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拉锯战
慢了一步的伊尔恨恨瞪了德拉科一眼,扭头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反正霍格沃茨的道路都是相通的,最多迷路一段時間或者绕远一些。
德拉科洋洋得意地目送伊尔离去,旋即阴沉了脸色,嘟囔着咒骂道:“那個老疯子。”
站在一旁的哈利沒有說话。
德拉科带着十足的气愤說:“仅仅只有一百分和一個月的劳动服务?梅林啊,我都要做一個月的劳动服务!我差一点儿就摔死了,可是那個老蜜蜂居然只给格兰芬多扣了一百分!区区一百分!斯内普教授站在旁边也不說话。”他抱怨着。
哈利安慰道:“至少今年的第一多半是斯莱特林的。”他說着,可是這样的话甚至不足以劝慰他自己。
果然,德拉科怨气大增:“斯莱特林会获得学院杯我以为毫无疑问,要知道之前我們已经蝉联了六届了。”
哈利不再出声,他突然想起斯内普教授当年遇到過的事情。他的教父不知轻重的恶作剧差点害死了斯内普教授,而最后,格兰芬多扣分了。
……格兰芬多仅仅被扣分了。
从校长室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距离并不算短,一直等两人回到公共休息室裡头,德拉科也沒有停下嘴裡的抱怨咒骂,最后,他冷不丁对哈利說:
“這样的校长真的值得尊敬?哈利。”
哈利从恍惚中回過神来,他转头看向德拉科,从对方的眼睛裡看见了寻求认同的期待和某种审视。
他咧开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說道,只眼睛裡,沒有一丁点儿的笑意:
“是的,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怀抱正义、希望、以及爱。”
德拉科眼底的期待消失了。他有点生气,哼了一声自顾自离去了。
哈利依旧将自己丢在沙发中。他半阖着眼,以此遮掩心中翻涌的情绪――他已经不是当年那個小孩子了,就算刚才因为痛苦而有所疏忽,现在過了這么久的時間,他也能清楚地明白邓布利多是发现了什么,因而在试探他……
哈利无声地环住了自己。
邓布利多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怀抱正义,希望,以及爱。
然而当這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都不再眷顾于他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哈利不知道。
沒有人能告诉他。
晚餐時間很快来临了,哈利坐在德拉科旁边。铂金小龙显然已经忘记下午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正一边和哈利說话,一边一脸纠结的望着餐盘裡的洋葱。
“波特今天晚上开始劳动服务,你說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洋葱真难吃……”他不知不觉地嘀咕出声,“我打赌等我去费尔奇那裡劳动服务的时候,波特会過来捣乱的。”
哈利听着德拉科的话,迅速回忆一边伊尔的個性,然后……发现自己還真不好說对方到底会不会,于是他說:“和我讨论波特并不算一個特别好的主意。”他顿了一下,目光投向正前方,语气微带古怪,“而且我恐怕你已经沒有選擇了。”
“什么意思?”德拉科皱眉,在旁边沒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泄愤似用叉子戳了戳盘中的洋葱,然后才低咳一声把东西吃进嘴裡。
恰是這时,一只猫头鹰落在了德拉科的桌前,咖啡色的身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样子,是霍格沃茨猫头鹰舍裡的公共猫头鹰。
德拉科疑惑地瞅了猫头鹰一眼,伸手拿下绑在对方腿上的字條,摊开一看――
“FuckMerlin!”德拉科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咒骂,尽管顾忌形象,低弱得只有哈利能听见,但其中的愤怒显然不需旁人多做注释。
哈利耸耸肩膀――在刚才德拉科看信的时候,就坐在他旁边的哈利斜着目光一瞥,已经看见了字條上的內容:
马尔福先生:
你的劳动服务時間已经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为期一個月,在费尔奇那裡,同波特先生一起。
你的
斯内普教授其实是故意的吧……看着一旁小脸扭曲,嘴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的德拉科,哈利暗自琢磨,然后他看见了接着飞過来的猫头鹰:
“德拉科。”
“什么?”铂金小龙怒气冲冲。
“我剩下的劳动服务今晚开始,费尔奇那裡,跟你们在一起……嗯,如果這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這次换碧眼救世主神情纠结了。
“……事实上我的心情确实好了。”铂金小龙显然沒有足够的义气。
于是可以预见,当晚,当费尔奇那裡劳动服务的伊尔同德拉科意外地打了照面之后,在大吃一惊過后,两個人一齐露出踩到狗屎的表情。
“马尔福,你真是阴魂不散!”伊尔叫道。
“這句话应该由我来說。”德拉科深深嫌恶。
哈利……
哈利转身去找费尔奇了――他突然觉得那個平常叫人讨厌的刻薄管理员费尔奇在這一刻和蔼可亲起来了。
费尔奇就坐在他那间狭小低矮的办公室的桌子后面,孤零零的油灯下,他不怀好意地鼓着眼睛盯住哈利:
“哈利雷文斯?還有另外两個人呢?”
“他们在外面。”哈利說。
“好吧,”费尔奇嘀嘀咕咕的,“今天晚上你们必须清理奖品陈列室,不擦洗完不准休息――我真想這么說――十点之后劳动结束,回到你们的寝室,如果被我抓到夜游的话,我一定会向校长建议把你们的劳动服务延长到這個学期末的!”他威胁道。
哈利充耳不闻――這很简单,至少费尔奇不像外头那两個人一样,似乎都致力于把他拖入他们的战斗中,然后逼迫他選擇一方。
费尔奇随之给了哈利一张纸條,上面是早写好了的各人负责擦洗的部分――哈利对此尤为感激,现在他已经对决定惩罚什么的有了心理阴影了。
在费尔奇办公室裡头呆的時間不长也不短,等哈利出来的时候,德拉科和伊尔依旧互相谩骂,并且连手都按在了魔杖上,但是沒有人冲动到抽出来――显然他们也并不想真的在费尔奇這裡劳动服务整整一個学期。
哈利扬了扬手上的字條:“禁闭內容下来了,清理奖品陈列室。”
“具体安排?”德拉科停下和伊尔的对峙,以贵族姿态整理衣服。
伊尔对此嗤之以鼻。
哈利看了看字條:“我是擦洗柜子玻璃和其他家具,德拉科你只需要擦一遍奖杯就够了,波特则是天花板和地板――对了,都不可以用魔法。”
說完之后,他直接将字條递给带着狐疑看過来的伊尔。
伊尔怔了一下,接過字條扫了两眼,沒說什么就塞进口袋裡。
三人默不作声地向奖品陈列室走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德拉科就呻|吟一声:“這么多?”他以两指捏起角落的抹布,嫌恶道,“我从来沒做過這种――肮脏的事情。”
伊尔难得地沒有对德拉科的言论发表不满。此时的他,同样一脸纠结地看着简直铺上了一层灰的地板和到处都是细碎蜘蛛網的天花板。
哈利比较干脆,他直接对着那些和陈列室一样肮脏――甚至更为肮脏的打扫工具甩了好几個清理一新,然后他对着两道立时射過来的质疑目光耸耸肩膀:
“只是說我們不能直接用魔法清理房间罢了,沒說不能用魔法清理工具……或者你们觉得不用魔法,它们能被清理干净?而不会越擦越脏?”
一蛇一狮顿时望向被哈利甩了好几個清洁咒還那样肮脏的抹布,难得的、有志一同地同时摇头,继而又为自己和对方一個观点而深深不满,爆发争吵。
哈利对此已经无能为力,他索性不去搭理两人了,直接拿起工具开始动手――事实上,這一晚的劳动服务中,德拉科和伊尔都還好,唯独他的,最麻烦。
不過事实很快证明,只要有德拉科和伊尔两個人在,不爆发出战争是不可能的;哈利只要在旁边,想不被卷入战争也是不可能的。
再一次的,当笨手笨脚清理奖杯的德拉科和同样笨手笨脚清理地板的伊尔撞到一起后,两人对视一眼,伊尔突然一声不吭地朝德拉科掷出一個东西。
德拉科毫不意外地敏捷闪身躲過,魔杖一抽就朝着伊尔双腿射出魔咒。
看两人动手速度,显然早有预谋。
哈利正蹲在角落清理矮几,听见声音,他刚刚探出头来就发现有东西朝他头上砸来。他反射性缩头翻滚,還沒完全停下就闻到一股恶臭――是粪弹!
哈利傻眼地看着自己刚刚清理完的家具。然后他转過头,一下就看见不大的奖品陈列室裡头,伊尔与德拉科掏出魔杖互相攻击,几個来回之后,两人還沒伤到,周围的家具墙壁就承受了不少的魔法攻击,虽然沒太大的伤害,但那一個個焦黑的印子……
梅林啊……碧眼救世主在心底长长深深地呻|吟道,然后他有气无力、默不作声地掏出魔杖,对着前方木门施了一個精准的“锁门咒”。
梅林知道,就算是天天能跟伊尔相处,他也实在不愿意让自己這個学期裡头的所有晚上都耗费在费尔奇的劳动服务中――那实在是個噩梦。
晚间九点踏着悠闲的步伐姗姗而来。
用光魔力又掷完道具的伊尔和德拉科两人筋疲力尽,一人占据一张沙发坐下休息。
哈利从角落站起来,撤去身上的盔甲护身,抽出魔杖对着一团糟的陈列室开始清理。
伊尔和德拉科坐在一旁看着。
片刻之后,德拉科有点不自然,他坐正身子,清咳一声:“我把克拉布和高尔叫来?……”
哈利头也不回:“甩魔法的话他们沒用,用麻瓜的方法清理……”他停下,然后耸耸肩膀。
德拉科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两個跟班,他又挪了挪身子,然后认命地站起来,掩不住嫌恶地拧起抹布。
哈利有点惊讶,然后他笑着制止了德拉科的举动:“沒什么,我用魔法吧。”
“不是說不能用嗎?”德拉科停下动作。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哈利回答,短時間内已经甩了十数個清洁咒出去,本来乱成一团的陈列室渐渐恢复清洁。他抽空和德拉科解释,碧绿的眼睛微微弯着,笑得狡黠:
“一点小技巧,能消除魔力波动。”
“消除魔力波动?”德拉科怔住,就是一旁的伊尔也将目光转向哈利。
“嗯,不特别难,就是比较麻烦……”他看着德拉科和伊尔,“你们家族藏书裡头多半都有提到過。”
“我从来沒有看到過。”德拉科心情复杂地喃喃着,一时也沒心情为哈利将他和伊尔并提计较了。
突地,他心头一动。
等等,哈利就算在魔法上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什么盔甲护身咒立停也就算了,怎么连這种根本不是常规也根本不可能在霍格沃茨――就算毕业的七年级――掌握的魔咒都知道?
而且,不算太难?你们家族的藏书裡头多半有?……
哈利是怎么知道贵族藏书的?不可能是推测,這种语气只可能是他曾经去過并知道。
可是一個麻瓜界孤儿院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這些?……
“哈利,”德拉科语气裡有点不确定,“你……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
哈利愣了一下,想起沒有记忆的最初两年,一时倒不曾說话。
但這一下却证实了德拉科的推测。
是的,是的,沒错,就是這样,他怎么会一直沒有联想到呢?一個普通的麻瓜种,一個普通的泥巴种,怎么可能拥有這样的魔法天赋,怎么可能知道连他這個积累丰富的纯血贵族都沒学到的东西?
多么明显!想想哈利刚入学院时就能巧妙地化解争执的智慧,想想哈利规范优雅的餐桌礼仪,再想想平时冷静的哈利对麻瓜种這三個字的剧烈反应!
只有這么一個可能――哈利根本不是什么泥巴种,他是混血或者纯血――是的,斯莱特林从来不会也不可能有麻瓜种――并出生在古老的贵族家庭,很早时候就接受了精英教育,但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或者权利倾轧什么的,哈利父母双亡,又或者是被放弃了,不得不去麻瓜界避祸,所以他拥有這样的实力,所以他只能忍着屈辱說自己是個麻瓜种!――
想到這裡,德拉科对哈利的好感和同情一下子蹭蹭蹭拔高了老大一截,他以一种复杂地足以让人误会的目光深深望着哈利:
“哈利,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哈利眼带茫然,完全不知道這么短的時間内德拉科到底替他的身世脑补出了多少东西。
正是這时,旁边响起一個略微僵硬和别扭的声音,是一直沉默着的伊尔:“你是……孤儿?”
哈利看向伊尔,還沒有說话,自觉明白哈利困难和坚持的德拉科就讥讽出声:“這并不关你的事,波特先生。”
“德拉科,沒什么。”哈利制止两人再吵起来,“這是事实。”他中肯地說,而且确实打心底不觉得這有什么――事实上如果這一次他有父母,他大概反而会心情复杂。
德拉科微哼一声,沒說什么,只是忍不住又脑补哈利一直這么容忍伊尔,是不是本身跟对方有什么关系。
他還不知道,自己這一回琢磨的事情倒真的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陈列室裡头短暂沉寂,气氛很有些尴尬。
還是哈利打破沉默的,他继续之前的话题:“事实上這個魔法沒什么,因为只有某些很特定的机会下才有用处,”他看看周围,玩笑道,“比如现在。”
“這個魔法是怎么样的?”伊尔冷不丁出声。
哈利和德拉科都怔了一下。德拉科率先反应過来,他忍不住尖叫道:“波特,你居然敢!哈利凭什么告诉你這個魔法!?”
伊尔显然也很不自然,他背脊僵直着,目光四处游移,满脸的不耐烦十分刻板,与其說是情绪的流露倒更像是刻意装出来以遮掩尴尬的。
哈利也沒想到会有现在的這种局面,他迟疑着,先安抚了德拉科,才說:“只是小技巧,波特家族的藏书室裡头多半也会有的,而且你现在的魔力并不适合……”
“我想我并不需要你教我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伊尔语气僵硬。
哈利沒有說话。
伊尔不经意地扫了哈利一眼,沒看出对方脸上有什么表情,但他知道――很轻易地就知道――自己又伤害到对方了。
――多么简单!
伊尔很难說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他只扬着下巴,做出骄横不讲理的姿态――只有天知道他曾经多么厌恶這种姿态。
――這种马尔福一样的姿态。
然后他看见马尔福气得脸都红了,双手颤抖着就差拔出魔杖了。
拔出就拔出,难道他会怕他嗎?伊尔在心底冷哼,接着他看向哈利,看见对方微皱着眉心似乎在迟疑犹豫些什么。
――当然应该迟疑犹豫。
這明显是种绝不可能出现在常规魔法书裡的魔咒。自己家有?或许吧,但這和对方将魔咒告诉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明明――
……是敌人。
突然之间,伊尔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微弱短暂到像是他生出的错觉那样。
然后他看见哈利退后一步,如同妥协:
“好,我教给你。不過你要立個誓言,只有在詹……家长明确知晓并同意之下才能尝试。”
满脸不耐烦的伊尔一下呆住。
他就這样答应了?
――他就這样答应了。
他就這样教给他了?
――他就這样教给他了。
這样轻易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個珍贵的魔咒。
伊尔合该得意高兴。
可是他并不高兴。
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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