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面见德妃
在云府的正厅中,夏景昀见到了早已听過无数次名头的德妃。
怎么說呢,很符合他一贯坚持的从基本原理上分析問題的结论。
一個人口几千万乃至几亿的封建王朝,皇帝千挑万选拢到身边的女人就不可能差了。
除非皇帝本身的品味比较独特。
像他以前看一些不入流的小报上說的,某個王朝末年,那些嫔妃照片有多么多么丑,說得好像皇帝每晚上翻牌子都是受刑一样,他是一概不信的,因为這不符合最基本的原理。
此刻他眼前的這個女人,美得几乎可以极尽他的想象。
国色天香,這個被用烂了的词,他第一次找到了配得上的人。
他躬身行礼,长揖及地,口中高呼,“草民夏景昀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云清竹的脸上不见喜怒,沒有冷漠,沒有傲慢,只有彻底的平静,“夏景昀,你可知罪?”
夏景昀只好继续弓着腰,“草民一向遵纪守法,助人为乐,不知何罪之有?”
“平身吧。”
德妃淡淡吩咐一句,然后看着他那张很是俊美的脸颊,“你是在装傻?”
這么一问,夏景昀就真沒法装傻了,只好开口道:“回娘娘的话,老太爷爱才心切,故而看重草民,实非有刻意蛊惑欺瞒之意,草民与冯主事之间更是清清白白,并无勾连。更何况,草民亦并非那等巧言令色之辈,字稿可证,诗文可佐,众人皆可为凭。”
“哦?”
德妃轻挑秀眉,“你对伱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
夏景昀点头,“嗯!”
“哪方面的本事?”
你這是开车嗎沒少看過一些不良情节的夏景昀此刻居然還有闲心东想西想,倒也的确是胆子够大。
“作诗。”
胆子大不等于莽,他還是选了個最稳妥的。
德妃轻轻一笑,百媚丛生,瞬间让夏景昀心神一荡,连忙收摄心神。
“那我們打個赌,本宫出個题,你若能做得出令本宫满意的,本宫就相信你是有真才实学,就不追究你蛊惑本宫父亲,满足私欲的罪责了。”
夏景昀想了想,果断点头。
一旁的女官范月娇心头冷笑,因为冯秀云的关系,她连带着也希望這個夏景昀赶紧跟着倒霉。
中京城那么多才子,娘娘都沒几個看得上眼的,就這样一個在边远之地有点才名的就想打动德妃娘娘,那简直是痴人說梦!
再說了,最后满不满意,還不就是娘娘一句话的事,真是個愚蠢的乡巴佬。
夏景昀沒空去揣测像范月娇這种人的心思,他此刻大脑急速转动着,猜想着德妃会给出什么样子的题目。
“就以夸本宫美丽为题吧!”
“蛤?”
“怎么?不敢了?”德妃扫了他一眼,表情似有几分得意又仿佛是在嘲讽,“你以为本宫会给你出什么普普通通的题,好让你将你早就做好的诗呈上?”
夏景昀忽然笑了笑,“娘娘,草民請借纸笔一用。”
德妃点了点头,范月娇便下去吩咐,很快便有人抬上案几,摆好笔墨纸砚。
“娘娘,献丑了。”
說着他站到桌前,深吸一口气,整個人的气势缓缓一敛,身形虽瘦,但自有一番沉稳气度。
拿起笔,蘸满墨汁,轻轻在砚台上舔了几下,而后落笔。
“月娇,他写一句,你给本宫念一句。”
“是。”
范月娇站在夏景昀身旁,看着他写完第一行,忽然愣住了。
“嗯?”德妃轻哼一声。
她這才如梦方醒,连忙道:“云想衣裳花想容。”
德妃神情不动,但美目之中,流光溢彩。
范月娇继续道:“春风拂槛露华浓。”
她吞了口口水,就這两句,也足以让娘娘满意了。
该死,這狗东西居然真有這般才华?
冯秀云那贱女人凭什么。
早知道我提前来,会不会遇上他的就是我?
一边想着,她一边继续念道:“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沒了?”德妃似乎還有些意犹未尽。
范月娇摇头道:“沒了。”
和夏景昀前两次的诗不一样,這一回,德妃似乎全无反应,面上微微的涟漪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月娇,你觉得此诗如何?”
范月娇想了想,“回娘娘的话,余者尚可,但有一点,如今乃是秋日,却写春风,于情景不合,难免有牵强附会之嫌。”
夏景昀直接反驳道:“娘娘春华正盛,既是赞美娘娘之语,自当以春为题,何来秋之萧索,冬之枯寂,你這人是何居心!可是诅咒娘娘!”
范月娇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奴婢绝无此意!”
德妃摆了摆手,“无妨,本宫让你說的,自不会因言怪罪。都下去吧,夏景昀留下。”
范月娇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夏景昀,不甘心地退下。
现在的屋裡就剩下德妃和夏景昀,以及那個一直站在德妃旁边,不吭声沒动作仿佛石像的老嬷嬷。
“夏景昀,本宫问你個問題,你觉得本宫可有烦忧?”
夏景昀连忙道:“娘娘国色天香,圣眷正隆,又抚育皇子,位置安稳,何忧之有。”
德妃看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是不是要這般回答。”
夏景昀瞬间愣住,這是真的考较?
他观察着德妃的表情,但沒有瞧出任何的端倪。
妈的,赌了!横竖不会死就是了。
他迟疑道:“草民斗胆,问娘娘一個問題。”
“說。”
“东宫品行能力如何?”
這话一出,一直沉默如石像一样的老嬷嬷第一次侧目,看了一眼夏景昀,眼底似乎有着一丝惊讶。
“后宫不得干政,我如何评价东宫。罢了,不刁难你了。”
德妃不置可否,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看着夏景昀,“最后问你一個問題,你可有什么想对本宫說的?”
娘娘真漂亮
当然這是不可能讲出来的,夏景昀深深一礼,“多谢娘娘厚爱。”
德妃忽然笑了起来,第一次笑得沒有那么端庄,沒有那么克制,但却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本宫惩治了冯秀云,還放出话去要惩治你,害得你惶惶如丧家之.你還谢本宫?”
夏景昀恭敬道:“感谢娘娘,让我知晓,在我身边,有多少人虚情假意,因利而聚,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之友。”
德妃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浓密交错的睫毛翕合,仿佛是严密的心扉敞开一点一闪而逝的缝隙,“你的意思是,本宫并未迁怒于你,如此行事反倒是在帮你?”
“在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是非常惊惶的,任谁都无法在娘娘的天威面前,保持镇定。”
夏景昀先送上一记马屁,接着道:“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想,就算娘娘真的這么认为我,会冒着破坏与老太爷久别重逢的温馨,一到江安就将我拿下嗎?我能从老太爷哪儿拿走的无非就是些钱财和小利,在娘娘眼中不值一提,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让老太爷开心這一点呢!”
“退一万步讲,娘娘眼裡揉不得沙子,那对付我這种无名小辈,也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我无法兴风作浪,根本沒必要采用這种最让老太爷伤心的方式,所以我就在想娘娘是不是另有目的。毕竟娘娘能在云诡波谲的后宫之中脱颖而出,手段绝非那般浅显。昨夜之消息不该被散布出来,又不应该散布得那么快,草民便更肯定了心中猜想。”
“而当我来到這儿,得见娘娘真容,被您的典雅端庄深深折服,发自内心地生出亲近和仰慕之情时,我终于真正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最后夏景昀再送上以及马屁,打完收工。
德妃脸上的笑意再不遮掩,满堂生色,“還說不是巧言令色?”
“草民所言皆是发自肺腑,真心诚意。”
德妃缓缓起身,长身而立,典雅大方,迈着颠倒众生的步子,“当你站在一個不错的位置上,往下看,全是拥趸,全是一张张谦卑的笑脸,但這些笑脸背后,藏着多少鬼蜮心思,谁也不能完全知道。但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不是那么真心诚意地对你好就行了。”
“就如同本宫此行,从后宫到朝堂,从中京城到泗水州,有多少人恨不得我死在路上。沿途的队伍,遭遇大大小小的袭击和刺杀已不下十次。但当本宫站在他们面前,這儿摆着的依旧是一张张恭顺仰慕的笑脸。”
“你若想往上走,有无数比我迁怒于你更令你绝望,更让你慌张之事,本宫希望你依旧能保持此番思考,此等冷静,方能觅得那一线生机。”
她看着夏景昀,“本宫也希望你能一步步踏实往上,最终站到更高更远之处。若有俯瞰众生之时,更要时刻警醒,脚下不是坚实的拥趸,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更是一双双恨不得立刻将你撕扯下来取而代之的恶魔之手。”
“草民定不负娘娘嘱咐!”夏景昀连声答应,然后带着深深感慨道:“草民何德何能,得娘娘如此厚望。”
“不必如此试探。”
德妃白了他一眼,那不经意显露出的风情万种,差点给夏景昀当场送走,“你能同时得到本宫父亲和苏世叔的青睐,自然不凡。他们像本宫极力举荐你,本宫岂能沒有表示。你所做的一幅字、两首诗、一篇文,本宫都细细看了,的确有大才,更难得的是,在治国理政之事上,能有這等不凡见解,殊为不易。本宫高看你一眼,也在情理之中。”
她缓缓走回榻上坐下,“不過眼见为实,本宫也的确是存了一番考较你的心思,這首诗作得不错,有什么想做的,本宫可以满足你。”
夏景昀心头一阵激动,终于等到了這一天了。
他撩起长衫,叩首一拜,“草民一家被奸人所害,抄家发配,望娘娘为草民一家主持公道,還我清白之身,可以参加科举,为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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