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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方寸皆江湖

作者:未知
屠苏的姨父叫胡行健,是她母亲的大姐的第二任丈夫,個子不高眼睛也不大,典型的南方人面孔,剃着平头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小商贾的精明劲。他是开着一辆九成新的广州产本田轿车来的,停好车走进酒店大堂,恰好看见屠苏的眼圈還是红的,却与一個青年男子在笑着說话。 上前打過招呼之后,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小苏,這位是你朋友嗎?” 游方抢先解释道:“火车上认识的,我看她在车站遇到点麻烦,就陪她在這裡等你。” 胡行健用略带疑问的目光看了屠苏一眼,下意识的挺了挺胸对游方道:“這位同学,谢谢你照顾我家小苏!你要去哪儿?我开车来的,可以顺道捎你一程。” 屠苏也說:“你要去哪裡,要不,让我姨父送吧?” 游方笑着摇了摇头,一指不远处的宾馆前台道:“我哪儿也不去,就住這裡。……你快走吧,坐了一天的火车,也很累了。” 屠苏跟着姨父走了,游方却感到有些诧异,自己在這位美丽单纯的少女面前,怎么不经意间总是說实话?游方還真沒骗她,他就打算住在流花宾馆。 一個成功的“流窜犯”,若沒有特殊的原因,往往并不预先确定下一站落脚地点,而是根据情况随机决定,這样才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游方在逃脱刘黎的追踪时,曾经就是這么做的。而今天走进流花宾馆前后,游方注意观察過周围的环境,還小心翼翼释放出灵觉感应,觉得這個地方是個不错的落脚点。 此地东边不远是越秀山,从风水角度看,它是广州白云山灵脉伸入人烟密集处的“龙伏首”所在,主“隐灵”之气。此处南边不远是流花湖,它是从东北方向白云山—越秀山這條地脉延伸到尽头,恰好出现的一片水面,是“龙取水”所在,主“养息”之气。 這家宾馆又正对着广州火车站不远,山水灵枢之气与火车站旺盛而杂乱的人气相呼应,形成一种闹中求静、乱中求安的地气环境。更难得它在寸土寸金的广州市区占地面积不算小,内部有一個能聚地气的庭院,住在這裡适合于调养恢复神气。——与向左狐师徒之战仅仅是前天晚上的事,然后就离开了燕京,游方此刻還沒完全恢复過来。 游方从火车站走到這裡,由于周围高楼大厦的阻挡,他既看不清越秀山也看不见流花湖,但是灵觉自然能感应到周围的地气特征。掌握灵觉对于一位风门中人来說简直是极大的帮助,既然能直接感应到地气,当然要選擇舒服点的地方,這裡的风水环境并非绝佳,但也是個不错的落脚点了,而且游方還有别的考虑。 這裡离火车站很近,出入之间只要多绕一圈,很方便摆脱暗中的追踪者。更重要的是游方此刻扮演的身份,他是一位带着传世元青花来到广州参见征集活动的民间收藏家。假如住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则太過张扬,当然他也住不起,選擇一家四星级酒店,要一個带外间的会客室的商务套房正好合适。 做任何事情都要注重细节,假如手中的梅瓶能够引起征集者的兴趣,游方也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调查他的落脚点,总之自己行事要尽量妥当。 游方背着包来到前台,掏出一张名叫“梅兰德”的身份证递了過去,瞎话张嘴就来:“服务员小姐,我叫梅兰德,在網上订了一周的豪华商务套房,今天入住。” 前台服务员在电脑上查了半天,当然不可能有结果,询问了几句,游方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看上去马上就要发火。大堂领班恰好在近前,看了一眼电脑记录,抬起头带着歉意的說道:“先生,可能是电脑系统出了一点差错,而您又记不清網上订单号。但是沒关系,我們的豪华商务套间正好有空房,就按網上预订的折扣价给你,一周,是吧?” 游方不用开口相求,只要套房有空,对方自然就给了折扣。網上预订价虽然折扣较大,但是一天也要人民币五百八十八,一周就是四千多呀!唉,难得奢侈一回。 入住之后洗漱休息一番,中午在附近好好吃了顿饭,买了几身轻便舒适的衣服。這一带的街巷中做电子产品生意的铺面非常多,游方淘了一张尾号不错的神州行卡,回到宾馆装上,给元青花征集活动联络处打了個电话预约。接电话的是個语气很温和的男子,问了几個挺专业的問題,聊了几句仿佛很满意的样子,让游方明天過来直接找他就行。 …… 都市裡什么地方“人气”能与最拥挤的硬座车厢“媲美”?就是高峰时的地铁,人简直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一般,热天穿的少的话,上下班高峰期女孩子坐地铁心裡都直打怵。游方携有“珍贵”的元青花瓷瓶,当然不可能去挤地铁,也沒有走到外面随便拦一辆出租车,而是在房间裡打电话让酒店派一辆车到楼下等着,负责接送他。 上点档次的宾馆酒店内部,通常都给住客提供租车服务,车型一般比大街上跑的出租车档次高,只要肯花钱就成。 坐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座大厦,它是属于某集团的产业,有几层楼自用,其余的楼层出租做写字间。进了电梯可以发现這裡挺讲究,沒有13楼与14楼,电梯按钮上13层的位置写的是“12A”,14层的位置写的是“12B”,征集活动就在12A层。 這次征集活动在收藏界影响很大,估计有不少人听說之后,把它当成了近几年很常见的、各大电视台在各地组织的民间鉴宝活动,游方在电梯裡就遇见這么一位。 此人是位三十出头的汉子,面色焦黄穿着西装,左手拎着一件约四十公分高的青花瓷瓶。他看见游方如抱孩子般抱着一個木制包装盒,凑過来挤眉弄眼道:“你也是来送宝的?如果能通過這裡的专家鉴定,那咱可就发了!” 游方连笑都懒得笑,就這种货色也来這种场合“送宝”?黄脸汉子手裡的东西哪怕再像真的,也根本不用鉴定,连看一眼都是多余,见到他拿瓶子的姿势就明白了。大肚细脖敞口花瓶,他就用一只手捏着瓶口拎着,這种姿势不仅容易损伤器物,假如身边有人跑過或者自己脚下不小心沒踩稳,很容易磕着碰着,這可是大件瓷器! 假如它真是价值千万甚至上亿的真品元青花,哪怕仅仅怀疑它是,他敢這么拿嗎? 如此只能說明一点,黄脸汉子手中的花瓶,就是花点小钱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而且同类的东西還能轻松到手,它怎么可能是举世罕见的真品元青花,连看都不用看。所谓眼力活,不仅是指册门看器物,更重要的是惊门看人。 不论是文物部门组织的公开征集活动,還是媒体在民间组织的鉴宝活动中,总有一批二五眼讨人嫌。他们花点小钱在地摊上淘些所谓的古董,自己明知道东西是怎么来的,却偏偏送来让专家鉴定,不知是想证明自己的超人运气,還是想寻找鉴定专家一时不慎被打眼的快感?被明确告知东西假的不能再假之后,往往還要很气愤的嚷几句:“什么狗屁鉴定专家,一点都不识货!” 专业的文物鉴定工作者,最厌恶的就是這种人,偏偏每次面对社会的公开鉴定活动中都能遇见不少。游方用眼角的余光暗中瞄了电梯间斜上方的摄像头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皱了皱眉头根本沒有与那人搭话。——假如此次征集活动真的水很深的话,可能一进门就会被人注意的。 鉴定专家们在公开场合還不希望看见另一类人,就是民间的赝品制造者。他们带着自己新近伪造的器物送到现场鉴定,想试试看与真品之间究竟有多大差距,最明显的破绽在哪裡?假如很走运的打了现场所有专家的眼,被鉴定为真品,也不会把东西留下,而是带着现场鉴定证书离去。 有经验的文物鉴定工作者遇到這种情况,往往不会将细节問題說的很具体,有些很专业的破绽甚至根本不說。假如在鉴定会现场,有人的东西被鉴定为赝品,表现却很镇定,缠着鉴定专家一定要问清楚所有破绽的细节,指出一处足以证明是赝品還不够,問題很专业往往涉及到具体制造工艺,那么十有八九他就是造假者本人。 鉴定者与造假者其实都心知肚明,而旁观的外行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电视等媒体经常用来吸引大众眼球的鉴宝活动,其实也是一片龙蛇混杂的江湖,就放在大众眼前让人看热闹却看不出门道。 游方此刻的身份也类似于第二种人,带着父亲仿造的元青花来到征集现场,但他却另有目的。假如手中的梅瓶被鉴定为赝品,他自然无话可說,但假如对方鉴定专家也像吴老一样吃不准,或者鉴定为真品,游方将有机会打听出幕后征集者的来历。 游方心中暗想时,已经到了12A层,电梯门打开,黄脸汉子才略有些小心的双手捧起花瓶走了出去。走廊很宽,两边的壁纸与脚下的地毯都很高档,电梯口的对面還有一個小小的迎宾台,一眼能看见台后桌上一台液晶电脑显示器的背面,迎宾台后站了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小姐。看见黄脸汉子与游方走出来,她很有礼貌的伸手示意道:“参加元青花征集活动,請往這边走,走廊到头便是。” 這位小姐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问都沒问就指路了。 顺着迎宾小姐指引的方向,其实走不到走廊的尽头,因为转個弯走了一段距离后,走廊中间被一道关着的双扇不锈钢门挡上了。 走廊右边有一扇门开着,裡面像是一间会议室,一张很大的桌子,转圈放着不少把椅子,已经坐了十几個人,他们面前放着大大小小的器物,有一名工作人员正在說话:“我們举行的是私人征集活动,只针对元青花,不提供其他文物的鉴定服务,诸位請回吧!” 游方扫了一眼差点沒乐了,這是私人悬赏征集,不是哪個机构搞的鉴宝活动,来這裡不管真假至少要拿一件元青花呀,怎么有人将老式泡菜坛都抱来了?這时有一位四十多岁、打扮的很土气、农妇模样的大婶,凑到那位工作人员面前,有些神秘的打开一個盒子說道:“老弟,我沒有元青花,但這是乾隆粉彩瓷,绝对是真的!就让你们老板看一眼呗?” 游方不禁愣了愣,他站得近看的也清楚,盒子裡露出来的瓷罐不像是假的,就是乾隆粉彩瓷,而且以他的眼力觉得這件东西有点“生”。所谓生当然不是指新烧出来(的)赝品,而是刚刚从古墓一类的地方拿出来不久,与历代传世使用過的器物在特征与感觉上都有细微的区别。 看农妇样子,不像是了解与收藏乾隆粉彩瓷的人,這位大婶要么是故意装扮成這样,要么是有人事先教她這么說的。总之這個人和這件东西来历都有問題,十有八九是某個盗墓团伙派来探风踩线的。看来真有盗墓贼在猜疑那位收藏家此次征集活动的用意,沒有找到元青花,却派人拿着一件乾隆粉彩瓷来试探,恰好让游方碰见這一幕。 而那位工作人员只是多看了两眼,便摇头說道:“這位大婶,告诉让你拿着东西来的人,我們只征集元青花,這件东西可以送古玩行或者拍卖行,但是不要送到這裡来。” 一旁的游方不禁又愣了愣,看来這位三十来岁的工作人员是個内行而且也是個明白人,但听他的意思,主办方的目的就是要征集元青花,对其他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么自己原先的想法可能是搞错了。 既然来了,還是试一试吧,游方上前道:“你好,我姓梅,昨天我們通過电话。”他已经听出来了,面前這位工作人员就是昨天与他通电话的人,姓罗,叫罗谛客。 罗谛客微有些惊讶的点头道:“噢,就是你嗎?請随我来。” 会议室的左侧還有一扇关着的门通往裡间,门前站着四個穿着制服,打扮像坐写字间的普通白领一般的小伙,应该也是這裡的工作人员。但游方通過這几人的身姿气势能看出来他们都是会家子,身手绝非一般的大厦保安人员可比。 罗谛客打开门,领着游方去了隔壁,刚才一起来的黄脸汉子在外面不满的嚷道:“凭什么他能进我就不能进?我拿的可是真正的元青花!你们什么意思,這不是欺诈老百姓嗎?今天不给個說法,我就不走了!把你们的鉴定专家叫出来……” 游方闻言在心中暗笑,那人耍错了地方,這裡是私人物业而不是某机构服务窗口,胡搅蛮缠的那一套不好用。看這個架势,人家虽然客气,但還怕你闹事嗎?果然,不知是谁挡住他“劝”了两下,黄脸汉子立刻就收声了。 会议室隔壁是一间会客休息室,游方在沙发上坐下,有一名年轻的女士进来给他泡了一杯茶,虽然還沒喝,但闻到那股茗香就知道是相当高档的茶叶。罗谛客略带歉意的說道:“先生,很不好意思,我需要做個简单的安全检查,确定你沒有携带枪械,并不是怀疑你,只是例行程序,希望你理解。” 游方沒什么不理解的,很多鉴定现场都可能有珍贵的文物,或是其他人送来鉴定,或是鉴定者用来做参照的,随便放一個来历不明的人进去,万一掏出枪来打劫怎么办?检查是应有的程序,他很配合站起身来打开面前的盒子,抬起双臂,今天到這裡来自然不会携带凶器。 检查完之后,游方一口茶都沒喝,抱着盒子又随罗谛客走出了会客室右侧的另一扇门,绕回到被不锈钢大门隔断的走廊上。罗谛客很小心敲了敲走廊对面的一扇门,将门推开一條缝问道:“周老师,有人带着东西請您鉴定。” 房间裡传来一個浑厚略带沙哑的声音:“等好几天了,又有人被你领来了?快請进吧!” 进门很是一间很大的工作室,中央有一张极大的工作台,上面放着各色釉料、绘笔、填充材质、碎瓷片,還有一只拼接修复到一半的松绿粉釉石榴瓶。屋子裡只有一個人,他已经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了過来。 通常的现场文物鉴定,至少都有三位专家同时在场,意见一致才能确定真品,就是怕某一個人不小心被打眼。征集真品元青花、现场重金悬赏,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只有一位鉴定专家在场?這太不可思议了。然而游方一眼看见此人,感觉却是更加不可思议——那位幕后的大收藏家究竟有多么大的能量,竟然能将這位前辈给請出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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