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果早就在一起②
到傍晚，兩輛連號的勞斯萊斯駛入地下車庫，打頭的那輛最顯眼，不少人都認識。
“裴家的小少爺來了，”有人悄聲說。
裴家子女多，但近來受重視的只有一個，裴父談正事經常把這位小少爺帶着，一看就是要費心培養，裴氏龐大的家業不知道能給他多少，衆人心裏已經打起小算盤，只是這位小少爺不好討好，這麼多年能跟他交好的也就幾個。
車門打開，裴彧從車上下來，因是赴宴，他穿戴正式，剪裁合度的白色西裝，寬肩長腿格外吸睛，身量挺拔修長，既有少年人的恣意張揚，又已經初初顯露幾分不同尋常的穩重冷肅。
他慣常冷着臉，面上沒太多表情，精雕細琢的眉眼裹着霜一般，叫想上去攀談的人都挪不動步子。
後面那輛車上下來個黑色西裝的高個男生，是傅頌之，他比裴彧溫和些，可也不是好相處的人，快走幾步跟上裴彧，胳膊虛虛往他肩上搭。
“怎麼了，今天心情看着一般啊？”
也是常見，裴彧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很多，多數跟家裏那些事有關，裴父對他器重有，信任卻少，更別提親近，何況他那些哥哥姐姐沒一個善茬。
裴彧低低地“嗯”了聲，簡短地說，“想讓我出國唸書。”
富家子弟出國唸書都是常見的事，但裴彧情況不同，他那些哥哥姐姐都已經在裴氏的企業裏插了一腳，在他正成長的時候把人往外調，明晃晃地不安好心。
傅頌之挑下眉，“其實去也行，你在國外更能放開手腳，不然被盯着做事太慢。”
旁人都以爲這位裴家最小的少爺還在上學，羽翼未豐，就算被着重培養也差點火候，他和秦放卻清楚裴彧揹着裴家人在準備些什麼，他這人果斷狠決，不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他要的東西就自己去拿，少一點都不行。
裴彧懶懨懨地垂着眼，“不去。”
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傅頌之雖然不懂他爲什麼這麼堅決，但也不再說了。
別墅的宴客廳連着偌大的庭院已經佈置妥當，因爲是秦少的生日宴，來的人也都帶着兒女，放眼望去，年輕人居多。
“裴哥兒！頌之！”秦放一見他們便跑來，隨手將酒杯放下，“你們可來了，我正找你們呢。”
三人找了個桌子，少年們俱是高挑修長的身段，相貌出衆，站在一起更是惹人注目，他們在的地方誰都想去攀談，卻知道裴彧不喜歡跟生人待在一塊，猶豫着不敢靠近。
不一會兒，秦瀟然也來了。
她去年跳級，今年升高一，比同齡人矮些，很活潑，“裴彧哥，頌之哥。”
她一來，話題直接跑偏，“我跟你們說，沈叔叔家收養了一個女兒，我剛剛見了，感覺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裴彧垂着眼，長睫微顫，看着自己手邊的酒杯。
“收養女兒？”秦放不明所以，“他家兒子都快結婚了，這個時候收養女兒，又想養小孩玩了？”
“不是小孩，”秦瀟然說，“跟我差不多大。”
這回連傅頌之都驚訝地出了個聲，“什麼情況？”
“去看看？”秦瀟然提議。
兩人看向裴彧，“裴哥兒，去看看嗎？”
裴彧擡起眼，可有可無地說，“隨便。”
“那就走，”秦放走在最前面，“我還真挺好奇的。”
佈置宴會的庭院極大，栽着滿滿的玫瑰，沈知意第一次見這麼漂亮的花，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會兒，她獨自坐在空桌前，是這裏的生面孔，因此很多人都隱晦地投來目光，讓她多少有點無所適從。
現在想來，被領養後的兩個月過得跟夢一樣，她沒想到領養自己的家庭竟然這麼富裕，這完全是她想象不來的生活，出於謹慎和茫然，她這些天幾乎不說什麼話。
“你好，”有女生跟她搭話。
沈知意擡眼，禮貌地點頭，“你好。”
“我聽說你是沈叔叔收養的女兒，”女孩一臉天真，“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不是，”沈知意頓了頓，“我有父母。”
“這樣啊，”女孩笑了，“那你爲什麼被收養，你都這麼大了……沈叔叔養你有什麼好處啊？”
這也是沈知意不明白的，但她並不想跟外人聊，尤其是這個女孩看起來並非沒有惡意。
她眸子清亮，靜靜地看着對方。
“無聊，”女孩覺得沒意思，搖搖頭走了。
這一幕被秦放等人收入眼中。
“還挺漂亮的，”秦放看得饒有興致，向旁人尋求認同，“裴哥兒你覺得呢？”
以爲他不會接話，但裴彧竟然開口了。
“太瘦。”他語調有些漫不經心。
秦放茫然：“瘦嗎？好像是有點。”
只有傅頌之訝異地看了裴彧一眼。
“都沒有人跟她玩，”秦瀟然說，“有點可憐。”
秦放推她，“你去啊，你不是喜歡交朋友嗎？”
“我不好意思啊，”秦瀟然跺跺腳，“你陪我！”
秦放不動，“我陪着裴哥兒呢，沒空。”
秦瀟然撅着嘴，正想罵他，就見裴彧忽然往前邁了一步。
她反應過來，受寵若驚，“裴彧哥今天好寵我啊。”
沈知意並沒覺得孤單，她在研究面前的那杯酒，她對酒的認知就是酒鬼父親喝的那些，但眼前這個顯然不同，她聞到一點酒香，糾結好久，還是慢慢把酒杯遞到脣邊，想嘗味道。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忽然伸過來將那杯酒截走。
“哎？”她小聲驚呼，隨即看到站在身旁的少年。
他低垂着好看的眉眼，眸子漆黑，高挺的鼻樑下是纖薄漂亮的脣，就這麼冷冷淡淡地看她，沒有說話，像在等待什麼。
沈知意怔了怔，看着他的眼睛，遲疑地出聲，“裴……裴彧？”
她還記得他的眼睛。
裴彧脣瓣微抿，“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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