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善? 作者:未知 “此事不可操切,其一:且不說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女同校之举不可取。其二,庄民子女反六七岁不等,皆随父母下地干活。农忙时节更是如此,都去识字,农活耽误了算谁的?” 陈燮听的很仔细,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那地方就在农村,怎么会不知道农民的生活?問題是,明朝的农民和现代社会的农民沒法比。所以张瑶一說,他就知道自己想的不全面。 看来办一個正规的学堂是不现实的,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办一個识字班。 “张叔所言有理,不妨如此,适龄孩童每日上午帮父母干活,午后到学堂上课识字。如此,不如把這個学堂叫做识字班吧。嗯,晚上也开班,来不来全凭自愿。为鼓励父母送孩子上学,凡送孩子来学堂者,地租减至三成,此事只在张家庄内实施。” 张家庄现在实际上都是陈燮的,地租什么的都是原来张家的老人在负责,還有一個丫鬟雨荨帮忙盯着。陈燮要用降低地租来鼓励佃户送孩子来学堂的事情,不失为一個好办法。 “三成?会不会太少了?上好的水浇地,一亩产小麦不過二百余斤,這一年才能收几個租子?”张瑶的质疑把陈燮给吓了一跳,也是提醒了陈燮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年月可沒有化肥,更沒有杂交种子。山东這边都是冬小麦,现代科技的條件下,亩产八百到一千二百斤,明朝可就不要指望了。 “我怎么把這么大的事情给忘记了?”陈燮暗暗的后悔,冬小麦的栽种季节已经過了,弄种子来肯定来不及了。山东的冬天冷的很,其他作物也不要指望现在栽种了。 “就三成吧,今后我要弄一些作坊,沒有识字的工人,做什么都慢。有了银子,就不用担心沒粮食。”陈燮很坚定的這么說,张瑶苦笑,沒有再說什么。实际上還是有担心的,大家都收租六成甚至七成,张家收五成本来就少了,再改为三成,那還不引起公愤啊。现在张家庄已经是陈燮的,他想怎么弄张瑶不好說啥。還有就是,陈燮是個神医,张家庄還有医院,大户们就算有怨气,也不会拿這個特例怎么地。 “定了就去做吧,這么多事情,你一個人忙的過来?”张瑶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陈燮的算盘了。 “是忙不過来,這不求您帮忙来了么?找几個老童生,教材我来提供。”陈燮的话张瑶觉得有点异想天开,教材這個词的意思,他明白了所以才這么想。 “你弄教材?开蒙不用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幼学琼林,你打算另起炉灶?” “嗯,您說的這些不是不好,不過我办的识字班,教会孩子识字就成,能用大白话把意思說清楚了就算成功了。” 尽管觉得很荒唐,张瑶還是沒有反驳陈燮。在他看来,說教未必能起效果,不如先做,受阻之后在劝說,就有效果了。 回到张家庄后,陈燮才发现自己的办学之路出现問題了。啥問題,沒房子。 沒房子就只能盖房子,现在是农闲期,有的是劳动力。問題是,你得有材料。登州城裡倒是有工匠,也有窑口。张家庄也有足够的空地,那就盖呗。等陈燮四处看看之后,又发现了新問題,张家庄的庄户分布的实在太散了,东一家西一家的。各家养的牲口满地乱窜,卫生太差了。陈燮一個学医的,面对這個問題還真沒啥好办法。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城裡找工匠,這活交给长生了。然后陈燮自己四处看看地形,哪裡合适盖学堂。地址选好了,城裡的工匠也来了,一個叫文八斤的汉子,站在陈燮面前個头也不差多少。 拿着陈燮画的草图,文八斤瞅了一会之后,再看看地上用石灰画的线,皱着眉头道:“神医,這屋子倒是不难盖,但是用砖太多,沒個五六万青砖打不下来。還有就是,中间的梁子,這個好办,城裡有专门从高丽倒腾木材的商号,找他们就能解决。還需要糯米等各种料,单单是這些材料备下来,怎么也得四五百两银子吧。” 听到糯米的时候,陈燮有点不爽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等一下,你要糯米作甚?”陈燮问的很直接,文八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登州地界靠海,经常刮大风。這屋子盖起来,不用糯米汁混在灰裡头,扛不住风吹啊。還有,中间的梁柱子,還不得用這么粗的木头,不然肯定撑不起来。”說话来做了個环抱的姿势,表示中间的柱子要這么粗。 陈燮反应過来了,明朝沒水泥。更沒有混凝土加钢筋柱子的說法。话說,如果陈燮按照现代那套在明朝盖房子,就算有水泥,有混凝土,也是要被人骂败家子的。明朝哪来那么多刚才给你糟蹋,拿钢筋盖房子,如此败家,也不怕被雷劈。 “我知道了,這样吧。你先去找個会烧窑的师傅来,回头由你负责,先让师傅把窑口建起来,然后每天五文钱,招青壮制砖坯,嗯,中午還管一顿饭。”陈燮正說的很嗨呢,文八斤听不下去了,怒道:“神医,是哪個告诉你請人干活,一天管一顿饭還给五文钱的?” 陈燮這明显是想当然,按照一文钱(上好的钱不是那种一掰就两瓣)能买五個烧饼的购买力,每天二十五元钱請一個工人,管一顿饭,這已经很沒良心了。 “沒人告诉我,怎么了?”陈燮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沒啥不对。现代社会的建筑工地上,他去干過,每天拎灰桶都有70块。就這活,现在還沒人爱干了,不好招到年轻人,只能招些老人来做。 “神医啊,咱大明跟您来的那地界可不一样。开窑口招人打砖坯,每天顶多一文钱,您再管一顿饭,就能把那些孙子乐傻咯。您沒见那些麦客,每天就管饭,回头收完了给装上十斤八斤的杂粮,就算是遇见心善的东家了。”文八斤還是很负责的,觉得要提醒神医少爷,心善是可以的,但是要有度。那些出来干活的,一個赛一個的刁。 “不行,一文钱也太少了,怎么也得给2文钱,然后管两顿饭。早一顿,中午一顿,就這样了,不能再少了。咱建的是学堂,积阴德的事情,不能太省了。”就算是這样,陈燮還是觉得自己太亏良心了。按照明朝的物价,工地上的两顿饭肯定吃不出三文钱来。 “哎!您就是心善,行,就這么办了。”文八斤沒有再說啥,陈燮交代一番,让他去准备各种材料,临走时交代不用准备糯米,他有法子解决粘合的問題。文八斤将信将疑的,不過觉得事情也不着急,還有机会再劝神医。于是拿了五十两办事的银子,這活就算接下了。 看着文八斤乐的屁颠屁颠的走了,陈燮心裡很不是滋味。暗道,就這价钱让人干活,真的能跟心善扯的上?貌似明朝比他黑心的人遍地都是啊。走着走着,迎面遇见红果等四個女子,沒人手裡都抱着個盆,裡头装着洗好的衣服。 看见陈燮,红果上来万福,经過一段時間的治疗,她的病差不多都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实在是明朝对妇科炎症沒有太好的治疗手段。陈燮這裡的治疗手段不复杂,就是抗生素,加点高锰酸钾化水系患处。治疗效果可谓立竿见影,红果她们十几個姐妹,基本都好了,個别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疗。 “神医,奴家有礼了!”四個女人脆生生的道福,陈燮对此已经麻木了,說了多次不用這样,人家当面笑着答应,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红果,你說我心善么?”陈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红果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愤怒道:“是那個生儿子沒屁眼的說您心不善?告诉我們,老娘不抓花他的脸不算完。” “沒人說,沒人說,哎,我跟你们也說不清楚,该干啥干啥去吧。”陈燮摆摆手,勉强接受了自己是個善人的结论。不行啊,還得回去现代一趟,处理掉余掌柜弄来的两根野山参,据說都是三百年左右的顶级野山参,還有那五十多斤虫草。 想起虫草,陈燮也挺无语的,在明朝,這东西就是很普通的药材。它的价值并沒有得到哪怕千分之一的体现。陈燮說要這個,余掌柜就给弄了五十斤,這在现代你都沒法想象。還有两根野山参,余掌柜還嫌年数不够好,怎么也得弄根五百年的,才对的起神医。 好吧,我要回去弄水泥,還要回去弄点教材。還要回去搞搞清楚,水泥的烧制原理,還要去搞搞清楚,炼钢是怎么一回事。哎,咱当初怎么就选了学医呢?结果闹的炼钢一点都不懂,烧水泥也是全瞎,烧玻璃也是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