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有二两一钱的八字
“也别這么說,世上還是好人多嘛。先生你先等等哈,我婆娘昨天刚生了娃儿,我去把她的饭弄好,再出来和你吃。”
我爸喊他先生,不是现在那個“先生”的意思。是因为西南一带的乡下,习惯将那些能够看风水、懂相术、通玄学的人,尊称为“道士先生”——有时候也简称先生。這些人虽然都来自民间,沒有名门大派的背景,但也颇受老百姓尊敬。毕竟不管是乔迁、嫁娶、丧葬……都需要這些“先生”帮忙看看风水,弄弄良辰吉日等等。那游方道士一听,有些惊奇:“你昨天刚生娃了啊?能不能抱出来让我看一哈嘛。”
我爸觉得奇怪,但看对方不像是坏人,也就同意了。让我妈抱着我从裡屋出来。刚一看到我,那道士就“咦”了一声,好像显得很奇怪。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還用右手掐算了几下。我爸一看他這样子,心裡顿时咯噔一下,赶忙问他咋個回事?“你娃娃是不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出生的?具体生辰八字能不能跟我說一下?”
我爸回答之后,這道士就叹了口气:“是啊,這個年份、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出生的,八字和体重,都轻得要命,按理說生不出来才对。但看你這娃虽然瘦弱,但中气十足,很健康。怪事,怪事。”
我爸被搞得云裡雾裡,但也听出来這道士的意思是說,我原本是生不下来的,或者生下来是個死胎。但事实上,我顺利出生了。“可能是你平时行善积德,庇护了自己的娃儿。看你請我留下吃饭,就晓得你是個善人。既然如此,我送你一個礼物。”
游方道士說着,从道袍口袋裡掏出来一块黑色的小木牌。当场用手指头在上面刻了一個古怪的符号。我爸一看,就晓得遇到高人了!毕竟普通人咋可能用手指头在木板上刻字?那道士把木牌递给我爸:“也不是啥好东西,但能保你娃儿度過一劫。”
见我爸一脸疑惑,他就继续解释一番。原来,我不但体重只有三斤,连生辰八字也只有2两1钱——這是八字理论上能达到的最轻值!這样的人,在1986年這個特殊的丙寅年基本都是死胎。虽然我得护佑顺利出生,但在十五岁之前,会一直比同龄人瘦弱,而且還会经历三次劫!有一次沒度過,就会死。如果三次“劫”都過了,我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身体也能恢复健康。游方道士给我爸這個小木牌,只要一直挂在脖子上,就能帮我挡一次劫!他還给我取名叫“吴重”——說人的名字都带有玄机,以“重”为名可以帮忙压一压我轻到极点的八字。算是报答我爸的“一饭之恩”了。他說的玄乎,我爸妈也将信将疑,但還是接過木牌。也接受了“吴重”這個名字,好生感谢。吃饭之后,這游方道士就走了……也沒留下姓名之类的,只是說如果我能顺利活過十五岁,或许能有缘再见。等长大之后,我确实再次见到了他。当然,這些都是后话了。……日子就這么過,我也一天天的长大了。那個年代的偏僻乡村,虽然落后穷困,但人和人之前的感情质朴、纯粹。再加上父母感情极好,所以我過的很快乐。并沒有因为身体瘦弱受欺负或者变得自卑。而第一次让我发现這個世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诡异事情,也是我真正面临第一次“劫”的时候。是我九岁那年的水打棒事件……啥叫水打棒?河裡淹死了的人,大概三四天后尸体被泡胀了,浮起来,肢体僵直,就像是一根木棒一样飘在水面!大多数时候,都是从河上游冲下来,土话就說是“水打起来的”——因此方言就叫“水打棒”。也有一些地方喊“水打胖”,意思是尸体被泡胀了。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大人都要恐吓自家的小孩:“莫下河去洗澡哟,谨防水打棒把你拖去了!”
我姑妈更是說得有鼻子有眼:“這几天吹的河风裡,我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但就算這样,炎热的夏天,村裡的小娃儿们還是忍不住清凉的河水诱惑。那是一個暑假的下午,天阴沉沉的,非常闷热。我和村子裡面几個同龄的小娃儿偷偷去河裡面游泳。虽然长辈们天天揪着我們的耳朵說,不准去河裡头游泳。但小娃儿咋可能這么听话?我,王飞,刘二娃,悄悄咪咪到了村子外面,然后脱得光溜溜,嘻嘻哈哈地下了水。好清凉哦!夏天的闷热,顿时消散。我們玩的很高兴,再加上河边长大的娃儿水性都好,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往河中间游去……我們三個裡,王飞的水性最好,我們按照听长辈讲的梁山好汉故事,给他取了個外号叫“浪裡白條”。他胆子大,一個猛子扎下去,再钻出来已经离我們有七八米远了。下午的阳光照在河面上,细碎细碎的,像铺了一层金子。晃眼睛。不晓得为啥,看他在河中心的水裡起起伏伏,我突然有点慌。我大声喊:“王飞,還是莫游太远了哦,回来嘛。”
王飞一朝我們挥手一边哈哈大笑:“怕啥子嘛?我比鱼還会……”他话沒說完,突然表情一变,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白得吓人。然后双手猛地用力划水,像是想往我們這個方向游過来。但他的身体却根本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在河中心打转转!就好像是水裡面有东西,把他用力拉住了。我一看情况不对,赶忙大喊:“王飞,你咋個了嘛?你快点!”
他拼命游,但根本动不了。他想喊,但不知道为啥发不出声音来!只是那個绝望和恐惧的眼神,我很多年后都忘不了。也就两三秒钟,好像是水下面有一股力在把他使劲儿往下拉……扑通一声!一团水花。王飞整個人沉到河裡,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