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少林议事 1
小和尚领着他们几個人来到待客室。铁秋声還是让他进去通报一声,毕竟還有嵩山派的人在,不知道了然大师是否方便即刻见面。小和尚进门通报。很快就见了然大师亲自带人接了出来,身后跟着了渡、了改等几位高僧。一番寒暄之后,把他们請进屋裡。嵩山派的易苍井、鲁千山和谢平正在屋中坐着,看到吴秋遇等人进来,只是看了看,并未起身。
了改和尚出面给双方相互引见,這时嵩山派的三個人才站起来。介绍到翁求和的时候,小灵子抢着說:“這是我們非常尊敬的一位老前辈,刚刚到中土来,不怎么爱說话。”了改和尚笑了笑也就作罢。众人看了看化装之后的翁求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都沒有多问。落座之后,小灵子說:“我們是后来的,希望沒有打扰你们的谈话。你们继续,我們听听就好。”了然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对鲁千山說:“他们几位都是熟人,本寺对他们沒有任何忌讳。施主继续說吧。”
鲁千山点头說道:“嗯,好。十年前,敝派三名弟子忽然遇害,尸体就挂在我們嵩山派的大门外。敝派掌门韩禅师兄大为震惊,马上安排苍井师兄和我在一路,他自己在一路,分头查找线索。”了然大师两掌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罪過罪過。這件事情老衲還真是第一次听說。”鲁千山說:“当时我們不想消息传播出去,關於凶手也沒什么眉目,所以就沒有向少林寺通报,只是過来问了一些情况。”了然大师回想了一下,說道:“我记得,你们当时问的应该不是這個,话题好像是跟鲜子汤有关。”鲁千山說:“大师說得沒错。我們当时确实沒有向您透露過此事。听說那段時間鲜子汤正在嵩山,還来少林寺惹過事,所以我和苍井师兄才来少林寺打听情况。”了改和尚說:“鲜子汤确实来過,也妄图暗中骚扰,只是本寺戒备甚严,他沒能占到什么便宜。”
鲁千山說:“這個听大师說過了。种种迹象表明,我們嵩山派的三個弟子遇害,应该就是鲜子汤所为。回去以后,我們便和韩禅师兄商量,要去找鲜子汤讨個說法。韩禅师兄不同意。我当时急了,因为死的那三名弟子,有两個是我的亲传弟子,一個是苍井师兄的徒弟。我只道是韩禅师兄并不关心,一气之下,便怂恿苍井师兄和我一起,私自带着一伙弟子下山去找鲜子汤报仇。”了然大师惊讶道:“你们去找過鲜子汤了?真是他做下的么?”
鲁千山說:“我們到了万山,可是鲜子汤坚持不认。我們当时都在气头上,就跟他发生了冲突。沒想到那厮果然武功高深,我和苍井师兄两個人联手也打不過他。眼看弟子折损了大半,苍井师兄便冒死抱住鲜子汤,让我趁机带人撤离。我不忍离去,继续和鲜子汤纠缠。苍井师兄便以死相逼。我只好带着剩余的几名弟子冲出万山,苍井师兄在那裡一困就是十年。是我害了苍井师兄。”說到這裡,他歉意地看着易苍井。易苍井轻声安慰道:“师弟不要這样說。那是咱们两個一起做的决定。”
小灵子开口问道:“你们认定是鲜子汤干的,可有什么具体证据么?”鲁千山說:“那倒沒有。可是能够一夜之间连伤我嵩山派三名弟子,還把尸体悬挂在大门口,却沒有惊动我們任何一個人。能有這样武功的天下能有几個人?当时鲜子汤就在嵩山,而且到少林寺闹過事,不是他還能有谁?”小灵子說:“就凭這些?”易苍井說:“当时我們查看過三名弟子的尸体,都是一招毙命,那手法正是鲜子汤的惯用招式。”小灵子嘀咕道:“从死人身上還能看出别人用的是什么招式嗎?”易苍井听了,心中不悦,冷冷地看了一眼小灵子。吴秋遇看到了,赶紧提醒小灵子不要再說了。
小灵子示意吴秋遇沒关系,然后对易苍井說道:“前辈能不能把想到的招式演给方丈大师他们看看?让大家帮忙看一下,是不是鲜子汤的惯用招式。”易苍井虽然心裡不高兴,但是也不愿意被小灵子刁难住,便起身耍了两招。小灵子问了然大师:“方丈大师,請问少林寺的武功当中有沒有类似的招式?”易苍井瞪着小灵子說道:“你說這话是什么意思?是說我偷学少林寺的武功,還是想把污水泼到少林寺的头上?”小灵子从容說道:“你不要着急嘛,我還沒问完呢。我的意思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有沒有可能学到這样的招式?”
了然大师扭头看了看了改。了改和尚微微一皱眉,轻轻点头道:“出家人不說妄语。本寺武功确实有类似招式,俗家弟子也确实有机会学到。女施主怀疑是本寺俗家弟子所为?可是据贫僧所知,嵩山派的弟子武功都不弱,本寺的那一拨俗家弟子,未见有武功太出众的,能否打得過嵩山派弟子尚且难說,怎么可能潜入嵩山派在一夜之间连伤三人,還都是一招毙命?”易苍井也忿忿地說:“就是。你把我們嵩山派的弟子当什么了?”
小灵子沒有理睬易苍井看她的眼神,而是继续问了改和尚:“請问了改大师,当时那個叫申图的俗家弟子可在寺裡?”翁求和听到小灵子忽然提起申图,大致明白她要說什么了,不禁微微点了点头。了改和尚稍稍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当时他应该在寺裡。沒過多久就跟随方丈师兄去了山东。”小灵子问:“那后来呢,方丈大师回来以后,他又回来過嗎?”了改說:“這個,沒有。你怀疑是他?他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了然大师受到小灵子的启发,开口說道:“說起申图,他的武功在一众俗家弟子中确实是出类拔萃。当年听說老衲接到翁求和施主的邀請要去山东,他主动来找老衲,說去翁施主家不比僧侣云游,带他這個俗家弟子過去可能会方便许多。老衲看他有些见识,办事干练,便带他同去。沒想到后来北冥教的人突然去翁施主家滋扰,之后申图便失踪了,此后多年一直沒有再出现。直到上次他煽动武林各派来少林寺闹事,老衲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申图。”
易苍井、鲁千山、谢平面面相觑。鲁千山惊讶道:“這么說,少林寺当年果然有一個武功很高的俗家弟子,后来背叛了少林寺,武林至尊翁求和老前辈的失踪也与他有关?”了然大师轻轻点头道:“正是。”鲁千山扭头对易苍井說道:“若是這样,那当年的事還真有可能不是鲜子汤干的。”易苍井也犹疑道:“鲜子汤和万山派的人倒是自始至终沒有承认過。也许咱们真是被人诱骗了。”谢平刚才一直沒有說话,现在忽然开口說道:“听大家的分析,那個申图确实有嫌疑。可是他为什么要這么做呢?嵩山派跟他并沒有任何恩怨。”易苍井和鲁千山心裡也有同样的疑问。
小灵子說:“他倒未必是要对付你们嵩山派,這可能只是他全部计划的一部分。”谢平问:“什么计划?”其余众人也都惊讶地看着小灵子。见屋裡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小灵子笑道:“大家不要這样看着我。我只是随口一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觉得每次他在哪裡出现,哪裡就会有事。”翁求和說:“那你就给大家說說。”了然大师听到翁求和的声音,不禁稍稍愣了一下,往他脸上多看了几眼,不過還是沒能认出来。了改和嵩山派的人则纷纷催促小灵子快說。
小灵子說:“那我就随便說一件我和秋遇哥哥知道的事。先是在山西楼烦的柳條巷,有人假扮叫花子杀死北冥教青衣堂的一伙人,接着申图又在汾河岸边的黑土岗劫杀北冥教的大长老路桥荫。当时申图蒙着脸,而且用的是少林派的武功,路大长老自然认不出他。后来是他自己跟秋遇哥哥說出来的。之后申图又蒙着脸,冒充路大长老去五丈窑台向丐帮的倪帮主挑战,假装不敌,故意引诱倪帮主打中他身上的毒刺,致使倪帮主武功尽失。要不是我和秋遇哥哥意外撞见,恐怕丐帮的倪帮主他们就要吃大亏了,事后還会把帐算到北冥教的头上。其实申图跟丐帮和北冥教也都沒什么仇怨,只是要挑起丐帮和北冥教的争端。”众人听了,无不觉得申图用心险恶。
鲁千山想了一下說道:“咱们嵩山派威胁不到鲜子汤争夺武林至尊,他沒有必要跟咱们结仇。這样看来,咱们那三名弟子多半就是申图害死的,目的就是要让咱们嵩山派去跟万山派火拼。”易苍井对着小灵子拱手說道:“姑娘,你知道申图的底细,能否告诉我們他现在哪裡?”小灵子說:“听說很多门派的人都在赶奔蓟州。如果你们也去,到时候就能见到他。”易苍井站了起来:“多谢姑娘。两位师弟,咱们回去就召集人手,赶奔蓟州,一定要找那個申图质问清楚。”谢平虽然名义上是嵩山派的掌门,但毕竟资历浅,不好直接驳了易苍井的面子,只得站起来說道:“咱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翁求和开口說道:“你们不要心急。如今申图势力庞大,蓟州又是他的地盘,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免得再受其害。容我和了然大师他们商量之后,再作计较。”了渡、了改和嵩山派的人听到翁求和的口气都不禁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陌生人会說出這样的话。了然大师却已经听出那是翁求和的声音,知道他是不想暴露行踪,便对嵩山派的人說道:“老衲同意那位老施主的意见,你们心中有数便可,不必急着惊动他。老衲和這位老施主商议一下,早晚還你们一個公道。”谢平拱手道:“多谢大师。我們记下了,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我們就此告辞。”鲁千山也站起来。师兄弟三人告辞离去。
送走了嵩山派的人,了然大师走到翁求和的面前,高高兴兴地问道:“翁施主何时回来的?”翁求和知道了然大师已经认出他,便让小灵子帮忙卸去伪装,露出仙风道骨的本来面目。了渡和了改见了,都不禁暗自称奇。
重新坐定之后,翁求和說道:“他们几個刚刚把我接回来。我一听說曾梓图的事,便赶紧来找大师商量了。”了然大师說:“我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說曾梓图当上了北冥教的教主,要与武林各派交好,邀請各大门派的人去蓟州会盟。少林寺也收到了請柬。”翁求和說:“只怕事情沒那么简单。我担心曾梓图包藏祸心,别有阴谋。”了然大师說:“老衲也有此担心,正愁无人商量。现在你這個武林至尊回来了,正好可以主持大局。”翁求和看了看小灵子和吴秋遇:“你们把自己知道的,有关曾梓图的一切,给大家详细說說吧。”小灵子看了看吴秋遇:“我可以說嗎?”吴秋遇点了点头。
小灵子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站起来說道:“那我就把我和秋遇哥哥知道的,都跟大家說說。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是听来的。我按照发生的先后顺序說一遍,可能会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多說几句。其中有些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如果觉得我說的有什么不对,大家随时更正。”了然大师和翁求和点了点头。了渡大师和了改和尚也认真的等着听。
小灵子在屋中慢慢地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說道:“二十年前,司马相夫妇遭遇马匪,夫妻失散。怀有身孕的卢夫人被曾梓图救下。当时司马相生死不明,卢夫人经邻人劝說,为了肚子裡的孩子,改嫁给了曾梓图。卢夫人生下的那個孩子就是曾可以。前番在封禅台当上临时盟主,带头来少林寺闹事的就是他。”翁求和、铁秋声、时秋风以及少林寺的三位高僧都是第一次听說這個事,沒想到曾梓图父子和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竟有這种关联,一個個惊讶不已。
小灵子继续說道:“曾梓图不管是因为什么,也许是为了保护卢夫人母子,也许是他早有雄心,后来就成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不過他那個时候在寺裡登记的名字应该叫申图。”少林寺的三位高僧点了点头,总算弄清了申图的真实来历。了改說:“他进门之后,练功极为勤奋,进步最大。我当时怀疑他原来就有很好的武功底子,问他他不承认,我试了几次也都沒试出来。”
小灵子笑了一下,继续說道:“十年前,他已经熟悉了少林寺的武功,渐渐有了野心。当然,也可能原来就有,只不過觉得时机不成熟,沒有表现出来。他听說鲜子汤来到嵩山,并且对少林寺有所骚扰,便悄悄潜入嵩山派,杀害嵩山派的三名弟子,故意留下线索,嫁祸到鲜子汤的头上,从而挑起嵩山派对万山派的仇恨,让两派互相仇杀。”了改疑惑道:“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两派仇杀,对他有什么好处?”小灵子說:“大师莫急,等我全都說完了,你就会明白的。”了改点了点头:“好,你继续。”
小灵子继续說道:“不久,了然大师接到武林至尊的邀請。曾梓图听說了,觉得這又是一個绝好的机会,便千方百计地争取同去。”了然大师說:“不错。那时他忠厚乖巧,精明干练,带头为寺裡做了不少事情,却从不居功。老衲及几位师弟对他都是颇为器重,也十分信任。听說老衲接到翁施主的邀請要去山东,他便主动来找老衲,說這次不是寻常的僧侣云游,可能在翁施主家裡长住,带他這個俗家弟子過去可能会有诸多方便。老衲看重他的见识和能力,便带他同去。不過老衲当时记得翁施主的嘱咐,并未对他透露此行的目的。”
小灵子笑道:“以他的精明,在师公家裡住上几日,自然能够探得师公与大师切磋武功、研讨秘笈的事。就算你们打算小心瞒他,只怕也防不住。”了然大师和翁求和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点头。翁求和說:“你說得沒错。其实我有几次发现他在偷窥,只不過碍于他是大师带去的人,也就沒有說什么。”了然大师微微摇头道:“說起来倒是老衲粗心了。”翁求和连忙摆手道:“大师不要這样說。曾梓图隐藏太深,大师宅心仁厚,心怀广阔,不怀疑他也属正常。”
小灵子看他们說完了,便继续說道:“他发现了师公新创的绝妙武功,知道一定会有武功的图谱,自己沒有本事直接拿到,便想到找人去师公府上闹事,他好趁机盗取。那时候,北冥教前任教主突然病故,身为资深护教长老的秦全鹤等人打算趁机夺权,可是时姐姐的父亲时长老武功高深、威望甚高,让他们有所顾忌。他们便提名当时還是青衣堂堂主的司马相来当傀儡教主,以便他们在幕后掌控。司马相意外当上教主,在教中毕竟沒有根基,也只得韬光养晦。司马教主看出时长老为人耿直,德高望重,对他极为仰仗。秦全鹤等人当然不远看到這样的局面,于是编织罪名,陷害时长老。司马教主暗中安排时长老离开挂月峰,不料被秦全鹤等人发觉。时长老打算带着时姐姐离开蓟州,半路被秦全鹤等人劫杀,不幸遇难。”听到這裡,时秋风神色黯然。铁秋声赶紧从旁安慰。时秋风示意他自己沒事。
小灵子继续說道:“少林寺的另一個俗家弟子,胡大宁,带着女儿去蓟州探亲。他女儿被秦全鹤等人杀害,他却误听秦全鹤的一面之词,意外成了他们的帮凶,后来跟着加入北冥教。”了改和尚說:“我們已经详加盘问。胡大宁如实說出当年的事情,他确实是背负丧女之痛,应该是无心之失。而且他现在已经出家了,正在面壁忏悔。還望女施主不要再记恨于他。”时秋风往了改和尚那边看了一眼,沒說什么。
小灵子忽然问道:“了改大师,那些俗家弟子可要长年住在寺裡?”了改和尚說:“不全是。他们有的在這裡长住几年,直到学成下山。有的一年只住上三五個月,学得一些新的武功,便回家去练,過個一年半载重新再来。”小灵子问:“那申图呢,是哪种情况?”了改說:“申图家有幼子,一年只在山上住五個月左右,不過他坚持了近十年,每年都来。”小灵子說:“這就对了。听說曾梓图已经在蓟州经营了几十年,我原来還觉得奇怪,现在想来,他是有那個時間的。”吴秋遇原来沒注意過這個問題,现在听小灵子一說,不禁微微点头。
小灵子继续說道:“曾梓图在蓟州经营,一开始可能只是积累家业。他设法与北冥教的人搭上关系,渐渐与秦全鹤等人熟悉,赢得了那些人的信任,自然对北冥教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在需要的时候,才能成功散布假消息,引诱司马相到山东找师公挑战。”翁求和恍然大悟:“我当时還觉得奇怪,怎么北冥教的教中会忽然闯到家裡。就算失踪的申图真是内鬼,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应该沒那么容易跟北冥教搭上关系。现在听你這么一說,那就說得通了。”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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