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因果
当时我還以为,阴卦卜的是這裡,所以季老头能确定是這個女人。
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
那個女人声音冷冷地道,“什么找对了?”
季老头好像若无其事地說,“你认不认识一個叫张小牙的女孩?”
這個女人本来還不将我們当回事,此时我能感觉到她突然有了戒备的神态,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和季老头一眼,我看到那眼光中有一种恶毒之意,不過這恶毒之意一转而過,她一字一顿地道,“你们到底是谁?”
我看见她的手慢慢地伸了出来,月光下虽然看不清别的东西,但能看到她的手指细长,或者不是手指,而是长长的指甲。
她将手抬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做什么。
她想行动,季老头却比她更快,一溜烟似的靠近了她,胳膊一挥,就将她长着指甲的手给按了下去。
我沒想到季老头的动作這么灵敏,简直震惊了。
女人暗哼一声,反手又来抓季老头,却被季老头别住了胳膊,瞬间在她后背上“嘭”“嘭”打了两下。
這两下打击绝对是有讲究的,被点中之后,女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软软的坐到了。
季老头竟然還有這样的本事?
坐倒之后,那女人眼睛又慌张又恶毒,望着季老头道,“你们和那個张小牙是什么关系?”
季老头道,“沒什么关系,可是我們知道是你害死了她,而她的鬼魂不散,缠在我侄子的身上。”
說着季老头指了指我。
“所以,我們才到這裡来找你。”
侄子?给我编造的称呼倒也合理。
女人似乎不相信,“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刚才停下的时候,季老头就已经将罗盘拿到了他的手中,冲着女人摇了摇,“我是一個相师。你的面相告诉我,你像是一個豢养阴物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见這個女孩阴性体质,你才将她引诱過来害死的?”
女人发出了嘿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了一阵之后,她突然停住道,“你說反了,我是因为她家而走上的這條路,而不是走上這條不归路以后,才找上的她家。”
我听的不明不白。
季老头一愣之后却似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我明白了,你就是三年前,那個被张小牙的爹强迫了的女人!”
那女人猛然呆住了,继而全身颤抖,眼睛发亮,沙哑的嗓子都变的结巴起来,“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這女人本身就是個豢养阴物的人,此时惊慌失措,显然是被季老头给吓到了。
女人吓到了,我也吃惊不小,我是从女朋友那听来了张小牙家的事情,并且讲给了季老头,但是眼前這個女人,从面相上看,說四十岁也不为過。
被张小牙父亲强過的女孩,现在算来,也只有二十三岁左右。
见這個女人惊骇无比,季老头嘿了一声,“你不必那么害怕,這并不是卜算出来的,只是碰巧听說了你的事情,而你仇恨的样子让我突然想到,你可能就是那個女孩,于是就诈了你一下,沒想到還真是。你变成现在這個样子,是精气被豢养的阴物吸去了么?”
女人长吁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過了一阵,她哼了一声,“你說的那個叫张小牙的女孩是我害死的,而真正的我,或许早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可能是觉得与我們沒有利害关系,這個女人竟然承认了。
她似乎放不下心裡的仇恨,才做出报复的事情来。
我忍不住出声,“张小牙的爹虽然伤害了你,他也落得了应有的惩罚,你为什么要害他的女儿呢,他的女儿是完全无辜的啊?”
女人拿眼睛扫了我一眼,抬头望向了夜空中的那轮月亮,“应有的惩罚?他应有的惩罚就那么轻么?那個畜牲应该被千刀万剐!应该让他生不如死!”
女人有点歇斯底裡,她恨不得能生食张小牙父亲的血肉。
二十岁的女孩,正是人生最美的时候,有着幻梦一般的未来和憧憬,从某种意义上說,那個男人确实毁了她的一生。
她恨张小牙的爹,這沒错。
但是用张小牙的死,来让那個犯错的男人痛苦,這就是做恶了。
与其憎恨,不如遗忘,开始新的生活。
季老头显然也這么认为,嘿了一声道,“张小牙的爹作恶,有她的报应,你现在這么做,比他更過分,因果报应也会来的比他更猛烈!”
女人低下了头,“报应,有报应存在么?如果有报应,为什么不去惩处他家?我不怕报应,就是身入十八层地狱,也要拉着他们一家人跟我陪葬。”
女人咬牙切齿。
季老头打断了她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走入魔障了。”
女人嘿嘿惨笑了一声,盯着季老头道,“你不是說你是什么相师么?那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女人面相一团糟糕,根本不能看出什么,季老头道,“我又不是神,你也沒占卜,我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事都知道?”
女人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回忆起往事来,片刻后喃喃自语道,“想我三年前长的是多么漂亮,很多人追求我,赶都赶不走。再看现在,相貌如鬼一般,简直是恍如隔世,做梦一般。”
大概是受到季老头所激,這個女人竟然讲述起往事来。
這正是我需要的,我能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鬼魂有知,当了心结,大气也不敢出,听她讲述。
那女人接着道,“我心气高,一般人都看不上,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我遇到了庐中集团一個副经理,两個人很谈的来,半年之后我們就订婚了,谁知道一次晚上来护城河边散步,竟然被那個喝醉的禽兽给毁掉了一切!”
我心中一颤,原来這個叫那個女人的是在护城河边出的事,怪不得所有的怪事都围绕着這裡发生,這也算是她的心结。
季老头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你命中当有此劫吧。”
那個女人又接着道,“可恨的是当天晚上,护城河這還有零星的行人,這個禽兽又完全扯烂了我的衣服,出事后第一天,消息就传到了我的家裡,我的未婚夫后来也知道了,把婚也退了。”
我心中悯然,季老头叹了一口气道,“人這一生很长,谁也不知道会经历多少艰难险阻,谁也不知道有几回性命攸关的时刻,虽然你的遭遇不幸,但未尝不能重新开始啊。”
那個女人不理季老头的劝解,又继续道,“我当时觉得沒脸活下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寻死,我上吊過一次,被我娘及时发现了,偷偷的买了一瓶农药喝,后来被拉到医院洗了胃,那种痛苦,我至今都能想起来。這次都沒死成,特别是第二次洗胃之后,我实在沒有勇气再死了,看着我娘也偷偷的为我流泪,我想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可我沒想到的是,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听到這儿,我禁不住眉头一颤,這個女人的经历怎么如此惨法。
那個女人眼中已经泛出了泪水,“沒办法,我只能将這個孩子打掉,那一段日子我憔悴的像鬼一样,天天浑浑噩噩,天什么时候亮的,什么时候黑的,我完全都不知道。见我這個样子,我娘一边照顾我,一边偷偷的恸哭。她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在一次给我送饭的时候,突发心梗,扶着门倒了下去,再也能起来。”
說到這裡的时候,這個女人压抑的感情爆发出来,两行泪水顺着她的面颊奔流而下。
我呆了,季老头也呆了,這仇恨之大,似乎到了无可劝解的地步。
“当时我本想也一死了之,可我听說那個人渣花钱打点了关系,只判了三年,三年!三年能抵的過什么?!我绝对不能這样放過他!我要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讲述完了,季老头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就学了养小鬼的术法来害人,所养的小鬼,是不是你堕掉的那個孩子?”
那個女人似乎有点惊诧,不過正在流泪的她沒有反驳。
季老头又问道,“山下的那個叫陈大顺的男子,是不是也被你的邪术给魅惑了心智,所以才帮你办事?”
女人說完了自己的身世,好像放下了心中沉重的东西,不知道再想什么,也沒有回答季老头這句话。
面对着這样一個,不知道该說是可怜、可悲或者是可恨的女人,季老头稍微一沉吟,“遇到你這样作恶的人,本来我不应该饶了你,但念在你身世可怜,你若肯帮忙解决了我侄子身上的麻烦,我就放過你。”
闭目的那個女人想了一会,开口慢慢地道,“在我屋子的案头,有一個瓷娃娃,那個瓷娃娃裡面,有我收集到的,张小牙的乳牙和头发,你拿過来,我有办法让那個女孩的魂魄离开你侄子的身体。”
我有点纳闷,季老头之前不是說,只要了了這個女孩的心结,她自然就会离开我的身体么?现在怎么還要找這個女人帮忙?
季老头嗯了一声,又冲着那個女人道,“看来将這個女孩害死,并不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是要将她也炼制成小鬼吧?我奉劝你還是收手吧,不然报应会在须臾之间到来。”
他们两個的对话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季老头一定有某些事情瞒着我,怎么现在要让這個女人帮忙了?
說完之后,他让我看着這個女人,拿出了那個黑色的戒尺,小心翼翼地走近了這個黑乎乎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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