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更
她好似从未遇见過对她如此热情的人。
前世古人含蓄,加之她亲缘淡薄,友人寥寥,自然沒有经验。而今生,所以人都因为她的身份敬她、爱她,却不敢亲近她。
恍神只是瞬间,苏芜很快迎上前。
“绿曼姐姐好。”
這位一看也是贵女殿下,虽然她的到来很突兀,但是苏芜对她是有一定的基础好感值的。
之前她遇见的绿仪很优雅,现在這個热情的姐姐,也不让人讨厌。
丽人挽着男人坐下,开门见山地說出了她的目的。
“我的守护者有個人是猫科动物,听說了你最近通過橘猫族在找人,我這裡倒是有点线索,便来告诉你一声。”
說完,她转身介绍自己身边的男人,
“這是我的守护者柯塞,他的原型便是鲸鱼,或许能够帮上你们。”
苏芜一听,打量起对面那個面容冷峻的男人,便发现,即便坐在沙发上,男人依旧身姿笔挺,甚至微微回身护着身边的人。
原来是守护者,怪不得二人如此亲密。
苏芜還未收過守护者,想到明年的秋祭礼上她需要选出最少五個守护者,以后陆续必须拥有十個守护者,此刻面对前辈,她忍不住有些好奇。
苏芜仔细观察着二人,开始提问,
“冒昧问一句,您有多少位守护者?”
绿曼似是沒想到少女会问這個問題,她轻轻扫了苏芜一眼,捂嘴娇笑道,
“苏芜妹妹,姐姐我有13個守护者。”
苏芜瞪大眼,她愁着怎么凑满人数,眼前這人居然還超额了嗎?
绿曼亲昵地抱着身边人的胳膊,笑道,
“柯塞是我前几年遇到的,他虽沉默寡言,却时刻以我为先,這性子我实在爱得不行,便把他收做守护者了。”
柯塞听见绿曼如此亲昵直白,耳朵微红,悄悄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绿曼掌心。
绿曼则配合地伸出手,抬头娇笑。
苏芜看着這番动作,心裡忍不住想道,
——這不像守护者,更像是恋人吧?
她问出第二個問題,
“那姐姐您有伴侣嗎?”
绿曼伸手拢了拢烫成长卷的秀发,眼睛斜斜地望過来,
“沒有呢,不像其他姐妹喜歡青山绿水,我更爱這片无垠的大海,也会定期去海域探险,因此,我现在還沒有選擇伴侣的想法。”
要不是考虑到眼前這位妹妹年纪太小,绿曼真想掏心窝子地和她讲。
——妹妹,别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啊!
不過這妹妹好似也沒开窍的样子,想也不必她多提。
而且這终究只是她自己的想法罢了,其他拥有伴侣的姐妹過得也不错,個人自有選擇。
苏芜若有所思,依她看来,這位绿曼殿下,倒像是拥有无数月抛男友,换守护者便等同于换男朋友。
玩的就是個新鲜感。
她不再多问,再往下问便是隐私了,转而开始和绿曼商讨起柯嘉的事情了。
谈完事后,她想留二人吃饭,绿曼笑着拒绝,带着柯塞潇洒离开,留下一句,
“姐姐今天還要去一個海岛探险,妹妹有事尽管终端找我~”
這位绿曼姐姐来去皆是风风火火,有自己明确的追求,活得潇洒自在,苏芜会心一笑。
第二天,几人启程,来到c城最大的海岛上。
他们先前呆的地方,也就是第一楼所在之地,叫做镇水,单面临海,第一楼便建在镇水边缘,离海面的不远处,坐于其上可观整個海域。
在帝国,或者說在c城,临水并不算是“海岛”。
c城人默认四面临海的才可以被称作“海岛”,镇水自然不算。
苏芜還从橘猫少年那裡听說了一個有趣的說法,相传许久之前,临水只是b城与c城之间的一块空旷之地,后来不知怎的,海水一夜之间泛滥,压過陆地,直逼b城。
帝国动用许多人力,才止住海水的脚步,在边缘建立了镇水城,也暗含压制海水之意。
不過据說這与海水的回溯有关,不可多与人言,橘猫少年也是偶从一位家族歷史悠久的水族朋友那裡得知。
c城拥有大大小小数十個海岛,居住的多为本地水族,外来人口则多選擇定居镇水。
一是因为镇水交通便利,经济发达,二便是因为海岛歷史悠长,本地势力盘根错节,水太深,浪不动。
苏芜今天要去的便是c城最大的海岛,玉琉岛。
三個月前,曾有人在玉琉岛的佣兵交易所见過一個鲸鱼少年,身形清瘦,十几岁的样子,拿着一大堆鱼骨兑换信用点。
在沒有身体治疗仪的帝国,治疗外伤的药物十分珍贵,鱼骨便是原材料之一,来自玉琉岛附近水域的一种巨型鱼类,采集不易,入药对水族有奇效。
鱼骨供不应求,因此c城诸多海岛上的佣兵交易所,都会长期稳定收购鱼骨,而不是作为任务發佈。
巨鱼躲在深海,只有水族兽人能够捕捉。
但由于巨鱼攻击性极强,大多水族也不愿冒這個险,要知道小命丢了鱼骨可不管用。
在c城,采集鱼骨這项活计,只有走投无路,难以生计的兽人才会接下。
這也确实像柯嘉的選擇。他9岁离开f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一行人很快到了交易所,留下几人保护苏芜,沈燊便独自去找到一個接待過柯嘉的工作人员,打听情况。
据工作人员描述,柯嘉每隔几個月便会去交易所接任务,沒有任务的时候便会带着鱼骨来兑换信用点,从未有停歇的时候。
工作人员讲到柯嘉时,忍不住露出一点怜悯,
“這孩子每次来都带着一身伤,我次次都以为他下次不会再来,他却次次出现在我面前,仅仅隔着几個月。”
“這孩子,比成年人還难呐。”
似乎望见了沈燊眉宇间的沉凝,工作人员安抚道,
“已经過去三個月了,你们别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這次的语气十分自信。
了解情况后,沈燊回到悬浮车上,告知了几人。
關於柯嘉为何不用星網接任务,沈燊进行了科普。
這种本土势力盘踞的海岛,多半沒有工业支柱,整個海岛依靠的便是附近的原料特产,在這裡,买家与卖家的交流更加直接。
也因此,這裡本地的佣兵交易所日流量极大,时效性也比星網快不少。
如果缺本地的某种材料,去当地的佣兵交易所挂任务,比起在星網發佈更易被人接下。
沈燊沉着眉,略略思索,最后补充了一句個人看法,
“鱼骨价格昂贵,采集一次便能供一人生存一年,一個19岁的少年,孤身一人,却日复一日地采集大量鱼骨,从未停歇,柯嘉定有难言之隐。”
他自己也是雇佣兵,自然了解這個行业。
现在雇佣兵行业足够成熟,不同于以往的刀口舔血,现在的雇佣兵往往也是做一单,歇一段時間,将其当做一份工作,张弛有度。
而柯嘉,一個孤身少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按理說沒必要如此频繁地接任务。
他此刻這般情状,似是极为缺钱。
因此沈燊断言,柯嘉定是遇上了困难。
苏芜听完沈燊的分析后,沉默片刻,一路追踪少年的踪迹,她逐渐揭开了一個底层人十年来的经历。
9岁便离开f城的少年,一路跌跌撞撞地成长,却依旧避不开沿路的荆棘。
若不是她接下老鲸鱼的委托,這個少年,或许便会如此平凡却极为艰难地度過一生。
从生到死,不为人知。
在這個世界,她一出生便拥有了一切,是最为尊贵的贵女殿下,天生便拥有ss级精神力,享有无数荣光。
柯嘉拿命换来的信用点,对她来說,只是终端裡的一串数字。
這還是c城,居住环境尚且算良好,后面的d、e、f城裡,却住着更多這样的人。
這個世界,何其不公。
苏芜前世也是从底层中走出来的,之前享受着贵女的权利时,她便暗自决定,要发挥自己的能力,为深受精神暴动困扰的帝国公民出一份力。
也因此,她在星網上發佈视频,演唱会上也尽量让每一個人都能受益。
但此刻她发觉,仅仅這样好像不够。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亟待完善。
上次绿曼来,告诉苏芜一些關於柯嘉身世的消息。
柯塞是鲸鱼族少族长,据他說,鲸鱼族在c城势力很大,是c城老牌家族。
族人众多,便有了划分,鲸鱼族成了少有的维持着传统的种族,家族内部分嫡庶,而柯嘉的父亲便是其中的旁支。
這裡的旁支和苏芜以往理解的嫡庶不同,而是按照实力划分。
有异能的为主家,沒有异能的则是旁支。
总之原型都是鲸鱼。
无论旁支還是主家,生下的孩子都需要重新测异能。
旁支裡有异能的孩子,可以登记成为主家一员,而主家裡沒有异能的孩子,也只能成为旁支。
因着主家与旁支的人总是在变动,沒有形成稳定的血缘纽带,整個家族的氛围還算和谐。
主家一般生活在自己的海岛上,旁支则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一般来說,旁支多会呆在海岛上,资源比不上主家,却也足够生活。但也有旁支会選擇离开海岛,去拼搏,争取更好的资源。
柯嘉的父亲便是如此。
他名柯礼,生来沒有异能,他的父亲也是如此,一辈子呆在海岛上,生活平稳安康。
柯礼不甘心這样碌碌无为,他搬到了镇水,接各种任务,凭着那股子劲,倒也闯了出来,生活优渥。
他安定下来后,便和海岛上的父亲有了联络。
可惜他精神暴动過高,后来去了f城,便再也沒了消息。
說起来,幸亏柯礼将柯嘉的存在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柯塞才能有线索。
柯塞同时還将柯礼父亲的终端号给了尹黎。
通過视讯,尹黎和柯礼的父亲进行了沟通。
柯礼的父亲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嘴角微扬,失去儿子并未让他悲痛,对生活似乎依旧宽和。
“前几年柯嘉来找過我,那时候他小小的,矮矮的。”
男人似乎陷入回忆。
“后来我带他办了证件,买了终端,還转了一些信用点,他就走了。”
“第二年過年,他把信用点转给我,還寄了些鱼骨,然后”
“然后我就沒见過他了。”
寥寥数语,便勾勒完柯嘉的生活轨迹。
6岁父亲被关进戒严所,9岁离开f城,回到c城找祖父借钱维生,10岁已经能够独自养活自己,10岁至19岁疑似一直在c城辗转接任务,对信用点格外渴望。三個月前出现,未接任务,疑似去采集鱼骨。
而现在,苏芜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终于,半個月后,苏芜刚在星網上發佈了一首歌曲,便收到尹黎的信息。
【柯嘉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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