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智取驴牌寨
這日,刘浩然等人正在议事,去驴牌寨联络的人回来了。
“什么?张济世真是這么說的?”傅友德听完后当即就恼了,“愿意归附我虎头山,但是继续驻扎在驴牌寨,听遣不听编,還得给他一批军械。他张济世真当我們是傻瓜!”
“统领,既然他不愿意听编,那我們就剿了他。”胡海咬着牙說道,有這样入伙的嗎?
“是啊,我們原本就有两千精锐,现在又多了冯参事兄弟,打他驴牌寨应该沒有問題。”丁德兴斟酌了一下說道。
而常遇春、冯氏兄弟還有花云和蓝玉都看着刘浩然,听他发话。
“不行,驴牌寨也是抗元义军,我們举戈相向,强行收编,以后谁還敢投奔我們?”刘浩然摇摇头說道。
“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该如何是好!”胡海愤愤地說道。而傅友德和丁德兴却略有所思地低下头,开始思量起来。
“那我們只有智取了。”刘浩然在开始冒胡子茬的下巴上摸了摸說道。
“参事,你看我們如何智取驴牌寨?”刘浩然转過来问道。
“张济世贪小利而忘大义,我想统领已经早有定计了。”冯国用微笑着答道。
“张济世既然贪图我們劫取的军械,又舍不得交出寨丁,那我只好将计就计。”刘浩然淡淡地說道。
“大哥,胡海,你率一百壮士,立即出发,昼伏夜行,潜伏到驴牌寨山后,看到山上的人马倾巢而出,你们便如此行事。”刘浩然开始发号施令,所有的人都正色接受命令。
“二哥,三哥,陈德大哥、王弼大哥、杨璟大哥,你们率两千精锐,后日辰时出发,急速前进,在驴牌寨外五裡处听候命令。”
“冯参事,蓝玉,你们留守山寨。”說到這裡,刘浩然向冯国用拱手道,“明日我寨倾巢出动,山寨就拜托参事了。”
“属下定当尽心。”冯国用也不含糊,当即拱手回答道。
“好,蓝玉,你给我传谕全寨,明日我等出发后山寨便由冯参事主理,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如果有人要是胆敢推诿违抗,军法从事。”
蓝玉神情一懔,恭敬答道:“喏!”而冯国用则是一脸的郑重,垂下的手不由紧紧地握在一起。
“花云,冯国胜,你俩率两百军士,明日一早随我押送军械到驴牌寨,交予张济世。”刘浩然最后悠悠地說道。
胡海、蓝玉不明裡就,对刘浩然如此示弱很是不满,但是看到坐在正中的刘浩然一脸的肃穆,嘴巴张了张却不敢出声询问。倒是冯国用开口了。
“统领,你不必亲身犯险,而且两百军士太少了。”
“我不亲自去,张济世怎会中计呢?两百军士刚好,太多了他就会生疑。参事,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有花云和国胜在身边,我大可放心。”
“国胜,如果统领伤了一根毫毛,你不用回来了。”冯国用转過头来对弟弟冷冷地說道。
冯国胜嘿嘿一笑,对冯国用和其他人抱了個拳說道:“诸位放心,我和花云大哥交過手,驴牌寨還沒有人能挡住我两人,统领的安危就請兄长和诸位放心交给我們。我等就是拼個他尸山血海,也要护住统领出来。”
花云在旁边握住腰间的剑,傲然地昂着头說道:“正是如此。”
“你說刘浩然带着两百军士押着十几辆车到了山脚下?”张济世不相信地问道。昨天他接到虎头山的回报,說刘浩然答应了他提出的條件,說今天還会运来一批军械。他当时认为這只是刘浩然的一时敷衍之辞,那有人在听遣不听编的情况下把拼了老命抢来的军械送人?
“是的寨主!”
“真的只有两百人?”
“回寨主,真的只有两百人,而且小的们也远远地打探過,方圆数十裡的地方沒有藏匿军士的迹象。”
“来人,随我下去看看!”张济世点了五百寨丁,全副武装地跑下山去。
驴牌寨分为两個部分,山下是张济世的庄园,附近都是他的田地。山上则是寨子,用来屯兵的地方,张济世一般也多住在山寨裡,而他的家人却因为山上清苦,宁愿住在山下庄园裡,只有到了危急时刻才上山。
“见過刘统领,承蒙刘统领厚爱,居然亲自押送军械到我驴牌寨,张某有失远迎,真是大罪!”张济世客气地說道。
“那裡,张寨主以抗元大义为重,愿意归附我虎头山,共谋大事,刘某跑段路算什么呢?”刘浩然客气地应言道。
张济世的脸上满是感激的笑容,心裡却早就骂刘浩然是傻瓜了。抗元大义?老子要不是被官府逼得沒有办法,孙子才愿意干這掉脑袋的事情。举旗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朝廷派兵来围剿,又怕被红巾军收编,真正的沦为叛贼逆匪。幸好老子左右逢源,应对得当,這才安稳到现在。要不是看你定远营一时势盛,怕你们顺口把老子给吃了,這才假意派人去言投奔归附,想不到你還当了真!
刘浩然客气一会后,当即挥挥手,叫军士们把车上的箱子打开,露出一捆捆崭新雪亮的环刀和长枪。
“总共是环刀一千把,长枪两千支,請张寨主過目。”
张济世看得口水直流,這可都是滁州工匠营打造的,跟自己土法炼制的兵器完全不是一回事。官府禁止铁器兵甲非常地严厉,民间根本沒有多少铁器,而且自己又不是帮助朝廷平叛的“义军”,所有东拼西凑才只找到数百兵器,自己虽然有三千寨丁,但是一半以上都是削木为兵。
现在虎头山傻头傻脑地送来這么多好兵器,足够把全寨上下武装一遍了。想到這裡,张济世不由心花怒放,正要叫人准备搬兵器时,却被刘浩然阻止了。
“张寨主,既然你们归附我虎头山了,我也不說两家人的话。”刘浩然直白地說道,“這些军械是兄弟们用性命换来的,而且数量不多,刘某不敢肆意浪费。所以還請张寨主把驴牌寨的弟兄们集合好,我把兵器一一发到他们手上!”
张济世一听就明白了,刘浩然也不全然是傻子,你說多少兵他就给你发多少兵器,沒這回事,他要见到多少人,才给你多少兵器。想想也是,人家這军械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能省怎么不省?
张济世立即叫人去山寨传令,要山寨上下全部下山,在庄前集合,由虎头山的刘统领发放兵器。他可不怕刘浩然耍什么花样,這是自己地头,又有实打实的三千寨丁,张济世心裡是一点都不虚。
忙碌了一個上午,驴牌寨弄得是鸡飞狗跳,三千寨丁总算是归拢齐整,在庄前排好队伍。期间,刘浩然也不着急,带着花云和冯国胜跟着张济世入得庄,然后慢慢地品茶,谈起闲话来。
听說驴牌寨的弟兄们都集合好了,刘浩然倒也不废话,跟着张济世出来了。一出庄,就看到空地裡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他们衣着各异,虽然看上去都很青壮结实,但是像农夫更甚像军士。他们叽叽喳喳地围在那裡议论着,主题不离虎头山的大傻帽。张济世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這才慢慢安静下来。這让花云和两百虎头山军士不由露出鄙视之色。
“张寨主,有花名册嗎?”刘浩然突然问道,让张济世猛地一愣。
“花名册?要花名册干什么?”
“我对着花名册,叫一個人,发一件兵器,多快呀!這也是我們定远营的规矩。”
什么规矩,還不是怕我們多拿你的兵器,张济世腹诽道,但是那十几车兵器的诱惑让他无法抵挡。他让各营把名单报上来,然后再汇总,又忙了一個多时辰,终于完成了一份花名册。
“弟兄们,你们为什么要上驴牌寨?”刘浩然拿着花名册并不着急,而是对着队伍大声喊起话来。
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一個人轻声說道:“還不是因为沒有活路!”
“对,沒有活路!我們拼死拼活地劳作一年,却连一家老小的肚皮都敷衍不饱。而那些鞑虏贵人连麦子和草都分不清,却一個個锦衣玉食,山珍海味?這是为什么?”
看着开始听得入神的三千寨丁,刘浩然吞了一口口水,继续喊道:“這是因为鞑虏当我們是牛羊,可以肆意夺走我們的牛羊粮食,可以肆意霸占我們的妻女,可以肆意圈走我們的田土,我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而他们却夜夜笙歌,大鱼大肉。”
“难道這些鞑虏生下来就比我們高人一等嗎?放他娘的狗屁!百余年前,這些鞑虏還在北方草原上放牧,過着跟野兽差不多的日子。只不過他们做的是强盗行径,霸占了我們中原。现在,不但我們的父母,我們,被這些鞑虏视作牛羊奴隶,肆意盘剥,生不如死,就是连我們的子子孙孙也要過着同样的生活!”
“现在各处义军四起,大家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過,却当起所谓的叛贼逆匪?只有一個原因,沒有活路了!我們不能一辈子当牛做马,不能世世代代当牛做马!”
张济世对刘浩然的喊话紧张地直跳脚,他手下有一部分原本是自己的佃户,其余都是附近迫于生计投了過来的百姓,多少都受過官府和蒙古、色目人的欺负,听得刘浩然如此蛊惑人心地一說,都有点动心了,于是在旁边频频使眼色,直咳嗽,但是全被刘浩然当成了耳边风。
刘浩然看到后面的驴牌寨冒起黑烟了,知道丁德兴和胡海已经得手,把驴牌寨点成了一片火海了,当即大声喊道:“你们寨主为了让大家有條活路,已经决心投奔我虎头山,一起抗元杀鞑子,为了表示决心,他已经派人把驴牌寨烧了!”
话刚落音,众人纷纷扭头回看,发现驴牌寨浓烟滚滚,火海一片,眼看就要化为一片废墟,当即也信了刘浩然的话,以为张济世真的是毁家入伙。
张济世却是又恼又恨,他当然明白是刘浩然做的手脚,正要喝令属下上来绑了刘浩然,却突然觉得后腰多了一個硬邦邦的东西,一個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寨主,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的家伙可不认人了。”
正是跟着刘浩然一起来的冯国胜,他的声音继续在张济世的耳边响着:“张寨主,還有件事要跟你說,你的妻儿老小现在在我們手裡,你看着办吧。”
张济世回头一看,发现刘浩然带来的人真的少了一些,那個配着剑很倨傲的花云也不见了,喉咙不由一阵发苦,却怎么也說不出话来。
“我已经和张寨主商谈好了,驴牌寨上下全体移驻虎头山,张寨主,說两句吧。”刘浩然转過头說道,他脸上的笑意却让张济世不寒而栗。
张济世艰难地吞了吞喉咙,最后无可奈何地喊道:“我驴牌寨就此归附刘统领,全体移驻虎头山。”
张济世的话一出,他那十几個感觉不对的心腹看到寨主都已经就范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不敢发难,只好隐忍了。
不多时,丁德兴、胡海带着人马下了山,与刘浩然会合,裹着张济世一家老小、三千驴牌寨寨丁和数十车粮食软细,浩浩荡荡往虎头山而来。而常遇春和傅友德等人带着两千军士赶来,看到大势已定,先缓缓撤回虎头山。
冯家庄、驴牌寨先后归附虎头山,使得刘浩然和定远营之名更盛,隐隐成为定远境内最大的一股红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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