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黑白两劫
沒等吴秋遇问话,马铁腿就主动說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說:“我叫马福星,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一时鬼迷心窍成了江湖盗贼。后来结怨太多,怕遭人报复,整日提心吊胆地過日子,于是就洗手不干了,找到娘子来這裡开了客栈。为掩人耳目,我夫妻二人精心装扮,隐姓埋名,勉强過了几年安稳日子。沒想到却因为在几年前在山西五台县目睹天山恶鬼和蒙昆杀害一位姑娘而惹祸上身。”說到這裡,他又看了一眼柳如梦。柳如梦见伙计看她,默默转過脸去。马福星继续說:“哦,那时他们還不知道那姑娘的来历,也就沒放在心上。近几年听闻铁秋声正在四处追查凶手,他的红颜知己纪明月几年前在山西遇害,正是在五台县境内。铁秋声是武林至尊翁求和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强,一般人惹不起的。当时在场的,出了天山恶鬼和蒙昆,還有被害的纪姑娘,剩下就只有我。现在他们怕事情败露,便急着杀我灭口。他们雇了黄河帮的杀手,终于找到我的下落,這才有了昨日的灾祸。来杀我的那些黑衣人都是黄河帮的。昨晚有少侠仗义相救,我們算是躲過一劫。他们這次沒有得手,迟早還会再来的。”
吴秋遇昨晚已经在老板娘的窗外听了個大概,开口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马福星說:“我和娘子商量好了,准备上少林寺請罪。如果方丈大师肯原谅我,我就在少林寺出家。如果他们觉得我罪无可赦,那也任由他们处置。也好過整天东躲西藏,不一定哪一天就死于非命。”吴秋遇点了点头:“這也是一個不错的選擇。這裡离少林寺应该不远,那就赶紧去吧。其实你不必留下来专门跟我說一声的,我昨晚也是无意中撞见,你不必等我。”柳如梦這才知道,原来昨晚吴秋遇也過得不平静,看样子還跟人打了一架。她开始上下打量吴秋遇,看他有沒有受伤。
马福星說:“這客栈我們是不开了。如果恩公留在本地,我們就把客栈送给恩公。”吴秋遇說:“我們也是要走的。”马福星說:“那恩公可以稍晚两天再走,把這客栈卖了,带银子上路倒也方便。”吴秋遇摆手道:“不必了。我救你们是不希望看你们死于非命。你们活下来,說不定日后還可以在铁大侠面前做個人证。客栈我們不会要的。我們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马上就要走了。”马福星站了一会,欲言又止。柳如梦說:“你還有事嗎?我們要收拾东西了。”“唉。”马福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又沮丧地走出了房间。
吴秋遇和柳如梦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如梦把那幅小和尚的画像展开了,对着吴秋遇看了几眼,自语道:“這個還留着嗎?”吴秋遇已经知道那個画的是小时候的自己,憨憨地說:“沒用了吧。”柳如梦犹豫了一会,還是把那画塞进包袱裡,說:“万一哪天你离开我了,我至少還有一张画可以看。”吴秋遇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开玩笑還是认真的,也就沒有搭话。
两個人走出房门,却见马福星和老板娘肖凤英跪在门口,已经换了衣裳。有几位客人不知发生何事,围在那裡观看。吴秋遇赶紧扶他们起来,惊讶地问道:“你们這是干什么?”肖凤英說:“恩公,我夫妻二人的性命都是恩公所救。你救人救到底,就再帮我們一回吧。”吴秋遇一愣:“這個怎么說?”肖凤英說:“這裡到嵩山虽然不远,可是我們已经被仇家盯上,沒有恩公的救护,我們怕是到不了少林寺。”
柳如梦這才明白,难怪刚才马福星要把客栈送给吴秋遇,看来也不全是为了报恩,而是有事相求。果然,又听马福星說道:“恩公不肯接受我們的客栈,本来我也沒脸再求恩公帮忙。只是我們实在沒有别的办法了,不得不再次烦劳恩公。要是我們今天被人杀了,那恩公昨晚救我們也是白救了。”
吴秋遇想了一下,看了看如梦。柳如梦知道他有心答应,也觉得這二人确实遇到了难处,好在少林寺离此不远,便点头答应。肖凤英见如梦点头,知道吴秋遇必会答应,于是激动地說道:“多谢姑娘,多谢恩公。”
周围的客人不明所以,开始交头接耳。肖凤英回头对众人說道:“我們正要出门,這几日大家的房钱都免了,你们愿意住几天就住几天。過些日子,這裡就捐给少林寺了。”众人听老板娘說出房钱全免,自然高兴,也顾不得再看热闹,一個個开心地走了。
马福星和肖凤英带上自己值钱的东西,上了吴秋遇和柳如梦的马车,离开归来客栈,头也不回地向嵩山走去。
马车出城向北,很快就来到嵩山少室山脚下。眼看就要到嵩山,一路平安无事,身边又有吴秋遇护着,马福星心情放松了不少,开始扭头打量柳如梦。柳如梦一皱眉,转過脸去。肖凤英见了,用力捅了马福星一指头,喝问道:“你干什么?”马福星說:“像,太像了!”肖凤英不知他在說什么:“你有毛病啦?小心得罪了恩公,把你赶下车去。”又赶紧对柳如梦赔笑道:“姑娘,你别理他。他昨天差点被人砍了,吓出毛病了。”柳如梦忍不住笑了,轻轻摇了摇头,說:“沒事,我不生气。”马福星說:“我是說真的。這位姑娘跟那個纪姑娘真是太像了。”肖凤英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哪個纪姑娘?你老大不小了,沒事老盯着人家小姑娘。不怕老娘生气把你阉了。”马福星說:“我說的是被天山恶鬼害死的纪明月。纪姑娘和這位姑娘一样漂亮,不幸遭人毒手,真是可惜了。”肖凤英說:“不遭人毒手也沒有你的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咱们是送你去少林寺出家的,你以后可得规矩点!再敢胡思乱想,小心老娘真的阉了你。”马福星无奈地說:“好,我不說了,我不胡思乱想。跟你說话真沒劲!姑娘,你别多心啊。我沒有恶意。”柳如梦只觉得這夫妻二人說话倒是好笑,当然不会往心裡去,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对前面赶车的吴秋遇說道:“一心哥哥,到嵩山了嗎?”吴秋遇回头說:“快了,就要上山了。”
路边树丛裡埋伏着几個人。刚才听到车上的人說话,已经知道马铁腿和肖凤英都在车裡。他们相互使個眼色,随时准备动手。见赶车的吴秋遇正在回头說话,三個人拿着刀跳出来,直向吴秋遇扑去。
吴秋遇听到风声,急忙低头闪過,顺势就跳下马车应战。三個人将吴秋遇围住,近身缠斗。吴秋遇手裡沒有兵器,只得左躲右闪,暂时周旋。這三個人武功倒也不弱,過了二十来個回合,吴秋遇才瞅准破绽,将其中一個打倒在地。马福星和肖凤英听到打斗声,知道真的有人劫杀,暗自庆幸事先恳求了恩公护送上山。柳如梦不放心吴秋遇,探出身子观看。
這时候又一個黑衣人从树丛裡跳出来,拿着刀向马车扑来。柳如梦大惊失色,一下子从车上掉下来。黑衣人并未過来追杀如梦,而是站在车前捞起缰绳用力一抖,嘴裡呼哨一声,赶着马车向西奔去。正跟吴秋遇打斗的两個人,听见呼哨,各自虚晃一招撒腿就跑,先后都攀上马车一起逃去。
吴秋遇愣了一下,瞥见如梦坐在地上,赶紧過去扶她。如梦說:“我沒事,只是崴了脚。他们還在车上,你快去救人。”吴秋遇知道如梦不会武功,放心不下。如梦却一再催促他先去救人。吴秋遇也知道马福星和肖凤英落在那些人手裡危在旦夕。他先搜索了树丛,见裡面已经沒有埋伏的人了,便叫如梦先藏在树丛之中,嘱咐她千万不要出来,這才匆匆去追赶马车。临走還不忘在倒地的黑衣人身上点了几指,以防他醒過来伤害如梦。
柳如梦在树丛中等了很久,仍不见吴秋遇回来,心裡着急。她探头看了看,见除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以外周围再无旁人,便从树丛裡走出来,向西张望。仍是看不到吴秋遇和马车的影子,如梦心裡不安起来,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還不回来呀。也不知道一心哥哥追上沒有。”
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渐渐苏醒過来,身子动了一下。柳如梦吓了一跳,趁他還沒看到,赶紧又藏回树丛之中。
黑衣人挣扎了几下,似是浑身酸痛。他终于坐起来,揉了揉手臂和两腿,从后腰摸出一块腰牌,看了看,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自语道:“幸亏有你。要不然,我的命门也被人封了,那可就真的就不能动弹了。”原来是這块腰牌挡住了吴秋遇一指,吴秋遇走得匆忙,当时并未发觉。
柳如梦在树丛中暗自害怕,偷偷盯着那黑衣人。黑衣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开始四处寻找。柳如梦大惊,缩成一团,连气都不敢喘。黑衣人突然叫道:“你出来吧。我早就看见你了。”柳如梦吓了一跳,不小心触动了旁边的草木。黑衣人查觉到动静,惊喜道:“原来在這裡。”他快步過来,把柳如梦揪出了树丛。
柳如梦惊叫道:“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黑衣人說:“哈哈,我也不认识你。你跟那小子是一伙的?還是跟马铁腿有亲?”柳如梦暗叫不好,黑衣人是为劫杀马福星而来,又刚刚跟吴秋遇打斗過,不管自己是站在哪一头,都不可能說服他放了自己。如梦紧张地向西张望着,只盼着吴秋遇能赶紧回来救他。可是哪裡有吴秋遇的影子。她不会武功,又不会撒谎,更沒有一点江湖经验,只顾心裡着急害怕,却一点办法也沒有,知道自己今日怕是难以逃出黑衣人的掌心。
吴秋遇展开“追风架子”,追出十七八裡,终于赶上了马车。三個黑衣人沒想到還会有人追来,因此半路上也沒急着下手。走出十几裡,他们觉得安全了,便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坐在车裡的一個黑衣人回头对马福星說道:“姓马的,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别想着逃走,我們今天不杀你。”马福星冷眼看着他们,恨恨說道:“我不相信你们黄河帮的人会有如此好心。”另一個黑衣人笑道:“哈哈,我們对你当然沒什么好心。只不過想活着带你们回去换個好价钱。”
吴秋遇知道這三人的武功都不弱,只怕一时被他们当中的一两個缠住,马车又被赶走了。想到這裡,他暗自提气在手,瞅准车前挺身站着的黑衣人,忽然打出一记“震断心魔”,又是“降魔十三式”的第四招。那人应声跌落,在马背上撞了一下,滚了下去。
另外两個黑衣人在车棚裡听到动静,探头观看。吴秋遇上前揪住其中一個的头发,一把扯出车外,用力摔了出去。另外一個大惊,刚要拿刀冲出。马福星见了,心中窃喜,猛然全力蹬出一脚。那黑衣人腰间忽然被踹,脑袋一下子撞在马屁股上,身子从马屁股后面掉了下去。吴秋遇先后制住了三個黑衣人,倒也沒有要他们的性命,然后调转车头,回来找柳如梦。
三匹马从登封城北门出来,向嵩山方向行进。为首的是蓟州曾家的公子曾可以。身后两人就是在五丈窑台跟着他进攻丐帮的红衫客和大胡子。大胡子当日被程长老在肚子上打了一拳,几乎吐血,现在已经疗养好了。红衫客心中有疑惑,忽然开口问曾可以:“公子,马铁腿的事与曾家并无关联,您何以如此上心?”曾可以說:“裘兄有所不知,天山恶鬼皮不休原是在西域雪山活动,他不远万裡来投奔我曾家,怎么說也是一片诚心。蒙昆更不用說了,已经跟随家父多年。他们惹了事,虽說与我曾家无关,但毕竟现在都是我曾家的人。马铁腿是個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杀了他既能保全蒙昆和天山恶鬼,還能为民除害大快人心。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咱们何乐而不为?”红衫客点了点头,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公子高见,裘如龙佩服了。”大胡子也說:“我原来只道是公子一心袒护天山恶鬼和蒙昆,却不知公子還有为民除害之心。看来司徒豹也是小人之心了。”曾可以笑道:“裘兄、司徒兄過奖了。這次出来,還得仰仗二位。”大胡子司徒豹說:“這個沒問題。公子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說,我和老裘都沒二话。”红衫客裘如龙也說:“我們受曾公所托跟着公子出来,就是听候差遣的。公子不必客气。”曾可以說:“多谢两位。”裘如龙說:“公子,我還有一事不明。”曾可以說:“裘兄有话請讲。”裘如龙說:“一個小小的马铁腿,叫黄河帮去对付就行了。公子你何必亲来亲往?”司徒豹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点了点头,也看着曾可以。曾可以說:“我怕黄河帮不能成事,所以才赶来看看。沒想到他们真的出师不利。听說昨天晚上连陆上门的门主段青都出动了,竟也沒能把马铁腿除掉。”司徒豹骂道:“那帮蠢货,真够沒劲的。要是老子去了,一把火烧了他。到时候连骨灰都沒了。”裘如龙說:“司徒老弟不可乱說。黄河帮的人只是太過自信,又不敢惊动官府罢了。好在他们今天還有埋伏。”曾可以說:“对他们我還是不太放心,所以才带着两位来拾补漏洞。”司徒豹說:“要按公子這般算计,我看也用不上黄河帮的人了。”曾可以說:“当然還是人越多越好,万一他们成事,咱们也可提早踏实了。”裘如龙和司徒豹各自点了点头。曾可以說:“县衙的人想必已经出动了。接下来咱们再到少林寺走一遭,事情就圆满了。”裘如龙說:“其实公子不必亲自去。我去给他们报個信不就行了?”曾可以笑道:“多谢裘兄。我跟你们走一趟倒也累不着。我還有其他事顺便跟老和尚谈谈。”裘如龙和司徒豹不再言语,跟着曾可以往嵩山奔去。
柳如梦被黑衣人挟持,正在惊慌,忽见远处跑来三匹快马。黑衣人也是一惊,赶紧把刀架在柳如梦的脖子上,问道:“来人是不是你们一伙的?”任如梦不敢动,勉强扭头看了看,說:“不是。我不认识。”黑衣人這才稍稍放心,赶紧押着如梦钻入树丛。
曾可以早在远处看到黑衣人用刀挟持一個姑娘,来到近前高声喊道:“朋友,出来吧。有话当面說清楚,何必为难一個姑娘?”黑衣人以为曾可以只是在诈他,仍藏着不动,也看紧了柳如梦不叫她出声。曾可以下了马,說:“在下蓟州曾可以,請這位朋友出来說话。”黑衣人听到曾可以的名字,眼前一亮,赶紧押着柳如梦从树丛裡出来:“原来是曾公子啊。”曾可以看了看他,认出他身上的打扮:“原来是黄河帮的朋友。這是怎么回事?”
柳如梦本来還以为是遇到了救星,沒想到他们竟然彼此认识,失望之余开始偷偷打量曾可以,期盼他们别帮着黑衣人一起对付吴秋遇。曾可以也上下打量着柳如梦,心中暗赞:好美的姑娘。他心裡這么想,脸上竟也带出惊喜之色。柳如梦赶紧低下头去,心裡怦怦直跳,怕他另起歹心。
黑衣人說:“在下是黄河帮陆上门的郑三,奉命在這劫杀马铁腿。她的同伙好生厉害,我們三個人都奈何不了他。幸亏田七机灵,暗中赶走了马车,要不然又要叫姓马的逃脱了。”司徒豹问:“马铁腿呢?”郑三說:“放心吧,跑不了。让田七他们三個赶着马车带走了。”裘如龙问:“那她的同伙呢?”郑三愣了一下,他刚才趴在地上昏死過去,還真不知道吴秋遇去哪了,于是扭头问柳如梦:“說,那小子去哪了?”柳如梦扬起脸看着天,沒有理他,她是怕曾可以等人知道吴秋遇的去向,一起去为难他。郑三用刀片压了一下柳如梦的肩膀,怒道:“你說不說?”柳如梦瞟了他一眼,仍旧沒有說话。
郑三再要发作,曾可以劝道:“哎,算了。看這姑娘身子柔弱,你不要吓坏了她。看来你们已经得手了,如此甚好。我看此事与這姑娘无关,你留着她也沒用,把她放了吧。”郑三說:“估计田七他们很快就会把人带到。在下就此告辞。這個**我带回去伺候门主。”說完押着柳如梦便走。柳如梦无助地看了一眼曾可以。曾可以說:“等等。”郑三停下脚步,问道:“曾公子還有何事?”曾可以說:“我替這位姑娘說個情,你把他留给我可好?”
郑三淡淡地看着曾可以,說:“曾公子,咱们黄河帮与你们曾家只有买卖,沒有交情。人我是送给门主的,您不要为难我。”曾可以笑道:“你不要紧张,我只是随便說說。来,你看,你额头上都出汗了。”說着便往前凑近。郑三警惕地盯着曾可以,叫道:“你要干什么?你别過来。”曾可以說:“你不用紧张,我只想给你擦擦汗。”說着便掏出一條白手绢,展示给郑三看。郑三哪裡肯信,押着柳如梦往后退了一步,說:“不用了。公子不要再逼我。”他手裡的刀渐渐从柳如梦脖子上拿起来,指向曾可以。曾可以将手绢垫在左手心,忽然一把将刀尖攥住,用力一扯。郑三猝不及防,带着柳如梦向前跌倒。曾可以一掌将郑三打翻,同时用后背把柳如梦挡住,顺势转身把她揽在怀裡。
柳如梦仓皇之间還不明白发生何事,待惊魂初定,才发现自己倒在曾可以的怀裡。她大惊失色,急忙挣扎着推开曾可以,从他怀裡逃了出来。她先前崴了脚,又一时用力過猛,险些跌倒,嘴裡发出“哎呦”一声。曾可以顿生怜意。郑三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从曾可以背后偷袭。柳如梦见了,脱口叫道:“公子小心!”曾可以听到风声,反踢一脚,正中郑三的小腹。郑三当场倒地身亡。裘如龙和司徒豹面面相觑。
柳如梦第一次看见打死人,吓得惊叫一声,捂住两眼。曾可以上前安慰道:“姑娘,沒事了。”柳如梦见曾可以向自己走来,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左脚疼痛,惊惶之间更站立不稳,嘴上說道:“多谢公子相救。你是好人,跟他们不一样,对不对?”曾可以笑道:“姑娘好会說话。我不当好人都不行了。”柳如梦见曾可以不再上前,自己也停止后退,再次說道:“多谢公子相救。”曾可以看了看她惊慌的样子,心中好笑,又觉得不忍,于是說道:“姑娘不用害怕,我并无恶意。你孤身在此,难免再次遇到歹人,不如暂且跟我到少林寺一避。”柳如梦摆手道:“不用了,公子先走吧。我還要在這裡等人。多谢公子。”
曾可以轻轻摇了摇头,回到裘如龙和司徒豹身边,见二人正在偷着乐,赶紧正色說道:“咱们走,正事要紧。”三個人上了马,曾可以又扭头看着柳如梦,拱一拱手,說了声“姑娘,咱们后会有期”,這才打马而去。
柳如梦望着曾可以渐渐远去,心裡才终于踏实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猛然瞥见郑三的尸体,惊得一瘸一拐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绊坐在地上。
吴秋遇救了马福星和肖凤英,赶着马车回来。她正要到树丛中找如梦,却见柳如梦坐在地上,显得惊慌狼狈,急忙跑過去看她。柳如梦见到吴秋遇回来,大喜之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到吴秋遇的怀裡,哭了出来。
马福星和肖凤英从车上下来,看到郑三的尸体,都以为是吴秋遇追赶马车之前打死的,也沒多问,走過去合力拖到树丛边,用力抛了进去。
吴秋遇安慰着柳如梦:“我回来了,你等急了吧。”柳如梦哽咽道:“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一心哥哥。”吴秋遇一惊:“出什么事了?哎,你不是藏在树丛裡,怎么出来了?”柳如梦边哭边把刚才的经過简单說了一遍。吴秋遇听罢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背着你去的,不应该把你一個人留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马福星和肖凤英听到柳如梦的哭诉,也甚为自责,在一旁唉声叹气:“恩公为了救我們,……嗨,险些害了姑娘,我們真是该死!该死!”
柳如梦擦了擦眼泪,让吴秋遇扶她起来,对大家說:“我刚才就是害怕。现在沒事了。”吴秋遇知道她崴了脚,不忍叫她辛苦走路,便把她抱起来,向马车走去。柳如梦就近看着吴秋遇,心中甜蜜,轻轻把头贴在吴秋遇胸前。
曾可以带着红衫客裘如龙和大胡子司徒豹来到少林寺,为表示恭敬,离着大门還有百十来步就下了马,把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徒步向山门走来。
院中有小僧看到门外有人来,赶紧迎出门口,上前施礼道:“三位施主。”曾可以点头還礼,开口问道:“方丈大师在嗎?烦劳通报一声,就說蓟州晚辈曾可以前来拜见。”小僧說:“施主稍候,我這就进去通报。”說完快步跑了进去。
司徒豹也要迈步跟着进去,曾可以說:“不可。我們且在山门外候着,以示恭敬。”三個人便在原处等待,闲看风景。曾可以不住地往山下张望。司徒豹嘀咕道:“不知道這一次黄河帮的人還会不会再失手。”裘如龙說:“听說守护卖铁腿的那個人很厉害。刚才不如把那個女的带来了,万一马铁腿又被他救了,也好拿那個女的去换人。”曾可以說:“她不過是個柔弱女子,不该卷入是非。我怎能利用一個姑娘来成事?”司徒豹笑着问道:“公子对刚才那個姑娘有兴趣?”曾可以遮掩道:“沒有的事,這话怎可乱說。”司徒豹說:“公子有事不必瞒我們。如果真的动了心,待会咱们在少林寺办完了事,临走把她带上就是了。”曾可以說:“咱们正事要紧,老兄不要取笑。”
司徒豹问:“如果公子沒有动心,又何必为了她跟黄河帮结怨?他们死了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裘如龙也說:“是啊。他们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武功未必很高,算计人的本事倒是不少,听說难缠得很。咱们虽然不怕,但是也沒必要惹這個麻烦。”曾可以說:“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手段,要不然也不会找他们追杀马铁腿了。”裘如龙不解:“那公子为何還要……”曾可以笑道:“你们以为這笔帐会算到咱们头上嗎?他们先是夜袭后又劫杀,两次都有那姑娘的朋友搅局。今日郑三又挟持了姑娘,最恨郑三的是谁?”司徒豹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他们定会认定是那人所为,再怎么也想不到您這位雇主的头上。哈哈,這么說来,倒也沒什么顾忌了。”
裘如龙也点了点头,暗赞公子的机敏。過了一会,他又說道:“我仍是担心那個人。有他一路守护,黄河帮的人未必真能顺利得手。”曾可以說:“他再厉害,敢跟官府对抗,敢跟少林寺为敌嗎?說不定官府的人也已经追到了。”裘如龙說:“我怕官府那帮捕快更不顶用。”曾可以說:“這個我当然知道。他们再不济,好歹也是官府的人。我相信他们不敢明着跟官府作对。”
這时候,刚才那個小僧出来报信:“曾施主,师叔有請。請随我来。”曾可以等人這才进了寺门,跟着小僧去见长老。
吴秋遇把柳如梦轻轻放到车上,回头招呼马氏夫妇。却见马福星和肖凤英望着南边来时的方向惊慌起来。吴秋遇知道必是又来了追兵,赶紧让他们先上车。肖凤英這才想起扶着腿上有伤的马福星往马车這跑。
他们刚上车,那伙人就追到了,把马车围了起来。为首的竟然是杜仲和郑越山。吴秋遇疑惑不解,跳下车,愣愣地看着他们。杜仲问:“车上坐的是什么人?马福星在裡面嗎?”吴秋遇点了点头:“嗯,在呀。你们有什么事嗎?”郑越山看到吴秋遇,也有些意外:“又是你?你知不知道马福星是什么人?”吴秋遇說:“他是归来客栈的伙计呀。”郑越山說:“谅你也不知情。我现在告诉你,马福星是個江洋大盗,你最好别跟他搅在一起。”杜仲对着车裡高声喊道:“马福星,你作案无数,罪行累累。今日我等前来,专为拿你归案。你快快下车受缚吧。”马福星从车裡探出头来,說:“杜捕头,我曾经是個盗贼不假,可是几年前已经洗手不干,做回良民了。您仔细想想,這些年我在您的治下,可曾做過一個案子?”杜仲說:“這几年你倒還安分,要不然也不能留你到今天。不管怎么說,你曾经作案无数,就该认罪自首。废话就别說了,快快下车吧。”肖凤英也从车裡探出头来,說:“杜捕头,我相公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正要去少林寺出家。您就高抬贵手,给他這個机会吧。”郑越山听說马铁腿要去少林寺出家,不禁犹豫,扭头看着杜仲。杜仲說:“出家?你少唬我了。少林寺岂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要认罪就跟我到县衙,看在你不曾在本地作案,這几年又安分守己的份上,我会跟大人求情,争取对你从轻发落。”吴秋遇开口劝道:“两位捕头,他真的决心改過了,真是要去少林寺出家。請你们高抬贵手,让他去吧。”
杜仲看了看吴秋遇:“你是什么人?刚刚在柳大侠坟前看過你,怎么又跟他搅在一起?”吴秋遇說:“咱们也算有缘,容我日后跟两位捕头细說。今日還請高抬贵手,给他個改過自新的机会吧。”杜仲怒道:“你再阻拦,就是共犯,一同拿回去治罪。看你像個老实人,若不想惹祸上身就赶紧让开。”吴秋遇說:“你到底怎样才肯放過他?”杜仲說:“我身为官差,既然见了,又岂能放他逃走?你们不要废话了,我就不信,你们還有本事逃得出去。”吴秋遇见杜仲不依不饶,也有些急了,脱口說道:“那要是你们拦不住呢?”杜仲看了看吴秋遇,大笑了起来。其他捕快也都跟着笑了。只有郑越山上下打量着吴秋遇,想起了当晚在任府看到的情景。杜仲說:“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個,能够挡得住我十招,我就亲自送他去少林寺出家。”郑越山听了,不由得看了杜仲一眼,心說:“這厮到底心眼多,就算他打赌输了,也只是亲自送马福星出家,而不是放他逃走。”
吴秋遇问:“你說话算数嗎?”杜仲說:“当然算数。”吴秋遇又看了看郑越山。郑越山点头道:“好,我做個见证。你若能抗得住杜捕头十招不倒,就让马福星去少林寺出家。”吴秋遇点了点头,忽然說道:“我知道你们也都是好人。你们来抓人也是正事。所以我不跟你打。”杜仲笑道:“哈哈,怕了吧。”众捕快也都笑了起来。郑越山一愣,问道:“你想怎么样?交出马福星?”
吴秋遇四下看了看,找了一棵大腿粗细的树,指着问杜仲:“如果我能把那棵树打断,能不能算是挡了你十招?”杜仲等人都是一愣。還沒等杜仲回答,吴秋遇已经站稳身形,提起在手,猛然打出一记“开山惊魔”,這是“降魔十三式”的第一招,也是吴秋遇学得最早的一招。只听咔喳一声,那树断为两截。
杜仲等人都惊呆了。郑越山愣了一会,忽然拍手叫道:“好!”他扭头对杜仲說道:“這位小兄弟果然武功了得。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给姓马的一個改過自新的机会,让他去少林寺出家吧。大不了咱们改日去少林寺查访。如若他不在,就四处张榜通缉,不怕他跑了。”
杜仲暗自感激吴秋遇手下留情,沒有真的跟他动手,既沒伤性命,又留了面子,于是拱手道:“小兄弟武功了得,杜仲佩服。能否請教你尊姓大名?”吴秋遇說:“其实咱们几年以前就见過了,只是你们不记得我。我今日先不說破,日后還会来登封打扰,到时候一定细說詳情。說不定還得請杜捕头帮忙呢。”杜仲见他不愿說明身份,也无法强求,于是說:“好。那就来日再說。告辞了。”說着便带人离去。吴秋遇对着他们拱手送别,尤其对郑越山点头致意。路上,杜仲问郑越山:“老郑,你认得他么?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郑越山說:“我也纳闷,第一次见面,他也脱口叫出我的名字。想必真是认识的,只是咱们一时认不出他。罢了罢了,他也說了,日后還会再见面。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送走了衙门的捕快,吴秋遇也松了一口气。柳如梦更加佩服吴秋遇的本事和人品。马福星和肖凤英再次拜谢救命之恩,這已经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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