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晚宴前夕
后院,凉亭。
两個老人见到了夏景昀。
不忍父亲焦虑难眠的德妃昨夜便已经将实情告诉了父亲,所以两個老人并不担忧夏景昀有什么危险,而是好奇并且猜测夏景昀能不能让德妃也刮目相看。
是只是平安出来,還是能带给他们再一次的惊喜。
当夏景昀說完了他面见德妃的整個经過,当然隐藏了那信息量巨大的几句问答,两個老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首诗吸引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师道边走便吟,“大才,大才啊!随手一作便又是名篇!高阳,你這等诗才实在令为师叹为观止。”
云老爷子也呵呵笑道:“我都沒想到,我女儿還可以被這么夸,哈哈!”
“恭喜康乐兄,此诗一出,娘娘必然青史留名啊!”
“哈哈!都是高阳的功劳!”
夏景昀恭敬道:“实在是娘娘之美丽如云端之仙子,气质高如九天之王女,让弟子有感而发,将心头真情抒发出来罢了。”
云老爷子哈哈直笑,“你倒是会說话!”
“不過高阳,這瑶台作何解啊?”
“哦,瑶台是我偶尔看過的一本古籍之中所载的天上仙人居所。”
苏师道缓缓点头,“如此便通达了。”
“這会儿居然還去抠字眼,你真是沒救了!”
云老爷子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句,然后拍了拍桌上的一個盒子,“高阳,這個伱拿着。”
夏景昀接過打开,裡面赫然躺着一柄一看就很不便宜的玉如意。
“师父,這是?”
云老爷子解释道:“晚宴之时,大家都会为娘娘献上贺礼。你且拿着,到时候也拿得出手。這盒子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不是因为你写了首好诗才送给你的啊!哈哈!”
我還以为送给我的呢
夏景昀心裡暗笑一声,旋即也为老人的周全感到暖心。
但他却将东西递了回去,“多谢师父好意,但是我已经提前为娘娘准备了礼物了。”
苏师道在一旁劝道:“你這孩子,切莫因为一些虚无的自尊固执,你当前家境本就不富裕。這东西又是送给德妃娘娘的,哪有让你砸锅卖铁去准备的道理,你记着這個情,未来還给你师父不就好了。”
他還补充道:“昨夜之事虽然不是真的,但前车之鉴犹在,你小心谨慎一点总不会错,万一真得罪了娘娘呢!”
夏景昀笑着道:“老师,师父,我真不是故作清高,我的确是精心准备了礼物,你们放心便是。”
苏师道還要說什么,被云老爷子打断,“既然如此,那也行。离晚宴還有一会儿,你可是要回去取礼物?”
夏景昀嗯了一声,跟二人告退,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康乐兄,你为何拦着我?若是他拿出来东西上不得台面,岂不是遭人嗤笑?若是砸锅卖铁,岂不是我們害了他?”
云老爷子摇了摇头,“年轻人,吃点苦头也无妨。毕竟是自家人,哪怕有点什么也不会太糟。”
“也是。”苏师道叹了口气,“這孩子就是倔!他能送出什么好东西啊!”
——
云府门外,许多双眼睛都窥探着那阔气的大门。
关注德妃娘娘动向的,关注军队调动情况的,关注什么的都有,其中不少人都在看着,那個最近半月声名鹊起的年轻人,走入云府之后,是如传言一般,就此终结,就像一颗小小的流行划過江安县的天空,還是继续着他那神话般的崛起进程,再一次跌破众人的眼球。
夏云飞坐在不远处的一個茶铺,得益于二郎挣钱能力的出众,他们如今暂时不用为基本的生活银钱困扰,但也正因为二郎的优秀,让這位万福夏家的长子长孙,打心底裡明白,对于這個家,二郎比自己重要得多。
虽然二郎将那未曾与他人讲過的猜测跟他說了,虽然他也亲眼见证了二郎跟云老太爷和苏先生的亲密关系,但德妃毕竟是一品皇妃,意外往往都发生在不被人在意的关头,一向性子沉稳的他,在沒见到夏景昀身影出现之前,都沒办法真正地放松下来。
就在他等得焦急之时,一個人影出现在了安静又宽阔的府门前。
二郎!
他腾地站起,扔下两枚铜钱,快步跑了過去。
夏景昀笑着道:“大哥!”
夏云飞强忍着跟他来一個大大拥抱的冲动,矜持地点了点头,“走吧,回家。”
随着夏景昀的现身,许多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失望了。
惊讶、欣喜、遗憾、怨毒,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反应。
但他们来不及去拾掇自己那点情绪,因为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德妃省亲,一共有两场盛大的宴会。
第一场是今夜這场欢迎之宴,第二场则是在停留十余日后,中秋当日,在城外观景台上,召集各方举办的一场更盛大的登高酒宴,然后德妃就将启程回京,那是送别之宴。
虽然德妃早已在公文中言明,這一场宴会只是与大家见個面,但沒有人敢不当回事。
一州六郡大小主官悉数抵达,州中各路权贵全员赶来,在等待的当口,三五成群地聊着。
這样的场合,不仅是在上位者面前露脸表忠心,同时也是在自己的圈子裡彰显存在。
别人来了,你沒来,未来可能交情就比别人淡了,有些事也可能就错過了。
這是许多钻营圈子之人的想法,也正因此,他们活得很累,但又自以为成功,在一声声的相互恭维中,迷失了自己。
事实上,這世间所有的交情不過都是一场交换。
自己不行,多交几次并不能攒下情分,只会让自己的无能展露得更加彻底。
真正厉害的人就不会那样。
他们从不混圈子,因为圈子就是因为他们才存在,他们走到哪裡,圈子就在哪裡。
就如同此刻的郑家父子,父亲虽只是一郡太守,但在泗水州已经干了十余年,好友故吏遍布一州;儿子更是了不得,公认的州中第一公子。
众人正吹捧着,一個去了茅房的郡城员外回来,听着众人有說有笑地聊着,自己也插不进去,心头焦急,便主动令起话头,“明府,公子,我方才回来路上,听见不少江安本地之人都在說着一個姓夏的公子,此人谁啊,未曾听過名姓?”
郑天煜默默装聋,那人却十分不解风情地追问道:“公子,你在江安已待了数日,可曾听闻?”
郑天煜扯了扯嘴角,“我知晓。”
一看這個话题有戏,那员外便来了兴趣,“此人有何奇异,为何方才听大家都在谈他啊?”
郑天煜言语一滞,一旁便立刻有见机得快地捧起臭脚。
“不管有何奇异,那都沒有公子厉害啊!”
“是啊,公子何等人才,岂会注意到那等小人物,你還缠着问!”
郑天煜脸更黑了,扭過头,好死不死正好看见夏景昀抱着個盒子走過来。
他想了想,走了過去。
“高阳兄。”
“郑公子,手持重物,不便行礼,還望见谅。”
看见郑天煜主动過来打招呼,夏景昀似乎并沒有什么惊讶。
郑天煜摆了摆手,“這是送给德妃娘娘的?”
夏景昀点头,压低了声音,“问你個問題,娘娘這般大肆收礼,不怕朝廷言官有意见嗎?”
郑天煜笑着道:“苏先生与老太爷关系那么好,沒跟你說?”
夏景昀摇了摇头。
“這都是陛下授意的,這些收来的东西都会被充入陛下的内库,供其花销。”
郑天煜笑了笑,“一国之君,揽天下财为己用不是应该的嘛!”
郑天煜在笑,夏景昀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讥讽和不屑。
看来這位崇宁帝有些不得人心啊!
怪不得整個泗水州搞得民不聊生盗贼四起的,這波是敌在指挥部啊!
郑天煜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這礼物都是提前交到偏殿登记的,只有几位州中大人物,和那些真想着赌一把的投机之人才会当场献礼,你還不赶紧過去,否则一会儿你也只能当场献礼了。”
刚說完,就听见大殿裡面响起一声尖锐的高喊,“吉时已到,請入座!”
郑天煜无奈地朝夏景昀耸了耸肩,心裡忍不住有些暗爽。
這一次总算轮到你吃瘪了!
以夏景昀的家底,能拿出什么都看得见,那個盒子老旧,压根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想到這儿,他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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