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识改变命运
雪清河過去从来沒见過王星這样的人。几乎所有撞破他秘密的人都是如此的势利、怕死、愚昧。他见過以此要挟的狂妄者,涕泪俱下的求饶者,故作大度的求死者。但王星不一祥,他根本沒有考虑生死的問題,只是在单纯地寻求一個答案,或是一個解脱。
也是,痛苦地活着和死了又有多少分别呢?死亡确实不像常人想象中那样可怕,它只是一种自然状态,有心人每天都能在身边见到它的外在表现。斗魂场、魂兽森林、两军战场乃至杀戮之都,每时每刻都有死亡的气息弥漫。雪清河对死亡已经习以为常。
雪清河回想起自己和王星一样糟糕透顶的童年,无论是华贵的宫殿還是陌生的学校,对他们来說都无异于囚笼。
良久良久,他终于开口:“也罢,我可以给你一個机会,我问你三個問題,要是你的答案能令我满意,我就放你离开,不仅如此,你還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意下如何?”
显然王星并沒有選擇的余地,但他的神色依然轻松,仿佛雪清河手裡捏着的命不属于自己。
說起来,這算不算一次别开生面的面试?這年头连面试都要玩命了,就业内卷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王星的思绪飘到了奇怪的地方。
雪清河的声音平静:“第一個問題,你对天斗怎么看?”
“天斗……快玩完了吧。”王星的语气相当随意,“整個帝国的命脉都被所谓的贵族把持,而自以为是的小贵族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在学校裡已经见得太多了。這個糟糕的国家实在是沒什么值得称赞的东西。”
雪清河眼角微动:“我可是天斗太子,你這么說不怕被拖出去砍了?”
王星脸上毫无惧意:“今天我說的话恐怕已经够被来回砍几十次了,陈述事实而已。我前面已经說過了,魂师剥削平民是必定发生的事情,算不得什么。但魂力低下的贵族却成为了天斗皇室,這就不是魂师的問題,是這個帝国的問題了。弱小魂师占据如此多的资源,势必导致强力魂师的诞生减少,你看看现在天斗,自家有一個明面上的封号斗罗嗎(此刻雪星亲王還未与毒斗罗搭上关系)?有嗎?”
“上三宗,差不多每宗两個封号斗罗,只是明面上倾向于皇室而已,不到天斗生死攸关的时候根本不带皇室玩。下四宗,每宗不超過一位封号斗罗,整天想着取代上三宗的地位。就算皇室藏了点底牌,我按两個封号斗罗算,比得過武魂殿嗎?再输下去要输星罗了,输完星罗要输巴拉克王国了,再输下去沒人输了,脸都不要了!”
“现在制度已经不是一個贤明的君主能解决的問題了。雪夜大帝的能力我不否认,但是他再活几十年也改变不了现状,更别說现在太子殿下你也是疑点多多……所以,我說天斗马上要玩完了,一点都不夸张吧?”
王星說罢,低头将茶杯裡的茶水喝光。嗯,這口茶水价值好几個金魂币,今天死了也不算太亏。
“呵呵,也是,王兄弟如此才学,居然因为平民身份连就业都成問題,可见天斗现在确实病入膏肓了。算你過关吧。”
“第二個問題,我是谁?”
你是谁?你不给点提示我怎么知道?王星正无语时,一道金光从雪清河身上升起,几乎闪瞎了他毫无防备的眼睛。而随着金光散去,面前的人完全变成了另一個样子。
坚硬的棱角变得柔和,粗糙的皮肤变得细腻,低沉的嗓音变得空灵,沉毅的眼神变得灵动,英俊的五官变得姣美。平坦处悄然隆起,粗犷处转为纤细。不知不觉间,金色的武魂已然附体,三对洁白的羽翼在背后自在舒展,某支翅膀的最前端几乎要碰到王星的鼻子,翅膀上羽毛的神圣纹路清晰可见,金色线條闪烁如同太阳光芒。
王星的心漏跳了一拍。
“现在可以回答了吧,我是谁?”
悦耳的少女嗓音将王星从愣神中唤醒。“雪清河”心裡其实已经有了放過王星的念头,這一题几乎已经是在送分了。
“咳……既然殿下的武魂是六翼天使,显然殿下是武魂殿千家的人。”震惊并未压倒王星的理智,他的语气依然游刃有余。
在千仞雪的设想裡,回答到這裡其实已经合格了,不過优等生王星对自己向来严格要求,這种答案他自己是不满意的。
“排除武魂殿大供奉续弦的可能,殿下的父亲多半就是上一任教皇千寻疾了。殿下的年纪看起来与真正的雪清河相仿,姑且就按雪清河的年龄16岁算吧。也就是說,殿下出生的時間大概在上一任教皇病逝前后,从時間来說是对得上的。”
“我翻阅不同版本的歷史书时曾发现一件趣事,老版的歷史书裡,独独有一條被删掉了:教皇比比东育有一女,出生后夭折。当时正是千寻疾病逝的那一年。以武魂殿的环境,教皇的血统,新出生的女儿夭折,实在是有点奇怪……而且這么一條小小的记载,何必单独刻意删去呢?”
“我记得那個婴儿正好姓千,好像是叫千仞雪,是個很好听的名字。你說呢,殿下?”
“……”
雪清河,或者說千仞雪,冰冷的神色被难以置信的表情替代。
“這……這也行?”
“殿下,要是一個人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学习,要想不渊博也是很难的。”
“……你不进天机殿真的是武魂殿的损失。”
千仞雪无奈地耸耸肩,右手虚挥,几名侍从将一個被五花大绑的女子抬了进来,正是方才上茶的侍女。此刻她被布條所缚,口不能言,只有一双大眼睛诉說着惊恐与对生的渴望。
“第三個問題就很简单了,這個侍女不是‘自己人’,却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想来想去,還是让你亲自处理一下为好。”
“就這?多大点事。借我把刀,或者剑也行。”
千仞雪从储物魂导器裡找出一把短剑扔给王星。王星对着阳光仔细研究了一下剑身的纹路与剑柄的徽记,心知這是自己买不起的那种武器。皇室名匠出品,抛开附加价值,光凭低损灌注魂力的优异材质就能卖到上千金魂币,堪比皇城郊区的一個卫生间……
只能說,眼前的天使小姐姐不愧是人上人上人,连王星都有了一丝丝吃软饭的欲望。他在被五花大绑的侍女面前蹲下,尝试寻找一個合适的下手角度。
“唔……唔!!”
侍女见状,像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奋力挣扎。王星见她如此迫不及待,只好叹着气随手找了一個足以令生理学老师不忍直视的角度挥剑。短短半秒内,锋锐的剑刃轻易撕开了脆弱的气管与动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眼见就要把王星省吃俭用三年的校服染上难看的红色。
千仞雪右手轻轻一张,无形的魂力在王星面前化为一道屏障,鲜红被其尽数挡下,总算使无辜的校服免于无妄之灾。
“我還以为你多少要别扭一二,這真的是你第一次杀人嗎?”
千仞雪的脑袋略微歪了歪,疑惑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爱。
“杀人而已,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被杀。被凡人杀,被魂师杀,被魂兽杀,被狼盗杀……怎么,雪清河可以死,二皇子三皇子可以死,甚至你我也可以死,一個侍女不能死么?”
千仞雪微愣,随后绽放出一個绝美的笑容,背后的天使虚影依然圣洁,像从淤泥中盛放的莲花。
“看来我們比想象中還要合得来。”
“你走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搬到這裡来帮我做事。”
“遵命,殿下。”
王星回忆着礼仪课的內容,优雅地弯身鞠躬。
“对了,能否帮我安排一下获取魂环的事情?我想我现在开始修炼应当也不算晚。以及,這把剑我就拿走了?”
“嗯?你不是說你有心结么?”
“那已经是過去的事了……看到殿下后,我已经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油嘴滑舌。剑送你了,你自己拿去玩吧。”
千仞雪转過身去,挥挥手将王星打发走,古井无波的表情下,她的心情却并不平静。
从来沒有人与她這样讲過话,在天斗皇城裡她见過形形色色的人,但他们面对自己时或是奉若神明,或是和蔼可亲,或是骂不绝口,或是利欲熏心,或是忠心耿耿。只有王星,他是如此……诚恳而洒脱。
千仞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金光再次在身上弥漫,整個人重新变回雪清河的样子。
“佘长老。”
“属下在。”封号为蛇矛的斗罗应声来到她的面前听候吩咐。
“這段時間麻烦你盯着那個王星了。如果有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
蛇矛斗罗的身影一闪后隐去。千仞雪随手倒掉杯中变凉的茶水,心中其实不曾真正担忧王星的背叛。
两個武魂共鸣间,她早已知道了王星的選擇。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