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目光和生死
除此之外,還有几分威严在上面。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沒有半点排斥人的感觉,而是一种包容,每一处角落都彰显着独属于圣朝与圣皇的包容。
“在桃钟祭开始之前還要先见陛下一面,当然,不只是我們,其他受邀参与桃钟祭的人都会在场,百年大祭和寻常时候不同,陛下和皇后通常都会亲自主持。”
二人跟在禁卫身后并肩走着,顾春秋和李子冀說着這些事情。
寻常的桃钟祭圣皇不会亲自主持,而是会選擇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负责,比如上次是左相,上上次是太尉。
一路来到了太极殿,這是平常时候大臣们上朝会的地方,空间足够大,此刻站在裡面的人也足够多。
李子冀并沒有好奇的环顾四周,因为他心裡很清楚,在场的人基本上他都不认识,看一眼和一眼不看,其实沒有什么区别。
大殿之中无人說话,显得很是安静,似乎在圣皇的眼皮下就应该這么安静,哪怕彼此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能在這样的场合产生矛盾。
落针可闻似乎有些過头,可的确但凡有声音出现就会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当顾春秋带着李子冀出现在太极殿门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時間投了過来,无形的压力落在身上,在场的基本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這些目光汇聚到一起,若是换了普通人,估计就连移动双腿都很困难。
审视,冷漠,微笑,平淡。
数不清的目光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
顾春秋对這些并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李子冀跟在他的身后,他能够感受到這些汇聚過来的目光绝大部分都是落在他的身上的,只是這些目光对他来說根本沒什么影响。
亲眼见過生死,亲身经历過生死之后就会发现,世上再也沒有比生死還要更加沉重的东西。
顾春秋走的并不快,也沒有停下来的意思,就這么一直朝前走,直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站在了最前方。
许多人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闭目养神的太尉许应章睁开了眼睛。
宁夫人微皱着眉。
始终安静的太极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哗然声,似乎是想不到顾春秋竟然会站在那個位置,而且对于殿内的其他人视若无睹,就那么施施然站着,从容淡定。
站位决定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在今天這样的场合裡,尤其是在太极殿上。
“顾公子不觉得,自己站的有些太靠前了嗎?”
人群中,有一個中年男子忽然开口,语气不善的說了一句。
顾春秋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站的太靠前?”
中年男子淡淡道:“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以顾公子的名声站在哪裡都不過分,可今日是桃钟祭的大日子,两位相爷和太尉都在這裡,顾公子還站的那么靠前,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顾春秋的目光沒有任何波动,就连表情也沒有任何变化:“有句话你說的不错,今天是桃钟祭的大日子,不是平常,也不是朝会。”
“若是平常日子,在朝会上,太尉和两位相爷以及六位尚书大人站在前面无可厚非,可今天不是朝会,站在這太极殿上的也不是庙堂诸公,而是圣朝之内的修行势力。”
“既然是修行势力,不算官位,三千院站在最前面,有何不可?”
“三千院参与過十二次的大祭,次次第一,這一点以前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我代表三千院站在最前头,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
他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又落在了那個开口置喙的中年男人身上,目光渐渐冷淡下来。
“還是說,你觉得你们金陵赵家,比三千院更有资格站在最前面?”
這话无论是谁都是绝对不敢接下来的,中年男人一沉,目光有些闪烁。
顾春秋却又侧目看向了身后的太尉许应章,问道:“太尉大人认为,三千院有沒有這個资格站在這裡?”
太尉不着痕迹的瞥了中年男人一眼,淡淡道:“三千院的资历,想站在那裡便站在哪裡。”
左相也是笑着开口:“顾公子說的沒错,又不是朝会,我們這几個老头子站在前面干嘛?桃钟祭嘛,自然是三千院站前面。”
身后,崔文若也是微笑开口:“梨园自认为只能站在三千院的后面,现在看样子,金陵赵家的底蕴可比传說中的深厚多了。”
此言一出,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接着有些涨红。
再看身边,就连宁夫人,洗剑宗等势力都是冷冷的看着他,谁也沒有帮他出头的意思。
在這样的场合說出這样愚蠢的话,看来金陵赵家那個老头子寻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顾春秋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背对着身后,语气微嘲:“像今天這样愚蠢的话,這么多年来我還是第一次听见。”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满眼阴沉,却也不敢再胡乱开口,只能满心不甘的退了回去,额头青筋直蹦,顾春秋哪怕再名满天下也是一個小辈,被一個小辈如此当众讥讽,今日過后肯定会成一個笑话。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李子冀很想问问在场的哪個人是李孟尝,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說這话的时候,只是安静的站在顾春秋身后,静静等待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圣皇与皇后两個人终于是一起走了出来,這一对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夫妇一同出现在了李子冀的面前。
隔得很远。
他抬头看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恰好与圣皇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沒有任何词语能形容那样一双眼眸。
在這一刻李子冀意识到,這世上有些目光,比生死還要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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