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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86章

作者:刑上香
之后出城去,卫瓒果然带着沈鸢纵马去。

  那辛来的公主有几個侍女,探着头去瞧热闹,相互打趣笑說怎的两個男人坐在一匹马上,便叫新科状元郎无端热了耳朵。

  只是饶是如此,也不肯下马去。

  沈鸢许久沒感受這种驾驭烈马的滋味儿。

  银电实在是一匹好马,俊美强壮,皮毛皎洁,因着养在侯府,连鬃毛都被保养洗刷得洁白如雪,只伸手细细去抚摸,都能感觉到那皮毛下血肉律动,一张一弛带给人的兴奋感。

  他见過银电疾驰之后,汗水润湿马身,如闪闪发亮的金属色泽,鼻息喷洒出热息,浑身上下都透着蓬勃的野性和生命力。

  沈鸢爱极了,越摸越是喜歡,却是低声问卫瓒:“能快跑一段儿么?”

  卫瓒說:“你试一试,”

  沈鸢本不相信這马会听话,卫瓒的這匹马素来性子倔,平日裡只拿屁股对着人,别人碰一碰,就要喷着气刨地,平日出门在外,也只高高地仰着头,傲得跟主人一样。

  這会儿能叫他爬上背来,都是看在卫瓒這個主人的面子上。

  却不想他一夹马腹。

  银电竟当真驰骋起来。

  风声呼呼吹過耳畔,一路风景也飞快掠過,虽算不上疾驰,可沈鸢的颊侧泛起兴奋的红,心也跟着鼓胀发痒起来。

  那痒意像是种子萌发破土。

  他贪爱烈马,便是爱這感觉,他与银电一同呼吸,便仿佛他与马一样快,一样强壮,一样高大迅猛。

  跑了好一阵子,卫瓒见他额角已沁出了汗,才轻轻牵了牵绳,叫停着了。

  笑着說:“高兴了?”

  沈鸢兴奋极了,亲亲热热用手梳理银电的鬃毛,却是轻声說:“怎么這样乖。”

  卫瓒却是一本正经說:“物肖其主。”

  沈鸢登时便忍不住笑。

  卫瓒见他已有几分疲色,便說:“回去么。”

  沈鸢左右看了看,却是见四下无人,却是一手爱不释手地抚着银电的颈子,一手轻轻捉住了卫瓒的手腕。

  眉眼望着卫瓒时,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却是轻声央他似的說:“你让我再骑一会儿。”

  ……

  沈鸢那一点儿纵马的瘾头,全叫银电给勾了出来。

  待到下午时,沈鸢仍是想要驾马,却又知道卫瓒必不同意,便又与照霜换了马骑了小半日。

  虽不如银电,却终究是痛快了。

  待最后一丝力气都沒了,才肯换回车裡头坐着去。

  哪知他全靠那几分兴奋撑着,待到了驿馆时,才觉着浑身都疼。

  沈鸢這好些年不曾练過骑术,人是娇贵养着的,衣裤也都是绫罗绸缎,骤然一上去就折腾這半日,裤子都磨得烂了,浑身肌肉都酸疼不已,连腿根也磨破了皮,行走间一個劲儿地倒抽冷气。

  尤其他们在驿馆二楼落脚,连走快了都不敢,硬撑着爬上楼梯去,走一步、倒抽一口凉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還硬要拿捏着不疾不徐的气度、装模作样。

  知雪见他死撑,便說:“你快坐着,我给你瞧一瞧。”

  沈鸢自知丢脸,哪裡肯让她瞧,咬紧了牙关不肯,只說:“你将药膏搁着就是了,我又不是断了手,用得着么?”

  知雪知道他倔,只嘟哝說:“你就死撑吧,化脓了就知道苦了。”

  沈鸢心道就是烂了也比丢脸强。

  待知雪走了,一瘸一拐起身去拿药膏,却又撞见卫瓒端了饭菜进来。

  卫瓒特意使了些银钱,嘱咐驿丞煮些清粥,炖了鸡肉切丝,忙活到了现在,端着托盘进屋来。

  倒将沈鸢吓了一跳,险些摔了。

  卫瓒顿时哭笑不得,将人搀扶回去,问他:“身上疼?”

  沈鸢不情愿承认自己贪图快马,才吃得這些苦头,只装模作样說:“也沒多疼。”

  卫瓒问他:“明儿還骑么?”

  沈鸢赌气說:“往后多骑一骑就好了,又不是沒骑過。”

  卫瓒說:“還多骑一骑,见了马跟有了瘾头似的,你瞧着我往后還敢不敢让你上马。”

  沈鸢轻哼了一声,說:“還不是你拿银电勾得我。”

  又问:“银电累着了沒?”

  千裡马不是驮马,载過了两個大男人,多少是吃力的。

  卫瓒說:“我见是沒累着,它好久沒出京了,這会儿兴奋得厉害,在马厩裡头還刨土呢。”

  “估计還得再走两天,才能知道累。”

  沈鸢一想着银电那模样,便忍不住笑,跟见了大毛二毛一样。

  卫瓒惦记着他一身的酸疼,便低声說:“我帮你揉一揉。”

  沈鸢說:“不用。”

  卫瓒却已是伸出手来,轻轻替他按揉。

  沈鸢反射性地踢了他一脚,却是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就磨破的地方牵扯着了,這下更是火辣辣地疼。

  他不耐痛,卫瓒一眼就瞧出来了,问他:“伤着了?”

  沈鸢用鼻子答话,半晌“嗯”了一声。

  卫瓒练了這许多年骑射,哪能不知他伤在了哪裡,当下便要看。

  却又不比知雪好打发,沈鸢挣不過他,三下两下就让他按着了。

  他自己心裡清楚,上头穿得整整齐齐的,下头绸裤却被磨得碎了,這会儿灯火通明,正好叫卫瓒瞧得清清楚楚的。

  驿馆门薄,门外差吏官员踩着地板、闲谈走過的声音都听得见。

  沈鸢登时脸窘得通红。

  卫瓒一见,便拧起眉来說:“渗血了,還结了块了……剪刀和药膏呢?”

  沈鸢說:“我自己上。”

  卫瓒說:“药膏呢?”

  沈鸢跟那双眸子对视了好半晌,知晓卫瓒不是知雪,几句话断然不能给挡出去了,半晌才說:“你……去将门闩上。”

  卫瓒却只将床帐放下了。

  那薄薄几层纱,谁也不晓得能不能遮住什么,沈鸢正欲起身。

  卫瓒却是那股子浑劲儿又上来了,捉着脚踝不许他逃,在他耳侧几分笑意說:“你若非要磨磨蹭蹭,等人进来看着,我也不在乎。”

  “……沈哥哥,我想见你自己分开。”

  沈鸢登时要推他,却又推不开。

  又让他喊了几声沈哥哥,叫白日裡头纵马时的亲热给哄了。

  指尖攥紧了床帐。

  膝盖动了动,到底是慢慢敞开了。

  卫瓒眸中笑意越发深了,只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剪刀绞碎布料的声音清脆,沈鸢眼睁睁瞧着那碎裂的布料被放在一边,怎么也不敢去想卫瓒眼中的自己。

  半晌,伤口被涂抹药膏。

  沈鸢下意识一颤,却又不知是不是因为疼。

  卫瓒這时却是几分认真說,别动。

  带着细茧的手,细致认真地替他匀开药膏。

  卫瓒越是认真,沈鸢便越难堪得厉害。

  窘迫,不体面,敞开着由人任意施为,却又让几句话给哄得团团转。他在素来高傲的卫瓒面前,是這样的姿态。

  是不甘不愿的,却又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不愿叫知雪這样碰他。

  却允许卫瓒這样对待他。

  听得卫瓒轻轻的一声笑,沈鸢便攥紧了床帘。

  外头不断有人声踏過木板的声音。

  他在那些细细碎碎的对话裡,听着似乎有人在谈及他。

  一個在向另一個說,状元游街那日如何热闹,如何万人空巷。

  另一個笑着问,可是随行的那位沈状元,的确生得俊美。

  沈鸢听得耳根通红,恨不得将脸埋进地裡去,却一手将帘子攥得更紧了,几乎要将那一层纱揉碎了。

  可却又无声无息起了些变化。

  卫瓒蕴着一丝笑意,半晌喊他:“沈哥哥。”

  沈鸢心知自己藏不住,這称呼越发叫他意乱神迷,便匆忙要遮掩自己的衣摆。

  却让卫瓒捉着手腕,吻上唇来,喃喃說:“沈哥哥,有人帮過你沒有?”

  沈鸢說,帮什么。

  卫瓒低低笑了一声,眼底藏着几分熟悉的胆大妄为。

  却是喃喃說,我帮你。

  你也……帮帮我。

  含着那药香浸染的唇瓣时。

  卫瓒想起文昌堂那些人写酸诗时,出了名的那句的沈郎春色。

  ——那外人窥见的一抹温柔,算什么春色。

  這帐裡头摇曳含情的。

  才是藏不住的乍泄春光。

  ………

  傍晚知雪端了茶饭进来。

  便见着這一间屋裡窗户大开,却又燃着熏香,床幔层层叠叠地垂落,仿佛裡头的人已睡得熟了。

  這会儿本不是沈鸢睡觉的时候,她只以为沈鸢在闭目养神,便下意识小声嘀咕:“這窗谁帮你开的?小侯爷?也不怕受了凉了……”

  一低头,又挽起衣袖,拾起地上的药膏。

  越发轻叹說:“用過了就扔,哪儿来的坏脾气,白日裡不還高兴得紧呢……”

  說着掀起帘来。

  却见被褥凌乱,锦缎破碎,沈鸢已沉沉睡着了。颈侧红痕斑驳,锦缎的衣衫只是皱皱巴巴地、草草地裹在外头,嘴唇也湿润红肿。

  整個人都让卫瓒拥在怀裡头,像野兽守着猎物。

  在她掀起帘子的前一刻,他都在肆无忌惮地吻他。

  知雪一时半会儿竟哑巴了,张嘴吃了半晌的空气,连句话也沒蹦出来。

  那小侯爷眉眼淡漠,给了她一個噤声的眼神。

  她便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卫瓒這才微微笑了笑,悄声细语說:“你家公子累得狠了。”

  就這么一說话的功夫,沈鸢却是不自觉往暖意的发源地又靠了靠,低低地哼了一声。

  卫瓒眉眼便流過一丝愉悦来,将沈鸢身上的衣裳拢了拢,便悄声說:“你先出去吧。”

  知雪心惊肉跳放下了帘。

  眼睛眨了一下,两下,三下,最后疯狂乱眨。

  最担心的事情還是发生了。

  放公子跟小侯爷出门,這不是要被啃得渣都不剩了么。

  ……這事儿能跟照霜說么?

  照霜不会提着剑就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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