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重歸中土 2
途經泰安附近的時候,迎面遇上一夥人。爲首之人看到翁求和,好像愣了一下,馬上快步走了過來,拱手施禮:“泰山派張曰衡見過翁老前輩。”翁求和也是認得他的,微笑着說道:“張掌門不必多禮。”張曰衡激動地說道:“好幾年沒有您老人家的消息了,江湖上都在傳,說武林至尊失蹤了。前幾年我也曾到您府上拜訪過,可惜府上已經沒人居住。沒想到今日在這裏偶遇,晚輩真是三生有幸。您老人家這些年去哪裏仙遊了?”翁求和笑道:“我只不過是躲個清閒,找地方清靜了幾年,讓你們大家惦記了。”張曰衡說:“您老人家一定是閉關修煉去了吧?看到您神采奕奕,想必是武功更上層樓,有機會還望您老人家給指點一二。”
翁求和不置可否,忽然問道:“看你們腳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裏辦事?”張曰衡說:“哦,您老人家剛剛出關,可能還不知道。如今北冥教換了教主,新任教主曾梓圖有心與武林各派修好,拿出誠意邀請大夥去薊州會盟,共商大事。很多門派都已經出發了,我也帶人去湊個熱鬧。如今您老人家回來了,正好可以去主持大局。”翁求和稍稍愣了一下,說道:“你們先去。我先回家看看。”
張曰衡說:“是,是。那晚輩就帶人先去打個前站,把您老人家重出江湖的消息告訴大夥。大夥一定都非常振奮。咱們中原武林不能讓北冥教搶了風頭。”說完轉身要走。小靈子趕緊攔住他:“張掌門等一下。”張曰衡驚訝地看着小靈子:“姑娘有什麼吩咐?”小靈子說:“翁老前輩這次回來,本來是不打算接見外人的。今天你運氣好,搶了個頭彩。你先別急着把這件事傳揚出去,免得別人見不到武林至尊,認定你是在吹牛。等到該出現的時候,翁老前輩自然會現身。到時候當衆說一下,是聽你告知的消息才知道有薊州的事,你的面子豈不是更大?”張曰衡聽了,喜出望外,連連拱手道:“對,對,多謝姑娘提醒。真不愧是武林至尊調教出來的門人,就是比我等有見識。”翁求和輕輕擺手道:“好了,你去吧。”“晚輩告辭。”張曰衡高高興興地走了,回到自己的弟子跟前自然忍不住先要炫耀一番。泰山派的弟子聽了,也都覺得很有光彩。
翁求和看着小靈子,讚許道:“你想得很周到。我剛剛回來,情況不明,在弄清曾梓圖的意圖之前,我確實不宜過早暴露行蹤。”吳秋遇說:“師公,讓小靈子跟您裝扮一下吧,這樣別人就認不出來您了。”翁求和沒想到吳秋遇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小靈子。小靈子笑眯眯說道:“如果師公原意,我可以試試。”翁求和笑着說道:“那就試試。我聽秋遇說過,你們曾經扮作雌雄雙煞大鬧鐵拳門。我看看到底是怎樣的手段。”
當即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吳秋遇、鐵秋聲、時秋風三人遮擋路人的視線,小靈子動手給翁求和裝扮。弄完了,小靈子招呼道:“鐵師叔,時姐姐,你們看這樣行不行?”翁求和也轉過身來,看着他們。鐵秋聲和時秋風看到翁求和現在的樣子,都喫驚不小。鐵秋聲又上前仔細看了半天,驚喜地說道:“師父,我這麼仔細觀察都幾乎認不出您來。真是太神奇了。”“哦?是嗎?”翁求和雖然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見鐵秋聲如此驚奇,也認定小靈子的手藝確實非同一般。
翁求和看着小靈子問道:“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個本事?”小靈子笑嘻嘻說道:“自學的,捏泥人捏的,師公信嗎?”翁求和笑而不答,心裏當然不信。吳秋遇上前說道:“師公,靈兒救過西秦巧子,是常青羽前輩教她的。”翁求和驚訝道:“你是西秦巧子的徒弟?這就難怪了。”小靈子說:“我是跟他學的,不過他不承認我是他徒弟,也不讓我喊他師父。”翁求和說:“他是怕有人惦記上你的手藝、要害你。他這麼做是爲了你好。”小靈子說:“原來我一直不能理解,聽師公這麼說,我信了。”幾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東平距離泰安不遠,以他們幾個人的腳力,很快也就到了。翁求和離家多年,今天終於回來了,看到大門敞着,馬上激動地走了進去。只見院中遍地落葉,房檐掛滿蛛絲。回想當年的熱鬧風光,看着眼前這幅荒涼情景,翁求和不勝唏噓。隨後進門的鐵秋聲和時秋風也都頗多感慨。小靈子一進門就驚奇道:“這院子好大呀。師公,您家裏這麼好,當年爲什麼要離開呀?”鐵秋聲也正納悶:“是啊,師父,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翁求和站在院中,回想着當年的情景,緩緩說道:“十四年前,我第二次當上武林至尊。眼看天下太平,武林之中風平浪靜,也沒有什麼值得操心的事,便靜下心來繼續鑽研武學。其實在那之前,我就已經開始研究各派的武功,憑藉與他們交手或是觀看他們與別人交手的印象,用心摸索其精妙之處,歷經多年,終於把這些心得與原有的武功結合起來,改進或創新出一些靈妙的招式,於是便有了秋聲所練的‘拂雲三十六手’。後來繼續增補,不斷完善,終於形成了一套比較完整的‘隨心所欲手’。開始覺得很得意,後來逐漸發現其中有一些漏洞和不便之處,一時又不知如何改進,便想着請少林寺的瞭然大師來一起切磋修正。不想卻因此招來禍端。”翁求和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剛纔說到武功時那種興奮得意的神情逐漸散去,開始顯得有些憂鬱。鐵秋聲試探着問道:“是什麼禍端?”
翁求和說:“十年前的一天夜裏,我正在密室打坐,根據白天與瞭然大師交流的心得,嘗試改進內力循環之法。忽然有個蒙面人摸進來,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在那裏,慌忙磕頭求饒。我當時正在運轉周天,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他見我沒有動靜,就壯着膽子站起來,一邊說着解釋的話,一邊慢慢靠近過來。見我仍然不動,他知道我應該是動不得,便忽然向我打出一掌。我冒險出手,一掌將他打翻出去。他倉皇跑了。我感覺到經脈逆行,渾身刺痛,當即努力調整內息,試圖重運周天。可是經脈的劇痛卻讓我無法安心運轉氣息。幸虧後來蒼生帶着瞭然大師來了,我才萬幸躲過一劫。”
鐵秋聲問:“有沒有查出那個蒙面人是什麼人?”翁求和說:“當時還顧不上那個。瞭然大師和蒼生幫我調理好氣息,告訴我,就在剛纔,北冥教的教主司馬相帶着兩個手下忽然找來。司馬相撞到了然大師屋裏,被瞭然大師拿住經脈。他的手下不敵蒼生,護着司馬相一起走了。”
鐵秋聲憤恨地說道:“北冥教也太囂張了,竟敢來師父家裏搗亂!”翁求和說:“我和了然大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司馬相身爲一教之主竟會幹出那樣的事來。”小靈子說:“這件事我和秋遇哥哥知道。”鐵秋聲和翁求和都驚訝地看着她。小靈子說:“我們第一次見到司馬相是在薊州城外府君山斷崖下的山洞裏。當時他苦於多年傷痛難解,秋遇哥哥爲他疏通經脈療傷,問到原因,他便說出了當年帶人來這裏找師公挑戰的事。”翁求和馬上有了興趣:“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靈子說:“當年司馬相接到匿名消息,說身爲武林至尊的師公邀請少林寺的方丈到家中祕會,商量召集各門派共同對付北冥教。那時候司馬相剛剛接任教主,北冥教人心不穩,擔心一旦你們帶人大舉進攻,他們必然損失慘重,甚至可能被滅了。於是,他便帶着路橋蔭和彭玄一喬裝改扮,暗中到山東查訪。打聽到了然大師果然在您家中,而且已經住了幾個月,便認定真的是要圖謀大事。他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趁你們還沒有召集人馬,先找上門打個措手不及。”
翁求和微微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司馬相也不是個魯莽之人,並不是爲了逞強鬥狠。他當時那麼做,原來是爲了北冥教。”鐵秋聲說:“司馬相有多大的本事,帶着兩個人就敢來找師父和了然大師。”小靈子說:“司馬相和路橋蔭對自己的武功頗爲自負,又是剛剛升任北冥教教主和護教大長老,當然意氣風發。直到跟了然大師交上手,司馬相才發現自己的武功不行,被瞭然大師暗中控制了經脈,好多年都不能解脫。要不是後來遇見秋遇哥哥,他到現在都好不了呢。”鐵秋聲說:“這都是他自找的。”
吳秋遇說:“我當時跟他們說了,這裏面一定有誤會。我說師公和請了然大師來,只是爲了研習武功,並不是爲了對付北冥教。司馬教主說他後來也明白了,只是當時被人哄騙,是那個報信的人故意設計他來跟師公爭鬥。”鐵秋聲說:“那個報信的人用心險惡,實爲武林一害。”時秋風忽然插話道:“那個引誘司馬相前來鬧事的,會不會就是那個蒙面人?”翁求說:“應該是他。司馬相他們雖然是晚上偷襲,卻沒有任何遮掩。那個人單獨蒙面,顯然跟他們不是一夥。”
時秋風疑惑道:“按說他已經把司馬相等人引來,只需偷偷看着就好了,怎麼會自己捲入進來呢?”翁求和說:“他偷偷摸進密室,顯然是想混水摸魚。”吳秋遇忽然叫道:“一定是爲了偷師公的‘隨心所欲手’祕笈。”翁求和點了點頭。鐵秋聲說:“可是當時,知道有這個事的,也就只有大師兄和了然大師等少數幾個人,怎麼會……”小靈子說:“蒙着臉不敢示人,一定是怕被認出來,很可能就是個內鬼。”翁求和說:“不錯,第二天我們就發現府裏少了一個人。”鐵秋聲急忙問道:“是誰?”
翁求和說:“是瞭然大師帶來的一個俗家弟子,叫申圖。司馬相他們來過之後,他就不見了。”小靈子忽然說道:“申圖就是曾梓圖。”翁求和一驚,忙問她:“你是怎麼知道的?”吳秋遇解釋道:“是在嵩山的時候,聽我師父說的。我師父認出他就是當年的申圖。”翁求和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曾梓圖很不安分啊,從十幾年就開始包藏禍心了。難道都是我這個《隨心所欲手》惹的禍?”
吳秋遇忽然想起一段往事,當即說道:“當年師父帶着我隱居在太白山的時候,有兩個北冥教的長老帶着一個屬下忽然找來,說我師父背叛師門,盜取了師公的武功祕笈,非要我師父交出來。然後就開始圍攻我師父。”時秋風說:“我爹曾經是北冥教的長老,聽他說,北冥教的人向來對自己的武功頗爲自負,從來看不上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他們怎會對你師公的武功祕笈有了興趣?他們怎麼會知道有這個祕笈呢?”翁求和說:“這一定又是曾梓圖的挑唆。”吳秋遇點頭道:“對,他們是提到了曾先生。”
鐵秋聲驚訝道:“師兄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連我都很少能夠知道他的消息,北冥教的人怎麼會找到你們?”吳秋遇說:“師父帶我回太白山的路上,被無際大師誤認爲是從佛光寺把我拐走的丁大哥,動手的時候我師父打了他一掌。按照北冥教那個秦長老的說法,應該是曾……曾梓圖認出那一掌是降魔十三式,從而知道我師父在那一帶居住。”鐵秋聲更加糊塗:“無際和尚被師兄打了一掌,曾梓圖怎會知道?又怎麼會告訴北冥教的人?”
小靈子解釋道:“無際大師是無涯大師的師弟,在薊州城裏的獨樂寺住持。曾梓圖在薊州經營幾十年,跟無際大師認識很正常。曾梓圖一直跟北冥教裏不滿司馬相的人暗中勾結。我想他一定是用師公的武功祕笈蠱惑那些人,告訴他們修煉了師公的武功祕笈便可以打敗司馬相,所以才透露消息,鼓動他們去山西找師公的麻煩。”
翁求和點頭道:“這樣就全說得通了。曾梓圖跟隨瞭然大師來這裏,得知我新創武功,便要盜取那套武功圖譜,於是編造謊言,引誘司馬相前來偷襲,他便趁亂摸進密室盜取圖譜,不料撞見我在那裏閉關。他偷襲不成,被我打了一掌,知道早晚會暴露,便連夜倉皇逃走。事後我隱居海島,他聽說我忽然失蹤,便認定我必會將武功圖譜交由蒼生保管,於是又煽動北冥教的人前去搶奪。知道我有這套武功圖譜、又認得蒼生武功的外人,那必是當年的申圖無疑。”鐵秋聲說:“這個曾梓圖真是居心叵測。”
翁求和看了看院中雜亂的腳印,感慨地說道:“看來惦記我門中武功祕笈的,人數不少啊。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來翻找過。”小靈子說:“泰山派的那個張曰衡,說前幾年來拜訪過師公,多半也是衝着武功祕笈來的。”翁求和笑道:“恐怕是。”時秋風對鐵秋聲說:“咱們趕緊收拾一下,讓師父休息吧。”翁求和說:“不用了。曾梓圖當上北冥教的教主,忽然說要和中原武林交好,還要把各門派招去薊州會盟,恐怕是另有所圖。我不放心。咱們即刻趕往嵩山,我要跟了然大師商量一下。”
於是幾個人從院子裏出來。鐵秋聲輕輕把門掩上。一行五人離開東平,趕往嵩山。
鐵秋聲和時秋風陪在翁求和的身邊。鐵秋聲回頭看到吳秋遇和小靈子落在後面,有心停下來等他們一下。時秋風回頭看了一眼,對鐵秋聲說道:“人家兩個人說悄悄話,咱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翁求和笑道:“秋風說得是。哎,對了,你們兩個也不用陪着我了,去前面走吧。”時秋風看了一眼鐵秋聲,含羞說道:“我們還是陪着您吧。”
走在後面的小靈子問吳秋遇:“秋遇哥哥,咱們跟曾家的人也打了不少交道。你覺得曾梓圖這個人怎麼樣?”吳秋遇想了一下,說道:“他挺有本事的,見識廣,又善於操持。曾家的影響越來越大,現在又接管了北冥教。”小靈子又問:“你覺得他是個好人嗎?”吳秋遇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說:“他對人倒挺和氣的,像是個慈祥的長輩。不過,他乾的有些事情……好像有些不妥。”小靈子問:“你現在都能想起哪些事?”吳秋遇說:“比如在黑土崗劫殺路大長老,在五丈窯臺暗算倪幫主,跟秦長老他們一夥要推翻司馬教主,……”
小靈子說:“他散佈謠言鼓動天下各派圍攻少林寺,當年還報假信誆騙司馬教主對付你師公。江寧花家的事,他也有攙和。要我說,他面上雖然和藹,其實不是個好人。”吳秋遇看了看小靈子,沒說什麼。小靈子說:“我知道,他救過你父母姐弟,是你們家的大恩人。我這樣說他,你是不是不高興?”吳秋遇見小靈子正在看着他,忙搖頭道:“沒有,你說的都對。”小靈子說:“我倒不是針對他這個人,我是就事論事。他做的那些事,每一件要是做成了,都危害不小。”吳秋遇當然也很清楚,輕輕點了點頭。小靈子忽然問道:“如果我以後在別人面前說起曾梓圖的不是,你會介意嗎?”吳秋遇看着小靈子,搖了搖頭。小靈子笑了:“你放心,我不會有意敗壞他的名聲的,我只是不想讓他把壞事幹成了,給大家提個醒。”吳秋遇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路上又遇見幾撥江湖人物,包括開封的胡起海、許昌的範龍沛,一打聽也都是收到曾梓圖的邀請去薊州的。翁求和等人越發覺得事情嚴重,加緊往嵩山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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