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升職記 第46節 作者:未知 “慢着!” 蘇芷涵將人攔住, “如今並無明確證據, 也沒有推斷完全, 怎可妄下定論?況且嚴刑逼供之下冤情更多,傅大人難道經常如此斷案?” 傅知府聽後,連忙堆起笑容,“我這不是太着急了嘛,依蘇大人看,應該如何?” 現在不能斷定這四個人到底有沒有罪,只能說有動機有嫌疑。 蘇芷涵沉思片刻,“派人將他們控制起來,挨個審問,不可妄動刑罰,其餘的繼續調查。” “好,蘇大人是大理寺的人,斷案必定比我在行。”傅知府迎合道,“都聽蘇大人的。” 次日,蘇芷涵派下去的人也有了回稟,情況大致與傅知府提供一樣,更增加了那四個人的嫌疑。 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能斷定此案是單獨的個案。 “師父?師父!”五公主拿着兩個糖人兒在她面前晃了好半天。 蘇芷涵猛的回神,周遭是喧鬧的集市,兩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已經停滯好一會兒了。 “我走神了。” 李芸環拉起她的手一起往前走,“好了師父,案子要查,街也要逛啊。” “你是又看上哪家點心了吧?” 五公主這次下南下,倒是養成了一個習慣,走到一個地方就要把當地的小喫點心品嚐過來,方不虛此行。 “好啦,師父莫要取笑我。” 兩人走到一家點心鋪子跟前,店面外的長隊已經排到看不見盡頭。 “好多人啊。”李芸環嘆氣道。 蘇芷涵叫來後面跟着兩個侍衛,讓他們其中之一去排隊買點心,自己則是帶着李芸環到點心鋪子對面的茶樓小坐。 兩人只要了一壺清茶,在這裏她們能看到對面點心鋪子的隊伍,按照這個長度,估計得排上個把時辰。 蘇芷涵端起茶杯還沒有喝,就聽旁邊桌上有兩男一女正在閒談,他們談話的內容正巧與表演團的案子有關。 右手邊的中年男子搖搖頭,“我也看見那個表演團了,你看那個臺上的女子穿的如此暴露,怪不得惹來殺身之禍,哪個正經人家的女子會露腰露肩的。” 左手邊的年輕男子也深表贊同,“穿這麼少不就是勾引男人嗎?男人想對她做什麼都情有可原,誰看了沒點想法。” “可是我聽說,那姑娘是因爲和團裏兩個男子糾纏不清才被殺的。”旁邊的婦人跟着道。 中年男子用筷子敲敲桌面,“你看我說什麼來着,人家別人怎麼沒被殺,一定是她自己的問題,不守婦道被殺也怨不得別人。” 那三人討論的很大聲,幾乎半個茶樓的人都能聽到一二,蘇芷涵二人在旁聽得便更加清楚了。李芸環已經氣得雙手攥成拳,剛要站起來,就被蘇芷涵按了回去。 “師父,我得和他們理論去,怎麼人被殺還是被害者的錯?就算她穿的少也不是被殺的理由啊。”李芸環雙頰氣鼓鼓的,要不是蘇芷涵按着已經衝上去了。 蘇芷涵拍拍她的手背,將人安撫住,“五小姐現在去和他們理論,他們也是聽不進去的。人總喜歡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並且已經根深蒂固,除非拿證據擺到他們面前,否則再理論也是沒用的。” 李芸環深吸一口氣,點心也不管了,直接拉着蘇芷涵離開了茶樓。 上馬車時,蘇芷涵回頭看了一眼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聽到李芸環詢問,她才上了馬車。 路上,李芸環好奇道,“方纔師父看見什麼了?” 蘇芷涵搖搖頭,“沒什麼。” 剛纔好像有道視線一直追着她們,準確來說是一直追着五公主,自己回頭時,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纔算是消失。 閒聊中,蘇芷涵提到,“好像傅府中只有傅大人,傅大人的家人呢?” 李芸環也尋思,“我也沒見過,什麼夫人、女兒、兒子的,就聽底下人說傅知府的家裏人與他不和,住到城郊別苑去了,平時也很少來往。” 秋兒的慘死並沒有引起杭州城的恐慌,人們只道秋兒是自己行爲不檢點才惹來殺身之禍,尋常人是不會遇到這些事的。 兩人回到府中,蘇芷涵繼續整理案件的細節以及來自表演團的口供。那四個人是被分別審問的,但是出事前的時間地點全都可以對的上,只有一點,蒙力撒了謊。秋兒出事的時候,爲什麼他們沒有察覺,是因爲他和浮花找了藉口約在客棧住了一晚,趙川和雲朵亦是。秋兒落了單,等到他們鬼混回來才發現秋兒的慘狀,幾個人都嚇傻了,這才報了官。 按照蒙力的說法,他很愛秋兒,可是面對浮花的一再追求心中動搖了,浮花和他說兩人可以只在背地裏相會。蒙力動了心思,想一明一暗,坐享齊人之福,沒想到出了大事。 “師父!”李芸環在桌旁揮手,“師父先別看了,先來用膳吧。” “這就來。” 蘇芷涵放下供詞,剛走出兩步,忽然有侍衛急匆匆的趕回來稟報。 “啓稟大人,城南周鐵匠現在傅府外,稱他的女兒慘死家中。” 蘇芷涵雙目微睜,當即道,“速召集人馬,去城南周家。” 作者有話說: 第七十六章 她帶着人馬趕往城南周家, 知府衙役與他們幾乎是同時到的。周家就那麼一丁點大,被兩隊人馬圍的水泄不通,連只蒼蠅怕是都飛不進去。 周鐵匠就這麼一個女兒, 年少時與妻子和離,單獨帶着女兒, 父女倆相依爲命。如今周姑娘慘死, 他萬念俱灰, 癱坐在地上, 雙目空洞,誰問話都不回答。 蘇芷涵來到事發的房間,只見周姑娘的屍身慘狀與秋兒近乎相似。她在房中待了足足一個時辰, 仔細的尋找兩具屍體死亡手法的不同之處。 突然, 她不經意發現了牀沿的泥痕,再看周姑娘的鞋底, 邊沿沾了一些淤泥。 等她出來,傅知府也到了。衆人圍過來, 眼巴巴的望着她,等待驗屍結果。 蘇芷涵把手套丟到旁邊,擡眸道,“殺人手法與秋兒基本一致, 只是有一點,周姑娘不是在房中遇害的。” 傅知府訝然道, “不是房中?那是哪裏?” 蘇芷涵思索一番, “周姑娘牀邊的鞋子上有泥土,牀沿也沾染了些許土色, 應當是兇手把人殺害以後再扛回來。也許是土坡、樹林之類的地方。” “要是真把人偷出去殺, 周鐵匠難道不會發現?”傅知府猶豫着, “也許前兩天沾的泥呢。” “不會。”蘇芷涵斬釘截鐵,“如果是隔着兩天以上,泥土早就幹了,可週姑娘牀沿和鞋底的泥土還有些溼。” 而且,但從屋外屋內看,沒有發現其他人留下的腳印,只能說明此人有可以不留痕跡的本事,例如輕功卓越。死亡時間在清晨,也就是說兇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人去殺,可見已經喪心病狂,且膽子大的很,很像是個老手。 傅知府好似頗有他想,堅持覺得人被扛出去殺不太可能。 “眼下都是我們猜想,具體還要問問周鐵匠纔是,可是他,唉。” 衆人的視線落在周鐵匠身上,就見他還是如一開始般一動不動,像是丟了魂兒。 傅知府擡手在他眼前晃晃,“周鐵匠,你女兒今早出門了嗎?” 周鐵匠依舊無動於衷,朝着一個方向出神,不知道在看什麼。 正待一籌莫展之際,蘇芷涵走到跟前蹲下與他平視,“周鐵匠,你女兒叫萍兒吧?” 許是女兒的名字喚回了周鐵匠的一點神智,他終於轉過頭來看向蘇芷涵,努力理解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蘇芷涵見有效果,繼續道,“如今能爲萍兒討公道的只有你了,你是想絕望的等死,還是爲她報仇?” 周鐵匠的眼裏有了些許光,忽然,他掙扎着,從癱坐變成了跪拜。 “求大人爲我女兒做主啊,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絕對不會招惹誰的,她死的冤枉!” 蘇芷涵將他扶起,“你放心,我今日來就是爲了查清楚真相。你且告訴我,今早你的女兒出過門嗎?” 周鐵匠搖頭時已然老淚縱橫,“萍兒很少出門,我每日早出晚歸,她就在家等我。” 看來周鐵匠也無法確定周萍兒是否出過門,如果在周鐵匠不在家時,兇手靠輕功潛入擄走周萍兒,殺害後又送回來。 兇手爲什麼要把人送回來?爲了獲得復仇的快感嗎?難道周鐵匠和表演團都與兇手結過仇怨? 如果是無差別殺人,爲什麼還要送回來? 蘇芷涵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周萍兒的案子很快傳開了,鎮子上的百姓們這纔開始感到恐慌。家裏有年輕女子的人家全都大門緊閉,那些之前說風涼話的人也沒詞兒了。 蘇芷涵走在街上時,只覺集市比前幾天清冷許多。街上的店鋪大概有一半都是掛鎖頭的狀態,走出好一段距離才能看見一個店家。 她向附近開着的包子鋪打聽了一下鎮子的近況,以及有沒有外來人到鎮子上。出來時,她打算先回傅府,結果走到一條巷子口時,被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攔住。 “你是洛陽來的大人嗎?” 蘇芷涵打量婦人,身上的衣服料子似乎是不錯的,可是左破一塊右破一塊,加上髒兮兮的,已經快要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 “我是,您找我?” 婦人一聽當即就跪下了,抓住蘇芷涵的裙襬不放,“大人!大人你要爲我女兒做主啊!” 又是女兒? 蘇芷涵想要扶她起來,可是婦人死活不起,偏要跪着說才安心。 婦人哭着訴說自己女兒的遭遇,她講的聲淚俱下,蘇芷涵卻是聽得心驚。 她的女兒是去年夏天被拖到樹林裏殺害的,死狀與秋兒、萍兒一樣。當時的案子是由傅知府審,最終無果而終。 “那個姓傅的要給我一些錢讓我放棄追查,可是我只要我的女兒能瞑目,一定要查到底。最後,姓傅把錢拿回去,案子也給放下了。” 蘇芷涵對傅知府所爲倒是不意外,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這人就是個和稀泥的,根本不會關心百姓安危。她心驚的是,這個案子原來在一年前就已經開始了,她如今知道的就有三樁,也許不止三樁。 她也終於明白兇手爲何要把周萍兒送回家,因爲這個不能稱之爲人的傢伙已經殺瘋了,不過是想要彰顯自己的傑作。 惡貫滿盈,別人卻又無法捉到他,兇手應該很自鳴得意,以虐殺爲喜樂。 幾個死者的共同點,皆是年輕美麗的女子。 “什麼?師父你是說,兇手殺人毫無理由,就是爲了滿足私慾?”李芸環聽到她的推斷後,震驚的坐不下了,圍着屋子轉了三圈。 “畜生!太不是東西了,喪心病狂!” 三公主朝着李芸環招手,“過來坐着,別轉了,你再轉也不能把兇手轉出來。” 李芸環剛坐下,立馬就有侍衛來報,稱知府府主院打起來了。 蘇芷涵問道,“誰和誰打起來?” “是傅知府和傅少爺。” 三個人互相看看,李芸環最先跳起來拉住蘇芷涵就往外走。 “師父,咱去看看熱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