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汉使入滇 作者:耳根 类别: 作者:耳根 书名: 短短十余日后。 “汉朝使臣觐见——” 清晨,红日随东方起,照耀滇国王庭无数砖瓦。在嘹亮庄严的传召声中,滇国新的一天朝会开始了。 正如宣召那般,這一次,满朝文武都基本上聚齐了,官阶由重渐轻排列两方,密密麻麻。有两百人之多。衣冠齐整鲜明,目光都带着等候之意。 朝会宫的最上方,铎娇与少离并排而坐。 今日少离一身庄重威严的绸缎袍子,一旁的铎娇也丝毫不逊色,虽是個女子,却也穿了一身极为肃穆的暗色绸缎,原本相貌的柔美被削去了三分,替而代之的是三分英气,如此那样的美貌不光沒有减弱,反而更甚以往。 不少低阶又很少入朝的滇国臣子,往上偷瞄了一眼,往往会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這一看他们都产生了错觉,以为那上面的不是王女铎娇,而是摄政王焱珠长公主。不過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后,這才松了口气,那焱珠毕竟杀气太重,不似眼前這個可人儿,身份尊贵,但目光中還是带着几分和颜悦色。 细一想,也难怪。焱珠长公主与先王是兄妹,两人血脉同源,如今的铎娇也未免太過像了些,外貌虽显得還有稚嫩,棱角不够分明,可今日的這一身气质倒是有七分相似。 就在群臣暗中想着,這王女铎娇日后說不定会成为第二個焱珠时,一行两人从外走进。 這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身着一身暗红底子黑色边的厚重汉朝官袍,身份已毋庸置疑了。 沒错,便是那两汉朝来使。 年长的名为赵松明,乃是正史,但见此人面目清瘦,丹凤眼,留着一把山羊胡,两道修长白眉梳入了一头花白头发之中。 年纪轻叫徐天裘,为副使,年纪足有三十有余,但样貌甚至年轻,肤白如冠玉,丰神俊朗,英武不凡。 這一老一少刚进入大殿,大殿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汉朝来使,赵松明。” “徐天裘。” “拜见王女、王子殿下。” 两人抱拳,身体弯都沒弯,轻描淡写地行了一礼,甚是傲慢。 若在平时,這两人恐怕早被拖出去重罚了,可毕竟這两人乃是从汉朝而来,汉朝,他们是万得罪不起的。 “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若招待不周還請见谅,来人,赐坐。” 铎娇微微一笑,淡然挥手,早有准备的宫女侍从忙将滇国宫廷华贵的椅子搬出,置放在了台阶之下,其位置比起滇国重臣都要靠前不少。 寒暄一番過后,众人便进入了正题,那便是有关商税的事。此前,铎娇在文大人的建议下,将商税提高至两成,惹得朝廷震怒。 不過,這并非是這两位来使入滇国唯一的目的。 自从骁龙委派常山郡郡丞纪绝呈书后,整個大汉皇庭的格局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那封信中到底隐藏什么秘密,到如今還是绝密。 滇国众臣,在气场上明显不如两位来使。這一讨论,先是枪舌剑争论不休了起来。 可這正史赵松明也着实厉害,滇国群臣根本不是对方,一番争论,他一人几乎是顶着整個滇国朝堂轻松对峙,大有舌战群儒依然坚挺。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太阳都高升了起来,一群颇有经验的滇国老臣都争论的面红耳赤,而這赵松明却依旧气定神闲。 “赵大人,滇国向来与大汉交好,一向邦谊甚深。虽說如今商税加到两成,但天朝受惠却只有更好。”文大人谋而后动,想了想后說道。 赵松明斜睨了他一眼,抿了口茶道:“怎么說。” “我滇国地处要害,胜似天朝西南边关,能堵后方诸国列强。然我滇国国力不强,后有西域七十二国,它们向来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他们破门而入,到时候天朝也会遭难。反之,亦然,我滇国甘愿作为汉国的马前卒镇守西南,自会令贵国圣皇高枕无忧。而大汉天朝,地大物博,這两成商税微不足道,但于我滇国来說,却如饮甘露。” 文大人一番话言之凿凿,赵松明听完高看了他一眼,便沉默了下去。 至于滇国诸位大臣,一听此言则松了口气,心中如释重负,不免都高看這位平时和铎娇走得很近的老臣。 “如此說来也倒在理。我大汉一向以理服人,滇国也应是如此吧?”赵松明看向了最上方的铎娇。 這赵松明不可谓不老辣,一眼便看出這老态龙钟的文臣不好对付。便把目光投向铎娇,他早已打听過,滇国虽是摄政王焱珠把持大权,可焱珠却放任這王女铎娇处理朝政,想必也有過人之处。 他更不相信,凭借自己的口才和经验,還摆不平這個小丫头。 “嗯,理应如此。”铎娇道。 “那殿下,若是殿下的商队辛辛苦苦,冒着危险不远万裡去做生意,回来的路上张张口,便将你做生意才得到的血汗钱分掉两成,你愿意嗎?這姑且不论,等你回朝后,路過边关,一路经大小关卡,每個关卡扣掉五分到一成关税,最后還会身下多少?看起来多,最后却十不足一罢了。若非我大汉是礼仪之邦,凡事讲究一個度,如你所說的西域贵霜等国一般,若东边沒有我强汉为基,那殿下觉得這国力并不强的滇国,還会像如今這样安然无恙嗎?” 這一番话好厉害,說得满朝众臣再次心服口服,沉默无言无以驳斥。 但现在,這個問題怎么回答,全要交给铎娇。 “嗯,這說的也是。”出乎意料的是,铎娇并未反驳,反而承认了。 “殿下能理解就好,如此一来,殿下看這商税之事又该如何?” “并不如何。” “嗯?”赵松明一愣。 铎娇微微一笑,這英气与柔美并存的脸庞,俨然似冰消雪融,气氛舒缓不少。 “赵大人這话說是說的不错,但似乎忘了一些事。其一,這做生意的是汉朝商人,出境滇国以外,剩余重税由大汉朝廷所征。赵大人,您身为大汉朝廷使臣,自当明白這其中收益最大,乃是贵国皇庭。” 赵松明脸色一怔,当即哑然。 铎娇目光扫過赵松明旁的副使徐天裘一眼,眸底闪過一丝冷意,這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男人眼神不规矩得很,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盯着她。 身为滇国王女,她何曾被這样的登徒子无礼過。再說,大汉是易少丞的故乡,铎娇即便代表滇国,在利益上产生了些许敌对,但从本质上来讲還是很愿意接近大汉的。可此时,却因为這姓徐和姓赵的两位使者,端的是无比反感。 铎娇目光微寒,不给赵松明反应過来和反驳的机会,又继续道: “其二,若這商队是大汉官商,那么我滇国扣除的也只有两成罢了,剩下八成最后都会归入国库,大汉還是赚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汉商人以物换物做生意,全部换成金银带回汉朝。二尺丝绸在我滇国卖大汉钱高得匪夷所思,我滇国大人也看到了,用丝绸之人有多少?另外,你们又低价换我滇国无数上等皮子,倒到其余地方高价卖出,一来二去,這其中赚了我滇国多少脂膏?因此這两成商税,用你们商人的话来說,只是保本罢了。” “這……這……這……” “我滇国虽地处莽荒,却也讲理。赵大人,我說的对吧?”铎娇微微一笑,表情如闲庭信步,满朝大臣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大为激动。若非碍于朝廷威严,想必都有人要站起来鼓掌叫好了。 连铎娇一侧的少离,也目含振奋之意,這是从心裡佩服姐姐的厉害。 再看那赵松明,额头一层细密汗珠,面色一阵局促,期间嘴张了数次,却一点声音都沒发出。 最终,他陷入沉默。 许是渴了,铎娇招了招手,当即宫女過来递上一杯茶,她抿了一口。 “大汉不愧是天朝,地大物博,就连這茶叶与泡茶用的瓷器,当真华美无双。入我滇国,价高无比,从即日起,我滇国当派工匠去汉朝学习烧瓷技艺,想必使者大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她话音刚落,一阵响亮爽朗的笑声陡然爆出。 “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副使徐天裘。 “徐大人,您有何指教?”铎娇放下茶,面色淡然道。 徐天裘笑声停止,他盯着铎娇的脸道:“殿下果然厉害,不但才貌无双,更是将国之利益,毫厘必争,着实为女中豪杰。依我看這事情便到此为止吧。实际上我仅代表吾皇向殿下托個底,此事陛下也早考虑到了這两成商税的事,念想我大汉与滇国邦交之谊,滇国又处于重地,所以此事也就算了,并未深究发怒。” 铎娇微微点了点头,滇国满朝文武见状,顿时齐声称颂:“汉皇英明,天朝威武。” 這该给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這一番称颂,当即让那赵松明脸色好看许多。 “所以,這次過来,商税仅是其一罢了。我大汉太后寿诞在即……”徐天裘說道這裡欲言還休,不過满朝都已明白了什么意思。 “原来是此事。”铎娇笑了笑道:“大人放心,我滇国独有的雪羊绒已备好……” 话未完,便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