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事了
離元山以北數千裏，有一形制精巧的飛舟正向南飛行。此飛舟爲雲真人所有，乃是一件極爲珍貴的地階法寶。
飛舟之上，張恆眺望着遠處壯美的風景，心中則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修行計劃。等回去之後，用不了多久他便能突破到煉氣紫府境界。而若是成了紫府修士，再留在離城閉門自守，顯然很難在短期內有所進步。
須知修行路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如今正是勇猛精進之時，要是在小地方呆的太久，恐會失去銳氣。而他雖有媲美紫府修士的戰力，但在世間真正的強者面前，仍與螻蟻無異。
此前翼凡妖王聲稱要邀他爲追隨者，實際上卻是想強行收他爲奴僕。經此一事，張恆心中也是有着一絲鬱結的。
他平靜地望着遠處，目光中不烈不怯，心中暗道：“休看爾等今日高高在上，將來我必有一日神通遠勝爾等。”
雲真人垂目斂息坐在一旁，似乎正以傳訊寶物與人交流着。良久之後，他神情終於一鬆。
又沉吟了一會兒後，他對着張恆說道：“張恆，你在離城張氏這樣的小部族，都能取得眼下的成就，天資很是不凡。依我看來，淺水難養真龍，真正屬於你的應是更大的天地。”
張恆回道：“雲真人過譽了，不過我過不了多久，便會出去四處闖蕩了。”
雲真人又說道：“我建議你擇一宗門拜入，樹大好乘涼，借門派之力也能讓伱更進一步。”
張恆微一頜首，隨即問道：“不知雲真人可有推薦的？”
雲真人哈哈一笑，說道：“我出身的門派在這上陽郡中算不得最頂尖，以你的天資，倒是可以去試一試，看是否能拜入那滄極宗中。”
“滄極宗的立派祖師可是傳說中的天仙，底蘊深不可測，有時候連上陽侯府在此宗面前都要退讓三分。先前你所見的那位蘆華真人，便是滄極宗門下真傳弟子。”
張恆聽後不由露出一絲驚色，沒想到這滄極宗竟然是天仙開闢的宗門，難怪能擁有如此威勢。就是不知，他們那位天仙祖師是否還活着。
“前輩既然加入應龍衛，莫非已經退出從前的宗派了？”張恆好奇問道。
雲真人察言觀色，自然看出他的不解，於是笑着說道：“大夏王朝應龍衛，的確稱得上是這無盡大地上最強的勢力。任何部族、宗門，都遠遠無法與我應龍衛相提並論。且應龍衛也很是自由，不受拘束。我雖加入了應龍衛，但我同時也是東玄宗門下弟子。”
張恆恍然點頭。應龍衛至少需要萬象真人才能加入，離城張氏歷史上雖誕生過幾位萬象真人，但還從未有人能通過考覈加入應龍衛。看來眼前這位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雲真人，實力在萬象真人中也非等閒。
這時，雲真人又說道：“若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是修煉了神魔煉體一道的赤明九天圖。”
張恆訝道：“前輩果然慧眼。這門功法與我較爲契合，因此修行的頗爲順利。”
“那你成功拜入滄極宗的把握又多了兩分。不過你需記着，在拜入宗門前，煉氣流最多隻能修煉到紫府初期。等進了宗門以後，再轉修更好的煉氣功法。”雲真人看向他的眼神猶如看着一塊璞玉。
張恆自也明白此理，想來是雲真人已看出他兼修了一門煉氣功法。他修煉的坤元功在張氏部族是鎮族功法，但在這位雲真人眼裏就很是一般了。那些大宗門中，真正上乘的煉氣法門，至少都是能一直修煉到地仙境界的。
這時，雲真人話鋒一轉，又皺眉問道：“你既是離城張氏族人，方纔又爲何出現在萬里之外，還與那翼凡妖王站在一起。”
張恆當即將此事來龍去脈告知於他，同時也將心中一些困惑處說了出來。
雲真人一聽，略略一思後，大怒道：“此獠果然是窮兇極惡，竟利用凡俗血液來助他修行，難怪神通又有長進。”
“不過這翼凡妖王早在應龍衛必殺名單上了，我雖沒本事對付他，但日後自有人出手降伏此妖。”
同時，雲真人又露出些許滿意之色，方纔他已傳訊將情報送了回去，想來以後即便有人除掉翼凡妖王，也能分潤給他一部分功勞了。出來尋覓此妖這麼久，總算是有點收穫。
此刻張恆哪還不明白，先前離元山羣妖所爲之事，背後都是那翼凡妖王在指使。此妖修行血道神通，又畏懼罪孽加身，因此才指使一些境界低的妖族替他出力。想來鐵龍老妖曾用出的那件寶物，也是出自這妖王的手筆了。難怪方纔見到翼凡妖王出手，隱隱讓他感到一絲熟悉。
張恆心下暗暗立誓，日後修有所成後，若再遇到此妖，定要將之挫骨揚灰。在他看來，世間生靈，無論是何種族，本是生而不明，後整倫立綱，知禮義廉恥，懂上下尊卑，曉敬畏愛慕，這纔有別於禽獸之屬。而似翼凡妖王這等肆意妄爲，屠戮鉅萬之輩，人人得而誅之。
兩人又談論片刻後，腳下飛舟法寶赫然已出現在離城上空。這時，張恆臉上也終於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心中暗道：“離元山妖禍已平，但先前翼凡妖王橫空出世，想必妙筠軍主已經回稟族長和兩位族老。嗯，得先去通告他們一聲，此事已不足爲患，免得人心惶惶。”
雲真人看出張恆歸心似箭，詢問幾句後，便將飛舟懸停在城北莊園上空。
如今天色漸暗，離城之中一派熱鬧景象，通衢越巷，時聞歡慶之聲。只因衆人都已聽說，離元山中的大妖被張氏部族麾下先天生靈剿滅，壓在許多部落子民心頭的大石也就此落下。
然而張氏族地之內，此刻氣氛卻是一片凝重。不久前，張妙筠自外返回後，便直接來到此處拜見部族中幾位紫府修士。她本是與張恆一起留在離元山，卻獨自一人返回族內。族長和兩位族老一番詢問之下，頓知其中原委，當即便是大驚失色。
此時三名紫府修士齊聚族長殿中商議着，張妙筠候在一旁，俏臉上也是隱見憂色。
族長張昌平這時開口說道：“若妙筠說的不差，他們在離元山中所見的那大妖，恐怕很可能已經達到傳說中元神道人的層次。此等存在，不可能在乎我張氏一個小部族，許只是路過離元山而已。我看就不必對此過於憂慮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誰知道那大妖究竟爲什麼出現在離城附近，或許和離元山妖禍有關也未可知。那鐵龍老妖數百年遲遲未能突破紫府，偏偏這個時候突破了，誰知道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
“何況，既然張恆已用了小挪移道符逃走，如今過去半天了，也不見他回來，只求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兩名族老似乎不太樂觀。
“稍安勿躁，若事情當真不妙，我們再請那大夏王朝的駐軍將軍上稟即可。”張昌平緩聲說着。
千山族老聽後，臉色不由便是一黑。那開將軍素來與張氏不睦，幾日前請他增援離元山，此人可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要知道多年來張氏部族送給他的禮物，都能換上幾件入階法寶了。千山族老打心眼裏看不上這等只收禮不辦事的人。
忽然，幾人都聽到外間一陣陣紛雜的議論聲。
“這些侍衛今日怎的如此不懂規矩，族長殿外，豈能大聲喧譁？”張妙筠微微蹙眉，隨即蓮足輕移，向殿外走去。
“那是仙家法寶嗎？”
“好大，像個船一樣，能飛到天上去的船？”
殿外，許多值守的侍衛紛紛仰頭，面帶驚歎之色。
“嗯？這是傳說中的飛舟法寶？”張妙筠作爲部族中地位極高的先天生靈，自然也從一些典籍上了解過類似的東西。她心中不由生出許多猜測，猜想着或許是某位強大的修行者路過此地。
“嗖～”一道人影劃過長空，從飛舟上掠了下來。
“見過這位前輩。”張妙筠趕忙躬身見禮。
“妙筠軍主，是我。”一道帶着笑意又略顯尷尬的聲音響起。
張妙筠起身望了過去，欣喜之中還夾雜着幾分疑惑，“張恆族弟，你果然平安無事。不過你怎會從這飛舟上下來？”
“有位前輩送了我一程。”張恆笑道。
片刻後，張氏部族三位紫府修士都面帶恭謹之色，出來拜見雲真人。在雲真人一番解釋之後，幾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同時看向張恆的目光中俱是一片震驚。那等恐怖的大戰，張恆一個先天生靈，竟能從容留在近處觀戰。單是這份勇氣就足夠令他們這些老傢伙汗顏了。
族長張昌平這時又厚着臉皮說道：“這回還要多謝雲真人親自送我這晚輩回來了，我張氏部族稍後當設宴款待，不知前輩是否賞臉參加？”
雲真人微一沉吟，便隨口應下此事。原本他是不屑與幾個小部族的紫府修士多做交流的，但他很看好張恆的未來，因此不介意給他個面子。
幾人連將這位萬象真人迎至殿中。在上首坐定以後，雲真人又吩咐道：“你們可去大夏王朝駐軍治所，將那駐軍將軍叫了過來。”
千山族老面帶難色說道：“前輩容稟，大夏王朝駐軍將軍地位特殊，那位開將軍未必會給我張氏這個面子，恐怕是不會過來的。”
雲真人冷哼一聲道：“就告訴他，有個叫雲河的老傢伙，叫他滾過來。”
未過多久，就有一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帶着一名年輕人慌忙趕到張氏族地。兩人見到雲真人後俱是以大禮拜見，一個口稱岳父，另一個則是口稱外公。
張氏部族爲討好這位萬象真人，自然是以最高規格準備了宴席。然而席間，那位開公子卻有些心不在焉。他在雲真人的衆多孫輩中不算特別受寵，極少有機會能近距離與自家外公相處。而每每拜見，後者也未必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此刻，看着雲真人與張恆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開公子不由感到一陣心驚。“那小子恐怕比我想象的還厲害，看來以後得好好修補一下和張氏部族的關係了。”
待宴席過後，雲真人並未在離城久留，又是訓導了一番開將軍父子後，便飄然而去。
張恆回到府上以後，第一時間先去拜見了母親柳芸。後者對離元山一役具體情形，自然是不甚瞭解的。張恆不願母親擔心，也僅是略提了一些。又陪了母親和妹妹兩日後，他便再一次進入閉關之中。
“等修爲突破以後，倒是可以去黑龍城見識一番。也不知九夜真人所見的那處祕境，如今是否還存在。”張恆心中思忖着。隨即他便不再多想，開始觀想起衆妙之門來。
數日後，上陽郡碧空山脈。此地乃是滄極宗山門所在，與郡城相距三十萬裏。
放眼望去，碧空山脈中處處煙霞繚繞，山巒在祥雲瑞靄間若隱若現。每座山峯之上，都築有許多龐大華美的宮殿，時而有修行者飛來飛往，又有仙鶴聲鳴振九皋。
而在羣山中央，數百里高空之上，更有一座龐大的懸空飛峯浮動着。此處纔是滄極宗根本重地，乃宗門長老以及一些隱世仙人修行之所在。
這座飛峯周圍狂流雲卷，罡風肆蕩，遍佈無形的陣法禁制之力。若是修爲不夠者，稍一接近此處，便會被如瀑如濤的氣流沖刷下去。
這日，一名金服高冠的俊美少年登上飛峯。此人正是蘆華真人。
蘆華真人正欲前往自己師尊處拜見，忽然駐足看向不遠處一座殿宇，那殿前此時站着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高大青年。道袍青年負手而立，衣袂當風，獵獵而動，雙目明亮有神，望去雄峻不凡，氣勢巍然。
“原來大師兄今日也在玄合峯上。”蘆華真人對着那道袍青年拱手一禮。
道袍青年看他幾眼，說道：“聽聞蘆華師弟此回出山，是去尋那翼凡大妖晦氣去了。讓爲兄猜一猜，你定然未能如願，然否？”
蘆華真人苦澀一笑，隨即走上前去，將自己所經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道袍青年點頭，沉聲說道：“你這回之事，辦的差了。”
“是師弟大意了，這才讓那妖魔有機會使用道符逃跑。”
“我說的並不是這件事，那頭大妖遲早是要死的。”
道袍青年語聲一頓，隨即又說道：“你方纔說與妖王一戰時，尚有一先天生靈層次的少年在一旁。這少年膽識氣度顯然都非俗流，你應該將他帶回宗來的，稍作指引，日後不難成爲真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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