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各怀心思的家人
夏景昀押了注,走回冯秀云面前,“大人,我已经押了,就按方才所言,输了算我的,我凑钱還你,赢了咱们对半分。”
冯秀云微微一笑,“不用,這钱就当我给你的,不用還了。”
夏景昀也沒多說,埋個钩子在這儿,等今后真赢了不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给对方送钱了嘛,說不定平反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虽然只是個宫中女官,但毕竟是宫裡人啊,拿捏一下地方县令那還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有了那五百两打底,到时候他也有勇气請对方办事了。
夏景昀告辞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冯秀云微微叹了口气。
她也沒几個钱,靠着宫中俸禄和赏赐,积攒了些家底,這一趟带出来一半搜罗字帖又花了不少,手上也就剩個几十两了,這一下子又花了十两。
罢了,就当是买那副字的钱吧,說起来自己還赚了。
至于夏景昀能买中這件事,她压根就沒想過。
且不說赌场设定的赔率那都是有讲究的,哪儿能让人這么轻松以小博大赢走,事实上光是看着這些参加者的名字,就很难让人生出文魁会旁落的想法。
她才来不到月余,那块牌子上的名字就听了好些個,江安县第一才子曾济民,明泉大儒的曾孙林飞白,为首那位郑天煜更是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什么太守之子,人中龙凤,文采冠绝同侪,泗水州第一公子之类的,有這样的人参加,从真才实学,到背景脸面,這個文魁都是他的,逃不掉的。
想到這儿,冯秀云都想要把仅剩那点钱都去押在郑天煜身上了。
犹豫了一下,還是算了。
莫名感觉像是私底下背叛了夏景昀一样。
成功报了名,回到家中,夏景昀便一头钻进了屋子,开始梳理起了自己脑海中一切關於文学的记忆。
這不仅关系着這一大家子未来的生活、关系着罪名的平反,更关系着他在這重启人生中,能不能走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要将自己的积淀与這個世界的经学典籍相结合,总结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時間。
好在這儿沒有人来催他做工,大家听夏宁真一說他要去参加文会,先是愣住,接着便是一阵无奈和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夏家被恶人盯上,成了罪人,如今他也正该是安心准备秋闱的时候啊!
“這孩子,就咱们现在這样,有大人愿意帮我們,我們要点钱或者干点啥不好,去参加什么文会嘛!”
伯母夏张氏主打一個心直口快,一不留神,把心裡话說出来了。
夏宁真立刻出来主持正义,给了母亲一记暴击,“娘,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那是二哥自己的本事,二哥已经把我們从劳工营救了出来,我們现在吃穿用度都是二哥给的,人家去参加個文会怎么了?伱怎么能這么忘恩负义呢!”
夏张氏登时耳根子都红了。
“去去去!你個死丫头,存心气死我是吧!”
她抚了抚胸脯,瞪着自己這個莫名其妙就长出一身反骨的女儿,“滚去跟你哥杀鸡去!别在這儿碍眼!”
夏景昀的母亲夏李氏坐在一旁摘着菜,默然无语。
夏张氏连忙過去解释,“弟妹,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别听那死丫头胡說。”
夏李氏勉强扯了扯嘴角,“嫂子,咱们一家人不說两家话,沒事的。”
她长长吐了口气,眼眶微红,“别的都沒啥,我就是看着那孩子那么认真勤学的样子,心裡就难受。你說我們夏家一向老老实实,为什么就要遭這样的难!”
夏张氏起身坐到她的旁边,牵着她的手,“弟妹,我看高阳那孩子就是闲着沒事,对這個文会感兴趣,不是還心念着科举,你别自己想太多了。高阳虽然如今变好了不少,但学识文采還是就那样,去文会也就是去凑数的,還能真的比過那些读书种子不成?”
夏李氏幽怨地看了自家嫂嫂一眼,都快哭出来了。
傍晚,夏景昀基本捋了個大概,母亲夏李氏端着一碗放着鸡腿的鸡汤进来,看着他埋头苦学、奋笔疾书的样子,抹着眼泪就出去了。
给夏景昀弄得一愣一愣的。
入夜,另一间偏房中,两位亲兄弟正抵足而眠。
黑暗裡,夏恒志忽然开口,“大哥,再将养几天,我打算去城中转转,看看能不能在哪家聘上一個西席。”
夏明雄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過来,嗯了一声,“嗯,此事有理。再养几天,我也出去看看能不能寻一個看家护院的活计。這么大一個家,总不能将担子都压在小辈和女人身上。”
說完,两個人却又同时沉默。
两人都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不复年轻力壮,想要找個能养活一家人的活儿又哪有嘴上說的那般轻松。
過了一小会儿,夏明雄轻声道:“高阳真的要去参加那個什么文会?”
夏恒志低低地嗯了一声,“让他去吧,呆在家中也无所事事,寒窗十余载,不能参加科举,有這样一场文会也算展现一下平生所学,全個念想吧。”
夏明雄想了想,“也是,他是你教出来的,也沒出去求過名师,参加一下文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正好熄了那個心思,不一定是坏事。”
“大哥。”
“嗯?”
“你快早点睡吧。”
第二天,夏景昀起了個大早,起来慢慢洗漱干净,吃過早饭,走出了门,一路朝着县衙旁边的文会会场而去。
一路上,那些沿街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好像直播间有了增强现实技术一样,看得人热血上头。
最能坚持的节俭果然是沒钱,夏景昀压根就沒有起什么别的心思,径直穿過纷扰,来到了目的地。
昨日還是一片狼藉的地方,如今已经搭建收拾完毕,一队兵丁手持兵刃,围出一方空地,也将围观的人群隔开。
一座高高的台子搭在一头,红绸铺地,彰显出喜庆和尊贵。
台子上摆着几個案几和椅子,想来是给那些声名赫赫的大儒坐的,用来主持文会,评判优劣。
场地两侧是观礼台,各自摆着几排椅子,這应该就是留给观礼的权贵们的了。
场地正中,渐次摆着四张宽大的案几,每個案几之前,摆着一张椅子,就仿佛通向高台之上,需要過這四关一样。
虽然不知道這是要干嘛,但肯定這就是文会的核心场所了。
在高台正对的另一端,则是一排排的长條凳,不用說,這就是给這些参加文会的书生学子用的,因为裡面已经三三两两站了好些個书生了。
夏景昀交了报名凭证,成功被放了进去。
裡面的人瞧见一個生面孔,便有自来熟的人主动上前攀谈,“兄台,在下江安县徐大鹏,字伯翼,這厢有礼了。”
夏景昀对這种问候的话還有些陌生,迟疑了一下,“万福县夏景昀,字高阳,见過徐兄。”
這名字也是陌生,徐大鹏便问道:“高阳兄如今师从哪位大儒啊?”
夏景昀笑了笑,“在下就是来见见世面,比不得诸位高才。”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已经自认不足了,徐大鹏态度也客气道:“哪裡哪裡,都是共襄盛举嘛!”
“伯翼兄谦虚了。”夏景昀笑着问道:“請教伯翼兄,這文会都有些什么活动啊?”
徐大鹏听完嘴角抽了抽,你還真是来见世面的啊,這都不知道。
“通常文会都是饮酒行令,或者玩一玩投壶、樗蒲、双陆之类,但此番乃是为了共襄盛事,为德妃娘娘贺,文会自然不会有饮酒作乐之事,瞧见那四张案几了嗎?分别是字谜、对联、数算、吟诗。前三关都是雅趣,最终要以诗文定胜负。”
“多谢兄台解惑。”
“這都是些谁都知道的,不算什么,你一会儿就老实跟在我旁边,别去丢人现眼。”
瞧见夏景昀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徐大鹏的语气也变得随意了不少。
正說着,忽然身边一阵骚动,好些人都站起身来。
夏景昀扭头看去,只见一個样貌普通的年轻书生走了进来,已经进来的书生裡至少有三分之一都迎上去恭敬行礼,“子泽兄!”
徐大鹏也面色一变,“哎呀,光顾着跟你聊天了。”
說着便快步迎上去,“徐伯翼见過子泽兄!”
那位年轻书生温和回礼,然后平静地在第一排坐下。
夏景昀小声道:“伯翼兄,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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