林府后宅裡正经的的主子可只有太太一個,我說的忠那都得是对太太的忠,而不是让你跟着三姑娘胡闹。 就譬如今夜的事儿,這水若是姑娘用了,又沒人跟太太禀报,姑娘身子无碍便是万安,明日裡太太不過沉着脸說两句就算作罢,我們這些听了姑娘话的,便在姑娘面前讨了個巧,得了姑娘欢心。若是姑娘用這水沐浴伤了身子,那太太也只会怪罪三姑娘身边的人,祸到不了我這個只会听命做事儿的老婆子身上。可如果這水是到了二姑娘那裡,那么明日,不管是你這個送水的,還是那给你开门的,再算上我這個烧水的,那都是大罪! 丫头,也看着你是我亲手调教的,我才跟你多說一句,在這府裡首要的是要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今日這事儿,按我說只有春桃做的好,三姑娘虽是半個主子,可终究還是成不了气候,护不住你。” 秋菊却是沉吟了半晌,终究也是对顾妈妈道:“妈妈說的,我都知道。秋菊从小沒爹沒娘,来了這林府也多亏了妈妈肯教导,才让秋菊有了今日的出息。今日妈妈对秋菊掏心掏肺地說了這一车的体己话,秋菊也知道,若不是您真把秋菊当亲闺女看,也不会在這裡跟秋菊說這些利害,可是秋菊心裡也有自己的盘算。” 秋菊又沉吟了片刻,有些话她从未对人提起過,也是信极了顾妈妈,才继续道:“妈妈也知道,三姑娘今年十四了,已经到了說亲的年纪,春桃姐姐和夏兰姐姐在姑娘身边的地位根深蒂固,待到姑娘出嫁时,她们两個是必然要跟着的,而到时候留在府裡的我們這些小丫鬟约么也要到了婚嫁的年纪,即便是年纪不够還能在府裡再多呆两年。 可是妈妈也知道,這府裡的主子身边哪個不是有自幼跟着长大的心腹,我們這半路出家的外来户去了,三五年之内哪能熬出头?最终不過是被随便打发個小厮嫁了。况且秋菊又是個无父无母的,便是连点像样的嫁妆都配不齐,如果得不了主子的欢心赏赐一二,那日后的日子何等凄苦,妈妈也可以想见。 而若說对太太效忠,我們屋的春桃姐姐已经是得了天时,這么多年,我們屋裡的事太太已经认准了春桃姐姐,眼裡哪裡還有我們?秋菊若想出头,就只有三姑娘這一條路了。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怜秋菊,三姑娘一醒来便对我和冬梅青睐有加,反而似乎厌弃了春桃的模样,這是秋菊的机会。 今夜姑娘召我守夜,又吩咐了這样要紧的事情与我,我只当是姑娘给我的考验,若過了這一关,保不齐便成了姑娘的心腹,日后若能跟着姑娘嫁出這林府,也是秋菊的造化。” 顾妈妈听了秋菊的话,似是有理,可终究還是犹犹豫豫道:“三姑娘让你做這事,难保不是为了保全春桃夏兰,只让你冒险让你担這罪過。况且我从前也不曾听過二姑娘与三姑娘如何交好,這一次又是二姑娘害了三姑娘,难保不是三姑娘想的法子要设计二姑娘。” 秋菊却是摇头道:“妈妈您先仔细想想三姑娘這個人,您也是从小看着三姑娘长大的,三姑娘最是温润和顺,哪裡会去想出這样的法子刁难二姑娘,即便說是刁难,可是這事儿做成了,对二姑娘又有何害? 若說有罪那伤的就只有我一個,要是說设计,那中计的就只有我。我素日裡对三姑娘也是勤勤恳恳,从未得罪過三姑娘,三姑娘何苦废了這么大的心思来设计我?况且我不過一個小丫头,三姑娘若是不喜歡,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又何苦费這样的功夫?” 顾妈妈也是眉头紧皱,思索了半晌,终究還是道:“丫头,无论如何,這件事风险太大,妈妈拦着是为了你好,這林府一潭浑水,主子们之间的弯弯绕,我們做奴才的轻易沾惹不起,一不小心就是個灰飞烟灭的下场。与其得罪太太,我看你還是得罪三姑娘的好,這样虽然不能飞黄腾达,但好歹也能保個平安。 你若還信妈妈,我赶紧给你熬了燕窝粥,你拿着回去,哄骗三姑娘說她吩咐的事都办完了,让她好好吃了粥睡了才是正经的道理。你以后的路還长,要想谋個好前程的法子還很多,沒必要在這裡吊死。” 夜色渐浓,秋菊和顾妈妈犹自在這裡辩得难舍难分,那边刘夫人陪着王夫人并陈氏說着林芷萱的鬼神之事回了王夫人的毕春堂,一直商议到将近三更刘夫人才回去,王夫人也不放李嬷嬷回家,只让在她屋裡歇了,原本因着现今各房裡都下了钥,也要留陈氏,陈氏推辞了再四,才从王夫人房裡出来,带着柳香往自家院子走。 因這個时辰各房都落了钥,柳香自去叫门,扬声道:“二奶奶回来了,快些开门。” 裡面寂静无声,柳香拍了许久都无人应答,陈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刚要亲自上前喊人,却见那门终是开了,陈氏劈头就问那开门的婆子:“磨蹭什么!” 那婆子陪着笑道:“适才在屋裡睡着了,沒曾想奶奶落了钥還会回来,以为奶奶就在太太处歇了呢。” 陈氏责骂了她两句,忽而想起了什么,大步朝屋裡走去。定是家裡二爷,趁着自己不在又在偷腥。陈氏满面怒容,他们成亲五年,二爷林嘉宏便裡面外面弄大了三個肚子,现在定然又不知道在和哪個丫头厮混。 陈氏气冲冲地转過游廊,往灯火通明的院子裡扫了一眼,却并沒看见人,只道那丫头還在屋裡,便朝着门口去了,挥开帘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裡,想捉個正着,却只见林嘉宏穿着寝衣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陈氏绕着屋子裡转了一圈,一边厉声问:“那小娼妇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