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五零
頭燈特地買的防水的，所以我能很清楚地看到水下的環境。之前被石頭封住的那個方洞大概有半人多高，我很輕易就遊了進去。
由於主要目的是探路，我遊得並不是很快，一邊前進一邊四下打量。
方洞是人工開鑿的，並不是很精細，周圍石壁有很明顯的鑿刻痕跡。這條洞穴很長，形成一條規整的排道，一眼根本看不到盡頭。不過很奇怪的是，我在頭頂的位置發現了一些岔洞。
有繩子拴着我也不怕走丟，直接探頭進去，結果腦袋一下子就露出了水面。
上面竟然有空氣。
這下我可驚訝了，仔細看了看，這岔洞筆直向上一段之後就直接180度彎下來，完美地形成一個空泡，儲存了足夠的空氣。
我嘗試吸了兩口氣，並沒有感覺不適，這空氣是乾淨的。
回到原來的排道後我又繼續往前，頭頂每隔一段就會出現一個岔洞。我不由懷疑，這些洞甚至包括下面這條排道，都是當初工匠挖來逃生用的，上面的岔洞正是用來換氣的特殊設計。
古時爲了防止泄密，爲皇帝建造陵墓的工匠一般都會被封死在陵內殉葬，少有能活着離開的。自然，工匠也不會坐以待斃，或許在建造陵墓的同時，他們就已經在爲自己準備後路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便放心了許多，起碼張起靈和黑瞎子跟上來的時候不用閉氣太久。
又遊了不知道多久，排道變寬，眼前一片漆黑沒有了反光之物。我腳下一蹬，出了排道，發現外面竟然是一條極深的水渠，因爲水中光線受阻，我只能大體判斷出這水渠至少有十幾米深，遠遠超過有車馬俑的那條護城河。
我沒有繼續往下探索，而是往上游，很快腦袋探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視線變得清楚後，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座石橋，旁邊有供一人行走的河埂可以通過去。
這條河渠應該只是爲了防止外面殉葬渠變成死水發臭而挖的引水渠，水中並沒有毒素，空氣也沒有問題，只有一點火山灰的味道。
探索到這裏就夠了。
我爬上河岸，坐到河埂上按照規律拉了幾下繩子，用暗號把情況大體一說。對面扯了幾下之後我又拉了幾下。確認無誤過後我就沒有再管，坐在原地等他們兩個過來。
冰涼的河水糊在身上十分難受，我擰了擰袖口和褲腿的水，摘下身後變得十分沉重的揹包。
下水的時候大概是防水拉鍊沒有拉好，灌了不少水進去，剛纔上岸時差點沒爬上來。我甚至看見有黑色的東西沿着拉鍊縫隙往外流。
……嗯？黑色？
我瞪大眼睛，一下子拉開揹包，就見裏面多出來一大團頭髮。黑色的頭髮又長又溼，散發着腥氣和一股怪異的香味，並且像是活物一樣還在不斷地往外涌。
忍着噁心把手伸進去，我卡住齊羽的脖子把他從包裏薅出來，就看見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像被水泡脹了一樣半透明的扭曲樣子，黑色的頭髮瘋了一樣往外長，很快纏住了我的胳膊。
他是要完全變成禁婆了嗎？
不，似乎還有區別。
眼前的齊羽並沒有攻擊欲，頭髮只纏到手肘就停了下來。相比一開始他被關在籠子裏時那副猙獰可怖的非人模樣，現在的他更加安靜，且靈巧。並且，我有種莫名的直覺，此刻的他，是清醒的。
我試探着發出疑問，“齊羽？”
小禁婆歪了歪頭，張開嘴巴，發出了奇怪的尖銳嘶吼。
我：……
行了你還是別說話了。
坐在河埂上跟齊羽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他的頭髮終於停止了生長。突然，水面嘩啦嘩啦開始響，接着，我就看見張起靈和黑瞎子從水中冒出頭。
看到長髮飄飄幾乎成了頭髮糰子的齊羽，黑瞎子問道，“你這是從水裏撈上來的啥？水草？晚上涼拌？”
我：……
有些無語地從頭髮堆裏把鬼娃娃的臉扒拉出來，黑瞎子“嚯”了一聲，“是這小子！他這是，情況惡化了？”
我搖搖頭，“不好說。不過，他好像清醒了一點。”
“哦？”黑瞎子十分感興趣，撐着河埂也爬了上來。水滴滴答答很快打溼了地面，他也沒管，坐在那伸手薅了薅，把齊羽轉過去，一臉的好事地開口。
“我說你小子搞什麼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
齊羽沒理他，黑瞎子也不在乎，問題一個接一個，一邊擰衣服，一邊跟齊羽單方面聊得火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看到齊羽翻了個白眼。
……
應該不太可能，畢竟他沒有眼白。
張起靈估計也嫌煩，沒跟黑瞎子挨着。上來後，他坐在了我這邊，順手幫我解開繩子，然後慢慢地把散落在水裏的部分重新整理好，掛回腰上。
大概是頭簾太長了，沾了水總是阻礙視線，他伸手把半遮住眼睛的劉海攏到後面，露出了清秀又淡漠的眉眼。透明的水珠從他的額角劃過，沿着脖頸慢慢鑽進溼透的衣服裏。
我輕咳一聲，不知怎的眼神飄忽了起來，忙道，“那邊有座橋，要不要過去看看？”
他順着我手指的方向往那邊掃了一眼，點頭，“好。”
然後起身，踩着窄窄的河埂，朝拱橋那邊走去。我裝好包，緊跟在後面，把齊羽扔給了黑瞎子。
那一堆頭髮太沉了，我不想背。黑師傅從業經歷豐富，或許能給他剪個好看的髮型。
走近了看，石頭拱橋大約有五六米長，一米左右寬。踩着橋到了河渠另一邊，根據水流辨認了一下方向後，我們沿着河埂往下游方向走去。
我從防水布裏掏出大流明手電，探照燈一樣的光柱打進水裏，能看到很深的位置，水底什麼都沒有。
很快，我們在一旁的石壁上，發現了一個同樣的方洞。
我挑了下眉頭，找到了。
張起靈給黑瞎子打了個呼哨，他揹着包，一手提着多功能軍用刀，一手提着齊羽，嘴裏喊着“來了來了”就跑了過來。
齊羽的頭髮還剩一半沒剪……沒削完，溼漉漉一綹兒拖在地上，好懸沒給黑瞎子絆個跟頭。
被拎着的鬼娃娃已經滿臉生無可戀。大概長這麼大，哪怕變禁婆他都沒這麼無語過。
張起靈臉上看不出什麼，不過他瞥了黑瞎子一眼，默默後退了一步，率先進了方洞。
我緊隨其後。
方洞不是很深，我們爬了一會兒就摸到了帶有花紋的地板，是一個寬闊的墓室，裏邊密密麻麻擺滿了半人高的酒罐，大約得有一千多罐。
帶出去都能撐起一個小型酒廠了。
四面是黑色的牆，上面雕刻着皇帝宴請賓客的情形。左右兩邊牆上各有一個出口，黑洞洞的不知通往何方。
我剛走過去，就被一陣陰風吹得身體冰涼，牙齒打顫。
沒辦法，我們只好原地休整，找出來乾淨的衣服換上。就這麼一會兒，齊羽的頭髮就又長出來了。
黑瞎子提着齊羽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我記得禁婆怕火，不如燒一燒試試……”
齊羽登時面色大變，瘋狂掙扎，本就是白色的臉更是煞白，新長出的頭髮瘋狂舞動。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出手阻攔的時候，一直以來都只會發出奇怪聲音的齊羽，突然從喉嚨裏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嘿……哎……吭……吭……卡……哦……”
張起靈一把抓住黑瞎子的手臂，“放開他。”
黑瞎子聳聳肩，“好吧~”
齊羽終於被解救下來，他一溜煙躲到酒罐後邊，才長出了一口氣。模樣有些驚魂未定，讓人看上去覺得十分心酸。
我目瞪口呆，“他、他這是真的……恢復意識了？”
張起靈抿脣，有些凝重地看着齊羽藏身的酒罐。“這裏的磁場影響了他。”
他解釋道，“長白山是一座活火山，一些地方的磁場會隨着火山活動而發生變化。我們現在在山腹，這裏的變化更爲直接，所以他的身體狀況纔會出現極度不穩定的情況。”
換句話說，齊羽可能會進一步惡化成禁婆，也有可能會出現暫時性的好轉。所有的變化都是隨機的，在這裏，他身上發生什麼變化都有可能。
我點點頭，招呼齊羽回來坐。
我得趁着他清醒的時候，問清楚那個卦象究竟是什麼意思。
齊羽看了一眼黑瞎子，才磨磨蹭蹭地爬了出來。就這麼一會兒，他的身體又發生了變化，居然變回成年人體型了。包裹在外面的吳邪的舊衣服已經緊緊繃在他身上，不過他似乎是喪失了直立行走的能力。
張起靈扔給他一件防風外套，齊羽有些侷促地披上，“嗨……嗨……”
“齊羽。”我單刀直入，“時間有限，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會變回去，所以我就直接問了，你跟吳三省說過，我是你命劫的破局之人。”
我頓了頓，“具體應該怎麼做？我毫無頭緒，如果你有辦法，直接告訴我。有餘力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做到。”
齊羽沉默了一會兒，只彎了彎嘴角，然後搖頭，“哦唔……給……”
我皺起眉頭，“你不知道？”
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那我怎麼幫？我狐疑地看向他，開始胡亂猜測，“你跟着我來到這裏，雖然有些陰差陽錯，但你的確恢復了原來……嗯……恢復了大半，這算不算破局？”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不如，你重新排一次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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