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過往和现在
似乎不仅仅是钟离,包括陆之道楚狂等人,看着李子冀和顾春秋行走天下,满眼都是曾经自己的影子。
岁月会让故事沉淀,只是已经不再会配一壶酒了。
李子冀能够感受到钟离身上的怅然。
钟离摇了摇头,說起了当年自己的心事:“年轻时候我喜歡一個姑娘。”
他說了第一句就停了下来。
李子冀是一個很擅长倾听的人,他也是一個很合格的听众,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后来呢?”
钟离說道:“后来她嫁人了。”
很短的两句话,却似乎藏匿着一大段心酸感动到涕泪横流的故事。
钟离似乎不想說的太详细,只是目光伤感的感慨道:“在這样的世界裡,对于修道者来說,儿女私情很难维持太久的。”
這话好像是真的,从新历三十一年到现在新历三十四年即将结束,李子冀的确沒有见過几位大修行者有伴侣這件事,哪怕是有,似乎也看不到多深厚的感情。
钟离道:“男女之事在一起,就是一刹那的悸动,但却要为這一刹那去维护一辈子,普通人還好,百年時間,情感消磨干净也能维持下去,可对于修道者来說,這种一瞬间的悸动在天下,势力,抱负這些词汇上是很难维持数百年或者更久的。”
“最终都会成为陌路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某种角度去看,爱情這种东西比不上友情长久坚固。”
李子冀沒有說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因为他从来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从未有過這方面的心思。
画画,写字,练剑,這世上有太多让他喜歡的事情。
钟离冲着桥下的河水扬了扬下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金陵做刺史嗎?”
李子冀试探着猜测:“因为她是金陵人?”
钟离笑道:“你的确很聪明,她的确是金陵人,对于当初的我来說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沒有真正认清楚自己心裡的想法,直到她后来嫁人我才明白過来。”
李子冀问道:“多少年了?”
钟离回答道:“记不清了。”
桥下的水面掀起粼粼水波,往远处望着似乎還能看见那尚未消失的纸灯小船,空气裡弥漫着泥土润湿的味道,只有李子冀那幅画還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钟离沒有說话。
他想着已经嫁人的心头好,他现在甚至都不确定自己還是不是真的喜歡着,或许只是因为不曾真正拥有,所以才始终无法忘掉。
感情想来大都是如此的,只有越是遗憾,才越是让人记忆深刻。
“這样也好。”沉默了良久,钟离忽然說道。
李子冀看着他。
钟离笑着道:“如果当初我們走到了一起,或许现在也变成了各自生活的陌路人也說不定。”
李子冀依然沒有說话,他只是感到意外。
意外钟离有這样的過往,意外钟离也有這样不同的一面,也意外钟离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话。
二人之间虽然名义上是师兄弟,但年龄阅历实际上差了很多,无论如何钟离都沒理由和他聊起自己的過往。
尤其還是谈论到男女之情這样的事情上。
难道是月亮太圆?
又或者是秦淮太美?
“人总会因自己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感情也是如此。”钟离望着河面,流淌的河水似乎代表着消失的過去。
李子冀觉得现在应该有一壶酒。
他忽然问道:“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你会换個選擇嗎?”
钟离怔了怔,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思考了很长時間后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吧。”
很多人都在怀念過去,后悔曾经做過的决定,可当真正有机会重新来過的时候,自己又会犹豫不决,因为你不确定改变了的结果是不是一定会变得更好。
夜风吹過桥面。
木架上的画纸被风吹着卷起一角,钟离收回了思绪,对着李子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說這些话嗎?”
李子冀摇了摇头。
钟离道:“因为陈草就要嫁人了。”
李子冀微微一怔,十分意外。
从祁连山回来到现在不過才半年多的時間,陈草竟然嫁人了?
钟离接着道:“陈无泪将陈草许配给了别人,陈草自己的意见洗剑宗是不会重视的。”
李子冀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陈草现在在哪裡?”
钟离摇了摇头:“沒人知道,前段時間离开长安后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但陈无泪既然要她嫁人,就一定能找得到她。”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渐渐冷了,桥上吹過来的风似乎也让這温度降低了不少。
钟离看着李子冀:“陈草对你的心意应该清楚,我知晓你或许沒有那样的感觉,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她是個很可怜的姑娘。”
出身洗剑宗,掌教之女,明明应该有着崇高的地位和幸福的人生,但陈草過的却并不开心。
或许从她喜歡上李子冀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处境会愈发尴尬。
李子冀问道:“你好像很关心這件事。”
陈草要嫁人,這件事无论从哪個方面看都应该和钟离沒有太大的关系。
钟离问道:“你知道我說的那個姑娘是谁嗎?”
李子冀摇了摇头。
钟离眼中的怅然更浓,嘴角似乎還带着苦涩的味道:“是陈草的母亲。”
李子冀瞳孔微缩,他看着钟离,完全沒想到這当中還有這样的纠葛,看来老一辈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說也說不完的。
“陈无泪要她嫁给谁?”
钟离脸上闪過一抹厌恶之色,也带着一丝冷意和愤怒:“李若。”
李子冀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李若是谁,他也看得出来,陈无泪让陈草与李若成亲,這裡面少說也有他的一半原因在内。
“我会处理。”
李子冀将那幅画收了起来,认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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